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客户,得杀熟
中央地府,土地庙。
这里不再是当初那个破败的小土堆。
经过王小虎数轮注资与“旧城改造”,如今的土地庙,是一座占地十亩的仿古园林。
红墙黄瓦,琉璃飞檐,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嘴里含的不是石球,是两颗夜明珠,到了晚上跟远光灯似的,照得周围两里地亮如白昼。
但此刻,这座豪宅却被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笼罩着。
那是一道光。
金色的、纯粹的、带着一股子消毒水味儿的神圣光芒,从庙堂正厅里溢出来,把周围原本还在排队领“低保”的小鬼们,吓得钻进了地缝里。
“黄泉一号”停在门口。
车门刚开,一股热浪夹杂着檀香味扑面而来。
9527刚伸出一只脚,脚底板就冒起了一阵青烟,疼得他龇牙咧嘴,赶紧缩了回去。
“老板,这光有点毒。”
9527揉着脚底板,那只独眼眯成了一条缝,透着一股子忌惮,“是上面的‘浩然正气’,专克咱们这种阴间生物。看来这次来的,不是善茬。”
王小虎整理了一下袖口,推门下车。
他不是鬼,他是活人,还是个身怀地府气运的活人。
这金光照在他身上,除了感觉有点像桑拿房里的蒸汽,有些燥热外,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老金,看着车。”
王小虎把墨镜摘下来,别在领口,“9527,你在外面候着,别进去送人头。这上面的领导,多少都有点洁癖。”
说完,他提着那个装满文件的公文包,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正厅。
厅内。
气氛凝固得像是结了冰的松花蛋。
平日里那个喜欢翘着二郎腿、喝着小酒、吹着牛皮的爷爷,此刻正老老实实地站在下首。
腰弯着,头低着,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而在主位上。
坐着一个男人。
金盔金甲,面如重枣,颔下留着三缕长须,身后自带一圈如同LEd灯带般的金色光轮。
他手里端着那个王小虎特意给爷爷买的紫砂壶,眉头紧锁,一脸嫌弃。
“这阴间的茶,土腥气太重。”
“入不得口。”
男人手腕一翻。
“啪。”
那把价值三万块的紫砂壶,连同里面的极品大红袍,被随意地丢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爷爷的身子抖了一下,却没敢吭声。
王小虎走进门槛,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目光在那些碎片上扫过,然后抬起头,脸上瞬间堆满了职业化的笑容。
“哎哟,这位领导。”
“这可是今年刚下来的新茶,虽说水土差点意思,但胜在纯天然无污染。”
“您这一摔,摔的可不仅是茶壶。”
王小虎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走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那是基层干部的一片孝心啊。”
金甲男人的目光,像两道激光一样射向王小虎。
“放肆。”
声音不大,却像是在耳边炸了个响雷。
空气中的金光骤然收缩,化作一股实质般的压力,狠狠地朝王小虎压了下来。
这是下马威。
神威。
换作普通人,这时候膝盖骨早就碎了,非得跪下不可。
但王小虎屁股底下的椅子只是“咯吱”响了一声。
他体内,那道融合了地府气运的本源力量自动运转,像是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把这股压力卸到了地下。
地板砖裂了几块。
王小虎稳如泰山。
他甚至还从怀里掏出了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
“自我介绍一下。”
“地府第一商业集团董事长,代理土地神,王小虎。”
“不知上仙尊姓大名?哪个部门的?工号多少?”
金甲男人眼中的轻蔑,在看到王小虎若无其事地喝水时,变成了一丝诧异。
凡人之躯。
竟能抗住他的神威?
“哼。”
男人收回目光,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天庭纠察灵官,马王爷。”
“奉玉帝法旨,下界巡视。”
马王爷?
那个传说中长了三只眼、脾气火爆、专管人间善恶纠察的马王爷?
王小虎心头一跳,但脸上不动声色。
“原来是马灵官。”
“久仰久仰。”
“不知灵官下界,所谓何事?”
马王爷站起身。
他身量极高,足有两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小虎,从袖子里掏出一本金色的卷宗。
“王小虎。”
“你虽暂代神职,却不修德行,不守天条。”
“这段时日,地府怨气冲天,妖风四起。”
“你勾结四方鬼域,私自篡改生死轮回,将那西域修罗变成玩物丧志的废人,将那东域僵尸改造成不知疼痛的傀儡。”
“甚至还在南域搞什么……面膜?”
马王爷把卷宗往桌子上一拍。
“简直是胡闹!”
“更有甚者,有人举报你利用职务之便,大肆敛财,把这幽冥地府搞得乌烟瘴气!”
