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边吐着胃中残液，边摆手喘着粗气道：\"那老贼三番两次与某作对，今日竟令我当众受此大辱！此仇不报，我吕奉先还有何颜面统领三军！\"
......
并州军既退，谷中凉州残兵的下场便可想而知。
此刻峡谷内尸骸枕藉，血流漂杵。西凉骑兵在胡轸昏乱的指挥下疲于奔命，早已是强弩之末。
许衡乘战车来到谷口，令将士们执盾挽弓，徐徐向谷内推进。
** 手在盾阵掩护下不断向西凉残军倾泻箭雨。尸山愈垒愈高，哀嚎声在谷中回荡，冲击着每个人的耳鼓。
而另一侧的益州军在贾龙、严颜率领下，也同时向西凉军发起攻势。腹背受敌之下，残存的西凉军终于支撑不住。
残存的西凉士卒与并州兵马见大势已去，纷纷向孙刘联军缴械乞降。
谷外孙坚正与吕布激战，受降事务便落在联军统帅许衡肩上。
战车上的许衡以剑拄地，闭目听着军士禀报：\"凉州胡轸所部请求归顺？\"他唇角浮现讥诮之色。
身旁文聘按剑怒斥：\"董相国亲封的护军都督，竟如此贪生怕死！\"
许衡却早有预料——史载初平年间董卓伏诛后，这胡轸先投王允，再叛李傕，年内三易其主。纵有诸般缘由，这般反复无常之徒岂堪重用？
\"准降，令其部众卸甲。\"
待传令兵离去，许衡唤来蔡勋：\"速报文台将军，胡轸部已降，待整编完毕即交由其发落。\"
......
为求活命，胡轸率众解剑弃马。许衡只命人收缴军械马匹，自引文聘等将前往主营。
寨前贾龙带着严颜诸将相迎。这位益州老将战袍染血，风尘满面却神色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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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龙展颜一笑，快步上前紧握住许衡的手，激动道：\"多亏公子率兵解围，若没有公子及时赶到，蜀郡将士恐怕已全军覆没......唉，当初是贾某背信弃义，愧对公子和盟军众将士！\"
许衡温和回应：\"贾公言重了。我等皆为宗亲盟军，相互支援理所应当。反倒是许衡因病体虚弱，延误救援时机，实在过意不去......\"
这番话让贾龙面露惭色，在两军将士面前更觉无地自容，恨不得给自己一记耳光。
许衡继续道：\"此地不宜驻军，还请贾公随我移师阳人。届时联合孙破虏将军共同上书，向朝廷控诉董卓袭击王师之罪！\"
贾龙连连点头称善。
正说话间，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贾龙狗贼！竟敢谋害公子性命，某与你势不两立！\"
只见东州将领雷遇双目赤红，手持环首刀杀气腾腾地冲来。他浑身颤抖，咬牙切齿的模样令人毛骨悚然。
\"保护公子！\"文聘立即挺身而出，魁梧的身躯将许衡完全遮挡。
许衡却轻扯文聘衣袖，低声道：\"仲业，让个缝儿，容我看个热闹......\"
雷遇虽怒气冲天，但在重重侍卫围攻下很快被制服。众人合力夺下其兵器，将其押至贾龙面前。
面对众人狐疑的目光，贾龙神色慌乱。他万万没想到这件隐秘之事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当众揭穿。
雷遇的怒喝将贾龙从思绪中惊醒。
\"放肆！乱臣贼子！\"雷遇的指控令贾龙勃然变色。
贾龙急令左右：\"还不速速拿下此獠！\"
.........
贾龙意图遮掩，想趁事态未明之际压下风声。
然事与愿违。
雷遇的怒吼响彻营地上空：\"贾龙！尔为夺权谋反，竟敢弑杀三公子！此等背主求荣之举，天理难容！尔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这番控诉犹如惊雷炸响，令在场荆州军、益州军各级将士无不骇然。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刺向贾龙。
那些目光里交织着震惊、愤怒与鄙夷。
贾龙面红耳赤，浑身发抖。
恼羞成怒之下厉喝：\"拖下去！\"
士卒们七手八脚拖拽着仍在破口大骂的雷遇离去，谩骂声经久不息。
贾龙面色涨红如血，许衡暗忖此刻若用针扎，只怕......
