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
黑色的业火焚烧着空间，纯白的剑光切割着法则。
两种力量，代表着仙月两族年轻一辈的巅峰，从两个方向封死了所有退路。
小兰花甚至忘记了呼吸，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眼睁睁看着那两道足以摧毁一座仙山的力量，轰向敖萱单薄的背影。
敖萱没有回头。
她甚至没有站直身体，依旧保持着刚刚站起时的慵懒姿态。
她只是伸出了一根食指。
纤长，白皙，指尖圆润。
对着身前的空气，轻轻一点。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
那个动作，轻柔得仿佛只是在点破一个水面的气泡。
下一瞬。
东方青苍的业火，长珩仙君的剑光，在冲入她身前三尺范围的刹那，同时静止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狰狞咆哮的火海，那锋锐无匹的剑气，就那么凝固在半空中，保持着前冲的姿态。
然后，从最前端开始，它们开始分解。
不是熄灭，不是破碎。
是分解。
化作最原始，最纯粹的粒子，飘散，消弭。
黑色的火焰变成了无色的尘埃，白色的剑光化作了透明的虚无。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瑶池的水面没有泛起一丝波澜，连周围的晨雾都没有被惊动分毫。
不过眨眼之间，那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就那么干干净净，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
东方青苍身体一僵，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步。
他感觉到自己与业火的联系，被一种蛮不讲理的力量，从根源上彻底斩断、抹除。
那不是仙法，不是神力。
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抗拒的……规则。
长珩握剑的手臂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的剑心在哀鸣。
他的仙力冲入那片区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却也激不起任何回响，只是单纯地归于虚无。
泥牛入海。
不，比那更可怕。
是江河入海，却连一朵浪花都未曾翻起。
空气中，那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感荡然无存。
死寂。
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扼住了两位天之骄子的咽喉。
他们看着那个背影。
那个连头都懒得回的女人。
小兰花收集完了最后一滴无根甘露，小心翼翼地盖上玉瓶的盖子。
敖萱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只有被打扰了清净的明显不悦。
“在我面前动手，”她的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问过我了吗？”
东方青苍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长珩下意识地收起了剑，原本冷峻的面容上，只剩下骇然。
敖萱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那一池清波上。
“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
她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再有下次，”她指了指瑶池，“就把你们都扔进去养鱼。”
话音落下。
东方青苍的脸色由青转黑，再由黑转白。
养鱼？
她要把他，三界至尊的月尊，扔进瑶池里养鱼？
这比杀了他还要屈辱！
他胸中的怒火疯狂燃烧，却又被一股冰冷的恐惧死死压制。
他不敢再出手。
理智告诉他，再出手，下场可能真的就是变成池子里的一条观赏鱼。
长珩的反应同样剧烈。
他身为水云天战神，守护仙界秩序，何曾受过如此威胁？
可对方说出这句话时，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他根本生不出半点反驳的念头。
仿佛在她眼中，将他和东方青苍扔进瑶池，真的只是一件随手可以做到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两人隔着瑶池，再次对视。
这一次，他们从对方的反应里，只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与屈辱。
良久。
东方青苍攥紧了拳头，周身黑雾一闪。
他的身影凭空消失在原地，没有留下一句狠话。
因为任何狠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只会显得更加可笑。
长珩深深地看了一眼敖萱，又看了一眼她身后安然无恙的小兰花。
他收剑入鞘，对着敖萱的方向，僵硬地行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含义的礼。
然后，化作一道仙光，狼狈地离开了。
笼罩着整个瑶池的结界，随着他们的离去，轰然破碎。
清晨的阳光终于毫无阻碍地洒下，微风拂过，水面荡起粼粼金光。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只是一场幻梦。
“仙女姐姐……”
小兰花的声音带着哭腔，腿肚子还在发软。
她扑过去，一把抱住敖萱的手臂，“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们死定了。”
“出息。”
敖萱嫌弃地抽了抽手，没抽动，也就由着她了。
她的注意力，落在了小兰花苍白的小脸上。
她忽然皱起了眉。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刚刚放松下来的小兰花，心又提了起来。
“仙女姐姐，怎么了？”
敖萱伸出手指，在小兰花的眉心轻轻一点。
一缕极淡的黑气，和一缕纯净的仙气，在她的指尖下纠缠不休，彼此冲撞。
“啧。”
敖萱收回手，“麻烦。”
“啊？”小兰花一脸茫然。
“你这棵草，被污染了。”敖萱解释得简单粗暴，“东方青苍的月族气息，在你身体里扎了根。水云天这地方仙气又太纯，两股气在你身体里打架呢。”
小兰花吓了一跳，连忙内视自己的仙根。
果然，她发现自己的仙根之上，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正与周围的仙气格格不入，让她的仙体感到一阵阵的滞涩与不适。
“那……那怎么办？”小兰花慌了，“要不我再多晒晒太阳？多喝点甘露？”
“治标不治本。”敖萱摇了摇头，“阴阳失衡，光靠纯阳的仙气去压制，只会让冲突更剧烈。压到最后，‘砰’一下，你就炸了。”
小兰花被她那个“砰”字吓得脸都白了。
“那，那到底该怎么办啊仙女姐姐！”
敖萱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抬手，揉了揉小兰花的脑袋。
“别怕。”
她转身，望着水云天之外，那云海翻腾的无尽远方。
“此地不宜久留。”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你的‘病’，得换个地方治。”
“去哪儿？”
敖萱回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去人间的红尘俗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