“按天条律例。”
“当削去神籍,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爷爷听到这话,腿一软,差点跪下。
他刚想开口求情,却见王小虎摆了摆手。
王小虎放下保温杯。
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资本家的、冷静到冷酷的表情。
他没有辩解。
而是打开了自己的公文包。
从里面掏出一叠厚厚的报表。
“马灵官。”
“咱们先不谈天条。”
“咱们谈谈数据。”
王小虎把第一份报表推过去。
“这是上个季度,地府的‘恶鬼转化率’。”
“在我的商业集团介入之前,地府每年需要消耗三千万阴兵,去镇压四域的叛乱。”
“而上个季度。”
“伤亡率是零。”
“那些原本要造反的阿修罗,现在正为了游戏里的一个皮肤,努力在矿山搬砖赚积分。”
“那些原本要吃人的僵尸,现在是全地府好评率最高的快递员。”
“请问灵官。”
“这是动乱,还是安定?”
马王爷愣了一下。
他拿起报表扫了一眼。
上面的数据曲线,平滑得不可思议。
“这……”
马王爷皱眉,“虽无战乱,但你这是用奇技淫巧……”
“咱们再看第二份。”
王小虎打断了他,推出了第二份报表。
“这是‘香火供奉增长表’。”
“以前,凡人怕鬼,恨鬼,烧纸钱都是为了送瘟神。”
“现在。”
“因为我们的‘神仙水’治好了他们的皮肤病,因为我们的‘黄泉快递’从未丢件。”
“凡人开始真心供奉。”
“上个月,地府收到的香火总量,同比增长了300%。”
“而这其中,有40%,是我们要上缴给天庭的‘管理费’。”
王小虎的手指,在那个具体的数字上点了点。
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足以让任何一个神仙眼红的数字。
马王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天庭虽然高高在上,但也不是喝西北风的。
神仙的修炼,法宝的维护,都需要香火愿力。
自从凡间进入科技时代,大家都不信神了,天庭的日子也是紧巴巴的。
这笔“管理费”……
真的很诱人。
“咳。”
马王爷咳嗽了一声,身上的金光收敛了一些。
“即便如此。”
“你那什么……脑机接口,给僵尸装芯片,这有违天和。”
“僵尸乃死物,不可亵渎。”
王小虎笑了。
他知道,鱼咬钩了。
只要肯谈钱,这就不是原则问题,是价格问题。
“灵官此言差矣。”
王小虎站起身,走到马王爷身边,压低了声音。
“这叫‘资源再利用’。”
“而且。”
“马灵官,您常年奔波于三界纠察,劳苦功高。”
“但这天庭的差事,虽然清贵,却也清贫吧?”
王小虎像变戏法一样。
从公文包的夹层里。
掏出了一张卡。
黑金色的卡。
上面没有别的花纹,只有一颗闪着微光的骷髅头,眼睛里镶着两颗红宝石。
“这是地府第一商业集团的‘至尊黑金卡’。”
“凭此卡。”
“您可以在西域任何一家网吧享受包厢服务。”
“可以在南域免费领取一百套顶级的‘忘川神仙水’,我想,家里的嫂夫人,或者是哪位仙子红颜,一定会喜欢。”
“最重要的是。”
“持有此卡,您就是我们集团的‘荣誉战略顾问’。”
“每年。”
“享受集团总利润万分之一的……分红。”
“以香火结算。”
马王爷的瞳孔猛地收缩。
万分之一?
按照刚才那个报表上的数字……
那比他当差一千年的俸禄还要多!
大殿里。
一片死寂。
爷爷在旁边看得冷汗直流。
这可是贿赂天神啊!
这罪名要是坐实了,那就是罪加一等!
马王爷盯着那张卡。
看了足足有三秒钟。
然后。
他伸出手。
那只手很稳,很有力。
但他没有拿卡。
而是把卡按在了桌子上,往王小虎那边推了推。
“王小虎。”
“你把本座当什么人了?”
“本座乃纠察灵官,岂会贪图你这点小利?”
爷爷松了口气。
完了。
没送出去。
王小虎却一点也不慌。
他看着马王爷那双虽然正直、但明显在闪烁的眼睛。
懂了。
这是嫌少。
或者是,嫌这东西不够“雅”。
直接送钱,太俗。
得送点刚需。
“灵官教训得是。”
王小虎收起卡,一脸惭愧。
“是小人俗了。”
“不过……”
王小虎话锋一转。
“小人最近在整顿东域的时候,偶然得了一件小玩意儿。”
“不值钱。”
“但颇为有趣。”
王小虎拍了拍手。
门外。
9527扛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了进来。
箱子打开。
不是金银珠宝。
是一张椅子。
一张看起来很怪异的椅子。
用万年养尸木做骨架,铺着西域最柔软的雪狼皮,扶手上镶嵌着一排复杂的控制面板。
“这是?”
