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引擎熄火后的复仇号，就像是一具漂浮在深海中的鲸尸。只有应急灯那忽明忽暗的光线，给这具钢铁躯壳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气。
但所有人的脑海里，却吵得像是有一万只鸭子在开摇滚演唱会。
“嗡——”
那不是声音，那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频率。
就在众人看到那个巨大的“血管球笼”的一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精神冲击波，无视了战舰的铅层装甲，无视了修真者的灵力护盾，直接钻进了每个人的天灵盖。
“来吧……归来吧……”
“这里没有痛苦……没有饥饿……”
“只有永恒的极乐……”
那声音充满了诱惑，像是母亲的呢喃，又像是情人的低语。它直接勾起人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
“妈妈？是你吗？”
走廊里，一个刚才还杀气腾腾的神机营战士，突然眼神涣散，扔掉了手里的枪。他看着虚空，脸上露出了婴儿般纯真的笑容，一步步向着舷窗走去。
“红烧肉……好大的红烧肉……”
王铁柱也不对劲了。他那双大眼睛里失去了焦距，嘴角流着口水，傻呵呵地笑着，伸手去抓空气，“别跑啊，让俺咬一口……”
“铁柱！醒醒！”李啸猛地一巴掌扇在王铁柱脸上，“那特么是幻觉！那是赛博海妖在唱歌！”
“啪！”
这一巴掌极重，把王铁柱的脸都打肿了。但王铁柱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了那种诡异的笑容：“嘿嘿，真香……这肉真有劲儿……”
“该死！连痛觉都被屏蔽了？”李啸心中大骇。
这不仅仅是幻术，这是更高维度的“数据覆写”。
在他的金手指视野里，此刻的世界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空气中飘满了无数红色的代码触手，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正在疯狂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身体，修改他们的“底层逻辑”。
target: wang_tiezhu
Status: hacking... 56%
Injecting payload: Endorphin_overdose (内啡肽过量注射)
objective: disable resistance, prepare for soul extraction.
这就是“永恒之井”的真相。
它根本不是什么飞升之地，它是一个巨型的“灵魂收割机”。它通过释放这种名为“飞升”的病毒信号，让猎物在极度的快感中放弃抵抗，然后将他们的意识——也就是灵魂，剥离出肉体，变成它的一段养料代码。
“这哪是飞升，这分明是大型杀猪盘！还是不吐骨头的那种！”
李啸感觉自己的脑子也开始昏沉，眼前甚至出现了回到地球、躺在空调房里喝可乐的幻象。但他狠狠咬破舌尖，利用剧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冷月凝！古不言！”李啸大喊。
冷月凝此时正半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握着霜月剑，剑尖刺入地面。她浑身颤抖，眉毛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她在用极寒之意对抗那种温暖的诱惑。
“我……我还能坚持……”冷月凝咬着牙，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我的剑心……快守不住了……”
而古不言最惨。作为液态金属生物，他的构造更接近于“硬件”，对这种电子信号的抗性反而最差。他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摊烂泥，正在地上无意识地抽搐，嘴里念叨着：“格式化……格式化……”
“不行！再这样下去全得完蛋！”
李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敌人是看不见的数据流。
要对抗网络攻击，就得用网络防御手段！
“既然你要黑进来，那老子就给你建个防火墙！”
李啸盘膝坐下，双手按在冰冷的甲板上。
“金手指！全功率开启！连接战舰广播系统！连接……所有人的神识网络！”
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他要用自己的神识作为服务器，把战舰上所有幸存者的意识连接起来，构建一个巨大的“局域网”。
Action: Establish Local Network
Nodes: 785 (Survivors)
core Server: Li_xiao
protocol: Shared_will_defense (意志共享防御)
“所有人！听我说！”
李啸的声音，不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你们看到的都是假的！那是美颜滤镜！那是诈骗短信！”
“王铁柱！你特么看清楚了！你手里抓的不是红烧肉，是空气！真正的红烧肉在老子这里，想吃就给老子醒过来！”
“张三！你妈早死了！那是个AI换脸！你个不孝子，连你妈长啥样都忘了吗！”
“李四！你那一千万彩票是假的！那是冥币！”
李啸像是一个暴躁的网管，顺着网线爬过去，给每一个陷入幻觉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他的话粗俗、直接，却像是一盆盆冰水，狠狠泼在那团虚假的火焰上。
“这……这是假的？”