贾龙急转向赵韪下令：\"速去监视东州士官，勒令其不得擅离营帐。\"
.........
赵韪虽不明就里，但作为巴地豪强，自然听命于同盟贾龙。
许衡从文聘身后探身轻唤：\"贾公？\"
贾龙深吸一口气，向严颜使了个眼色：\"劳烦严司马安抚军心，老夫有事与公子相商。\"
严颜含糊应声，复杂神色尽收许衡眼底。
贾龙转向许衡时竟带着几分恳求：\"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许衡神色阴沉，跟随贾龙步入内营帅帐。文聘欲同往却被拦下，只得抱臂立于帐外，如门神般守卫。
帐内血泊已凝，许衡目光骤然一缩：\"贾公，雷将军方才所言竟是真的？\"
\"不错！\"贾龙猛然抬头，眼中寒光闪烁，\"刘瑁此獠竟欲阵前害我，当诛！\"
许衡闻言瞳孔剧震。他来回踱步数息，突然厉声喝问：\"弑杀州牧之子等同谋逆！贾公可知吾乃汉室宗亲？\"
贾龙早有准备，急道：\"公子明鉴！此事关乎社稷存亡！\"说着朝帐外高喊：\"抬上来！\"
两名蜀兵随即抬入檀木箱，沉闷的落地声在帐内回荡。许衡盯着箱盖，指尖不自觉地颤动。
汉州使者贾龙拱手道：\"少将军，这些竹简是末将特地从巴蜀带来京畿的。昨夜西凉军突袭，属下们拼死护住这口木箱，您可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要紧物件？\"
许衡嘴角微扬，闭口不言。
这般故作姿态、遮遮掩掩的做派，不过是等着人上钩罢了。他心知肚明，此刻若是接话表现出好奇，便会让贾龙占尽先机。在许衡眼中，这看似平常的对话，实则是荆州刘氏与蜀地豪强围绕刘焉展开的博弈。
贾龙见对方不为所动，只得干咳两声，自顾自地揭开木箱：\"此乃巴蜀各郡官吏与地方大族联名检举刘焉谋逆的罪证！少将军可知，那刘季玉在蜀地......\"他压低声音，\"竟有僭越称帝之心！\"
竹简被逐一摊开，泛黄的绢帛上墨迹犹新：
\"当年刘焉入蜀，全因听信侍中董扶所言'益州有龙气'。这是董氏后人亲笔证词，证实刘焉初到蜀地便心怀不轨......\"
\"这份是犍为太守连同十二县令的联名奏本，揭露刘焉暗中挑动南蛮作乱，企图借机扩充私兵......\"
\"绵竹县令密报，刘焉在治所私造天子车驾。从木料来源到工匠名录，甚至招募壮丁的村落都记录在册......\"
\"最可怖的是这道密折，刘焉竟指使五斗米教散播谶语，妄称身负天命......\"
望着堆积如山的竹简，许衡眼前忽然浮现当年自己用同样手段肃清宗贼的场景。时光荏苒，如今攻守易势矣。
\"贾将军真是未雨绸缪。\"许衡轻抚简牍，语带讥诮，\"护驾途中都不忘带着这些罪证，当真是一片赤诚。\"
话虽如此，他不得不暗自心惊。这蜀地豪强之首果然老谋深算，能将主公算计到这般地步，可见是处心积虑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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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七
不论这些证据真伪如何，刘焉谋逆的罪状被整理得条理分明且数量庞大，令人无从辩驳，足见背后支持者众多。