马王爷挑了挑眉。
“这是宇文恺大师,结合墨家机关术与现代人体工学,专为……高端人士打造的。”
“全自动灵力按摩椅。”
王小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灵官常年腾云驾雾,腰椎和颈椎,多少都有点劳损吧?”
“您坐上去试试。”
马王爷迟疑了一下。
还是坐了上去。
王小虎按下启动键。
“嗡……”
椅子轻微震动起来。
一股恰到好处的力度,精准地击打在马王爷的后腰和肩颈穴位上。
更绝的是。
这椅子还能自动吞吐灵气,随着按摩的节奏,注入马王爷的体内,温养经脉。
“哦……”
一声舒服到极点的呻吟。
从这位铁面无私的纠察灵官嘴里漏了出来。
他常年端着架子,还要穿这身沉重的金甲,腰早就僵得跟铁板一样了。
这一按。
简直是飘飘欲仙。
爽!
太爽了!
马王爷闭上了眼睛,脸上的威严瞬间融化,露出了一脸享受的表情。
王小虎站在旁边,适时地补刀。
“这椅子。”
“还有个名字。”
“叫‘步步高升椅’。”
“寓意您坐了这把椅子,神职步步高升,法力节节暴涨。”
“而且这是限量版。”
“三界之中,目前只此一把。”
“连阎王爷都没坐过。”
“本来是想送给阎王的,但我觉得,这椅子的气质,跟灵官您这身金甲,更配。”
马王爷睁开眼。
那一瞬间。
王小虎知道。
稳了。
“咳咳。”
马王爷恋恋不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手还扶着扶手没松开。
他清了清嗓子。
看向王小虎的眼神。
变了。
不再是看罪犯。
是看……懂事的后辈。
“王老板。”
“你这份心意,本座领了。”
“虽然你在地府的做法,确实有些……激进。”
“但只要结果是好的,是为了三界安定。”
“那就是好同志。”
马王爷大手一挥,把桌子上那本金色的卷宗收回袖子里。
“至于那些举报信……”
“本座查过了。”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
“想必是些嫉贤妒能的小人在作祟。”
“你放心。”
“只要你守住底线,不乱三界根本。”
“天庭那边,本座自会替你分说。”
说完。
马王爷手一挥。
那个巨大的箱子,连同里面的按摩椅,瞬间消失不见。
被收进了他的须弥芥子空间。
“那个……”
马王爷临走前,又看了一眼王小虎。
压低了声音。
“你刚才说的那张卡……”
“回头让你的秘书,送到我府上。”
“家里那口子,最近确实在念叨什么鱼尾纹。”
“我不为别的。”
“就是图个耳根清净。”
王小虎立马会意,从兜里掏出那张黑卡,塞进马王爷手里。
“明白,明白。”
“灵官这是顾家。”
“是男人的楷模。”
马王爷满意地点点头。
身上金光一闪。
化作一道长虹,冲天而起。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红光满面。
正厅里。
威压散去。
爷爷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乖孙啊……”
“你这是在走钢丝啊!”
“那可是纠察灵官!你居然敢……敢给他塞卡?”
王小虎重新坐回椅子上。
看着那道消失在天际的金光。
眼神里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精明。
“爷爷。”
“你要记住。”
“神仙也是人做的。”
“只要是人,就有欲望。”
“有欲望,就有弱点。”
“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
“如果不能。”
“那就是价格没给到位。”
王小虎转过头,看着地上那堆碎掉的紫砂壶。
“9527。”
“把这地扫了。”
“另外。”
“通知宇文恺。”
“按摩椅生产线,给我加急开工。”
“这第一单生意做成了。”
“接下来。”
“咱们要把生意。”
“做到天上去。”
“让那帮神仙。”
“都变成咱们的VIp。”
爷爷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他突然觉得。
这天庭。
恐怕也要保不住了。
这小子。
是要把三界都变成他的上市公司啊!
“叮。”
王小虎的手机又响了。
是一条新的转账提示。
【天庭账户666向您转账:1000功德点。备注:椅子不错,再来两把,我有两个兄弟也腰不好。】
王小虎看着手机屏幕。
笑了。
笑得很灿烂。
“你看。”
“这不就是大客户吗?”
“杀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