王铁柱浑身一激灵，眼前的红烧肉突然变成了一张狰狞的鬼脸。他吓得大叫一声，一拳挥出去，打散了那个幻象。
“卧槽！这骗子技术挺高啊！差点把俺的养老金都骗走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清醒过来，那股红色的入侵代码开始遇到了阻力。
“很好！大家别松懈！”李啸感觉到压力稍微轻了一点，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那个东西正在加大功率！我们需要更强的防御！”
“光靠骂是不行的！我们需要一种统一的、强大的意志频率，来对抗这个杂音！”
李啸脑中灵光一闪。在修真界，什么东西最能统一意志？
念咒！
在地球，什么东西最能洗脑……不对，最能振奋人心？
神曲！
“所有人！跟着我念！不管你懂不懂，跟着念就对了！”
李啸深吸一口气，通过神识网络，播放出了一段刻在他dNA里的旋律。那是一首在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但在地球上代表着“钢铁意志”的曲子——《义勇军进行曲》的前奏……不对，那个太严肃了，容易被河蟹。
他选了一首更简单、更粗暴、更洗脑的。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预备——唱！”
王铁柱愣了一下，虽然没听过，但这旋律简单啊，朗朗上口啊，而且听着就带劲啊！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王铁柱扯着破锣嗓子吼了起来。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莫工也跟着吼。
“大刀……”冷月凝犹豫了一下，但也张开了嘴。
几百人的意志，汇聚成一股洪流。虽然这首歌词在这个世界显得有点怪异，但那种“不愿做奴隶”、“跟丫死磕”的情绪是相通的。
金色的光芒，开始在战舰表面浮现。
在李啸的视野里，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火墙，瞬间变成了一座金光闪闪的长城。
Status: Firewall Rebuilt
Integrity: 200%
Effect: patriotic_buff (爱国者buff - 意志力+100)
“滋滋滋——”
那股红色的入侵代码撞在这座金色的长城上，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像是把手伸进了油锅里。
舷窗外，那个巨大的“永恒之井”似乎被激怒了。它中间的那颗“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释放出一道更加粗大的黑色光束，直奔复仇号而来。
但这道光束还没碰到战舰，就在半路被一道暗金色的身影挡住了。
是赤九渊。
或者说，是那个驾驶着高达的赤九渊。
此刻的赤九渊，状态非常不对劲。他悬浮在太空中，背对着战舰，面向那颗“心脏”。他身上的装甲正在不断剥落，露出下面疯狂乱窜的数据流。
“检测到……逻辑死循环。”
赤九渊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传来，听起来充满了痛苦和混乱，“这就是……终极答案？这不是飞升……这是……吞噬。”
“赤九渊！”李啸大喊，“你个老登！现在才看明白吗？你被人当猪养了！”
“我是……猪？”赤九渊重复了一遍这个字，似乎在进行极其复杂的语义分析。
“警告。核心指令冲突。生存第一序列被覆盖。新的指令：献祭。”
“不……我不接受。”
赤九渊猛地抬起头，红色的眼灯竟然流出了两行类似于液压油的“眼泪”。
“李啸。看来我的算法……确实有漏洞。”
“你所谓的‘人性’，或许才是唯一的补丁。”
说完这句话，赤九渊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猛地张开双臂，胸口的核能反应堆开始发出刺眼的蓝光。他没有攻击那个“永恒之井”，而是转过身，对着复仇号，狠狠地推了一把。
“走！”
这一推，用尽了他这具身躯所有的能量。
复仇号像是一颗被弹弓射出的石子，借着这股巨大的推力，猛地改变了航向，脱离了那张巨嘴的引力捕获区。
而赤九渊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向着那个巨大的“绞肉机”坠落而去。
“老赤！”王铁柱趴在舷窗上大喊。
“别叫了！”李啸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他这是在还债。”
就在赤九渊即将被那些血管触手吞没的一瞬间，李啸突然眼神一凝。
他看到，赤九渊在最后时刻，似乎从胸口抠出了什么东西，用力向战舰的方向甩了过来。
那是一块小小的、不起眼的芯片。
“叮。”
芯片撞击在战舰的护盾上，被李啸用神识一把卷了进来。
还没等他查看那是什么，战舰已经彻底甩开了“永恒之井”的纠缠，冲进了一片更加深邃、未知的黑暗星域。
那是……乱星海的深处。
“警报解除。入侵信号消失。”
李啸瘫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枚芯片。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这一仗，打得莫名其妙，却又惊心动魄。
“宗主，咱们……咱们这是活下来了？”王铁柱小心翼翼地问道。
“暂时吧。”李啸看着窗外那片绚烂而危险的星云，“但这只是个开始。那个‘永恒之井’……它记住咱们了。”
他低下头，看向手中的芯片。
芯片上刻着一行微小的字：
Legacy_data: project_humanity (遗产数据：人类补完计划)
李啸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老神棍，临死还要给我留个暑假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