星璇盟的议事大殿内,气氛凝重得像是一口还没揭盖的高压锅。
原本金碧辉煌的大殿,此刻到处都是裂痕,几根承重柱上还插着未拔出的飞剑残片。一张破旧的星图铺在桌子上,那是修真界如今仅存的领土。
“情况就是这样。”
古不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指着全息投影上那个大大的红色“0%”,语气冷静得像是在宣读一份尸检报告,“根据我的‘天衍系统’推演,如果按照常规战术,哪怕加上李啸带回来的地球军火,我们撑过下一次‘死星’总攻的概率,也是零。”
“零?!”王铁柱正偷偷往嘴里塞一块牛肉干,闻言差点噎死,“老古,你这算盘是不是珠子掉了?俺们刚才不是刚干掉那一波铁乌鸦吗?”
“那是斥候。”古不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死星的主炮充能已经达到90%,预计24小时后,它会启动‘地核抽取’程序。到时候,它会像喝椰子汁一样,插根管子把修真界的地核能量抽干。星球崩解,大家都得玩完。”
大殿内一片死寂。
玄空长老的手在颤抖,他想反驳,但面对那冰冷的数据,任何豪言壮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冷月凝握紧了手中的剑,看向李啸。
李啸深吸一口气,指着星图中死星的一个红点:“有。斩首行动。死星虽然庞大,但它的护盾发生器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在南极的散热口。只要我们能把一颗……嗯,地球带回来的‘大伊万’塞进去,就能炸掉护盾。然后全军突击,杀进去毁掉主脑。”
“成功率呢?”苏婉声音沙哑地问。
“不到1%。”李啸实话实说,“我们需要穿越数万公里的火力网,还要面对死星内部的防御机制。”
“1%……”玄空长老惨笑一声,跌坐在椅子上,“这就是送死。”
“送死也比等死强!”李啸猛地一拍桌子,眼神坚毅,“至少我们试过!”
“李小子,你也太天真了。”
一直缩在角落里没说话的赤九渊,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赤九渊缓缓站起来,走到桌子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贴着黄色辐射标志的铅盒,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咚!”
那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跳。
“这是啥?咸菜坛子?”王铁柱好奇地凑过来。
“这是命。”赤九渊咧嘴一笑,那笑容里透着股让人脊背发凉的森寒,“既然常规手段赢不了,那就玩点脏的。李啸,你那个斩首计划太理想化了。老道我有个更稳妥的法子——通天血祭,毒祭版。”
“毒祭?”古不言眉头一皱,“你是说……”
“没错。”赤九渊指了指那个铅盒,又指了指脚下的土地,“这里面,装的是地球最毒的核废料,还有那帮科学家搞出来的丧尸病毒原液。我们把这东西注入星璇盟地下的主灵脉,然后启动‘通天大阵’逆转运行。”
赤九渊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眼神越来越狂热:“整个修真界的灵脉是相通的。只要我们在源头下毒,瞬间就能把这片天地变成一个巨大的毒气室!那些收割者虽然是机器,但它们的生物组件依然需要能量交换。只要这毒够烈,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得脱层皮!”
“你疯了!”
李啸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赤九渊的领口,双眼赤红,“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灵脉被污染,修真界几百年内将寸草不生!而且……而且为了启动逆转阵法,需要献祭阵法范围内所有的低阶生命力作为引信!这里还有五万多名练气期弟子和凡人!你要把他们全杀了?!”
“杀?”赤九渊并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李啸,眼神平静得可怕,“李啸,这叫止损。五万人换整个界面的存续,这笔账你会算吗?如果不这么做,明天死星开炮,这五万人一样得死,而且死得毫无价值。”
“那是人命!不是数字!”李啸怒吼,唾沫星子喷了赤九渊一脸,“我们在地球拼了命救人,回来就是为了亲手杀自己人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和收割者有什么区别?!”
“区别?”赤九渊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一把推开李啸,整理了一下破烂的道袍。
“区别就是,收割者是为了吃,我们是为了活。”
赤九渊环视了一圈大殿内的众人,目光在满头白发的曾璇和躲在苏婉身后的小雅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变得无比坚硬。
“李啸,你是个英雄,也是个好人。但在这种绝种灭族的战争里,好人是活不长的。你需要有人替你做那些脏活累活,替你背那些洗不掉的骂名。”
“我不同意!”李啸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我还是盟主,这个计划就绝对不行!我们要赢,就要堂堂正正地赢!”
“堂堂正正……嘿,堂堂正正。”赤九渊摇了摇头,似乎对李啸失望透顶,“随便你吧。你是盟主,你说了算。”
说完,赤九渊一把抓起桌上的铅盒,转身就往外走。
“赤老,你去哪?”王铁柱有些慌了,连忙喊道。
“睡觉!”赤九渊头也不回,摆了摆手,“既然明天大家都要一起完蛋,老道我去挑块风水宝地,把自己埋了总行吧?”
看着赤九渊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啸颓然坐回椅子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知道赤九渊说的是实话,但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老大……”王铁柱挠了挠头,小声说道,“其实吧,俺觉得老道士说得也有道理……要是真没招了……”
“闭嘴!”李啸瞪了他一眼,“准备执行斩首计划!明天一早,我要驾驶巨灵神机甲突击!”
深夜。
星璇盟的后山禁地,核能储备库。
两个守卫正靠在门边打盹,突然,一阵奇异的香气飘来,两人身子一软,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黑暗中,一个佝偻的身影走了出来。
赤九渊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核废料桶,眼神复杂。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简,那是留给小雅的遗书。
“李小子,你太年轻了。”赤九渊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这种脏手的事,怎么能让你来做?你是光,我是影。这恶人……只能爷爷来当了。”
他大袖一挥,将所有的核废料全部收入了储物空间。然后,他转过头,看向了不远处小雅居住的偏殿。
“丫头,别怪爷爷。爷爷不想让你变成那些虫子的口粮。”
赤九渊的身影再次隐没在黑暗中,只留下一声长长的、仿佛来自地狱边缘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