贾龙慷慨陈词：\"我贾氏世代居于益州，累世为汉室官吏，岂能随刘焉行谋逆之事？此番进京，除护卫天子外，更要将这些罪证呈递朝廷，请朝廷明断，罢免刘焉州牧之职，令其离开益州，还西南百姓安宁。\"
表面上冠冕堂皇，实则是因刘焉在蜀地过度压制本土豪强，触及了他们的根本利益。
蜀地豪族被刘焉逼至绝境，故而联手反抗，欲将刘焉赶 ** 。
贾龙更欲借朝廷敕封讨逆将军之名，以便日后返蜀时能名正言顺对抗刘焉。
当今之世，行事名分至关重要！
若以武猛从事身份反抗州牧，则形同犯上作乱，与叛贼何异？
史载贾龙益州起兵最终败亡，师出无名致支援不足亦是重要原因。
许衡随手从箱中取出一卷竹简，略作浏览后\"啪\"地掷于地上。
\"贾公出示这些，是要表明己为忠臣而刘州牧实乃叛逆，望我勿插手益州事务？多虑了，刘某本无意介入。\"
未料贾龙急道：\"非也！正盼公子能与吾等共襄除贼义举。\"
许衡方才所言，实为以退为进之术。
自贾龙邀他入帐那刻起，便猜到对方欲联手对付刘焉。
在讨论刘焉谋反细节时，许衡暗自思量...
看着地上那些益州官绅举报刘焉的竹简，许衡明了贾龙此次出蜀，意在向朝廷递交这些罪证。
若能得董卓正式讨贼任命，或许还能获得西凉军支持。
以董卓立场而言，必会应允。
作为凉州枭雄，董卓巴不得天下大乱。
地方愈乱，他这位执掌朝政的相国方能居中制衡，谋取私利。
至于贾龙为何主动相邀……
许衡猜测，无非出于两点考虑。
其一，宗亲联盟原是荆州方面倡导，如今因奏请设立两京两朝之事，荆州在联盟中已独占鳌头，声望正盛。若荆州军协助贾龙平定蜀地，某种程度上等于间接坐实了刘焉谋反之罪。贾龙等益州豪强便能占据大义名分。
其二，贾龙需稳定军心。
此番进京，贾龙本意是向董卓揭露刘焉谋反，争取朝廷支持。但许衡推测，贾龙原计划中应当不包括诛杀刘瑁。刘瑁之死，纯属临时起意。
如今刘瑁虽死，却瞒不过军中将士。方才帐外，东州士雷遇不就扬言要杀贾龙？益州军中有不少东州士将领，如吴懿等人。贾龙想掌控他们，恐怕少不了一番周折。
再者，此事已在公开场合宣扬，消息必然迅速传开，最终传到益州。以刘焉的老谋深算，定会在贾龙返回前先对益州豪族下手。
益州豪族以贾龙、任岐为首。谋划对付刘焉之事，若贾龙不在蜀中，便少了主心骨，仅靠任岐独木难支。因此，贾龙必须尽快返回益州。
但若要回蜀，需有军粮供应。无粮草兵马莫说回益州，就连率军离开司隶都难。而军粮从何而来？
唯有许衡能提供。
因此，贾龙必须说服许衡站在他这边，助他杀回益州。
想通其中利害后，许衡心中已有计较。一个计划逐渐成形。
以荆州所处位置来看，北方将来或战事不断，大量人口将南迁，汉朝的经济文化重心也将逐渐从战乱的北方转向南方。
对刘氏而言，若能横跨荆益之地，稳固后方，练兵积粮，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但眼下时机未到。
荆州七郡中，真正由刘氏掌控的仅南郡与江夏两郡。南阳郡尚在袁术掌控之下，荆南虽名义上尊奉刘氏父子，实则暗流涌动。
欲取益州，必先全据荆州。益州地势险要，山峦重叠，非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不可图之。眼下贾龙与我各怀心思，这人和首先就不具备。我想鲸吞益州，而贾龙只想取代刘焉割据蜀地。
思虑再三，许衡故作谦逊道：\"在下不过荆州刺史之子，非益州官吏，实在不便插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