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的铁门被铁链锁得死死的，十几个工人蹲在路边抽烟，看着堆在门口的钢筋水泥唉声叹气。林晚扶着腰站在烈日下，胎动突然变得频繁，像是宝宝也在为眼前的景象焦躁。
“沈太太，真没办法。”工头搓着手，脸皱成苦瓜，“建材商说没收到沈氏的付款通知，死活不肯卸货。我们问了财务部，说二伯那边压着审批单，就是不签字。”
林晚的手猛地攥紧裙摆。昨天董事会上，沈廷洲用她做的报表说服了大半董事，廉租房计划好不容易通过，二伯居然在这种时候使绊子。
“他以为这样就能逼我们放弃？”林晚冷笑一声，转身对跟来的阿珍说，“去作坊叫人，就说我请姐妹们来工地‘帮忙’。”
阿珍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哎！这就去！”
不到半个钟头，二十多个穿着“姐妹坊”工装的女工骑着自行车赶来，车后座还架着刚做好的喇叭裤样品。小梅把一块写着“廉租房，暖人心”的木牌插在工地门口，春姐则带着人把喇叭裤挂满了铁门，靛蓝色的布料在风里飘得张扬。
“这是干什么？”二伯的助理开车路过，看到这阵仗吓了一跳，“沈太太，您别胡闹！二伯说了，这是沈氏内部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外人？”林晚往前一步，肚子在工装裙下显得格外显眼，“我是沈廷洲的妻子，沈家的主母，廉租房计划是我和我先生一起推进的，你说我是外人？”
她叉着腰，站在挂满天蓝喇叭裤的铁门前，像朵迎着烈日盛开的花：“我倒想问问二伯，用审批单卡民生工程，是沈家的规矩，还是他自己的私心？”
女工们跟着起哄：
“就是！我们好多姐妹都等着廉租房呢！”
“用得着这么欺负人吗？”
“有本事光明正大地反对，背地里使绊子算什么！”
助理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掏出对讲机就要叫保安，却被林晚喝住：“你叫啊！最好叫些记者来，让大家评评理——沈氏二伯为了阻止穷人住上安稳房，故意断供建材，这新闻够不够上头版？”
助理的手僵在半空。他哪敢把事情闹大，二伯交代过要“悄悄处理”，要是真惊动了媒体，怕是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鸣笛声传来。沈廷洲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他下车时正好看到林晚叉腰训人的样子，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肚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只炸毛的小母狮。
“沈、沈总！”助理像见了救星，“您快管管沈太太，她在这儿胡闹呢！”
沈廷洲没理他，径直走到林晚身边，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拧开盖子递过去：“渴了吧？”
林晚仰头灌了半杯水，气呼呼地说：“你看你二伯干的好事！”
“嗯，看见了。”沈廷洲的目光扫过铁门上的喇叭裤，眼底闪过丝笑意，随即转向脸色发白的助理，“告诉二伯，半小时内把审批单送到工地，否则，他手里那几个地产项目，也别想继续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威压。助理哪敢耽搁，屁滚尿流地开车走了。
女工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林晚却突然捂着肚子皱眉。沈廷洲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
“没事，宝宝踢我呢。”林晚抓住他的手按在肚子上，胎动神奇地变得温柔，“它好像在夸我厉害。”
沈廷洲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笑了。他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受委屈，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比任何时候都让他心动。
“是很厉害。”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过下次不许这么冒险，要是动了胎气怎么办？”
“那你也不能让你二伯欺负到头上啊。”林晚嘟囔着，却乖乖靠在他怀里，“我就是想让他知道，不光你支持廉租房，好多人都盼着这房子呢。”
她指着那些女工：“春姐她们好多都租住在阁楼里，又小又暗，孩子连个写作业的地方都没有。这廉租房对我们来说，不是生意，是盼头。”
沈廷洲的手轻轻覆在她的孕肚上，眼底的纵容渐渐化为深沉的暖意。他一直知道廉租房的意义，却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那些冰冷的图纸和数据背后，是多少个像春姐一样的家庭，对安稳生活的渴望。
“我知道。”他吻了吻她的发顶，“以后不会再让你出面了，这种事，该我来。”
半小时后，建材商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开来，二伯的助理捏着审批单，头埋得快低到胸口。林晚看着工人们开始卸货，突然拍手道：“姐妹们，把喇叭裤收起来，咱们去给工人们送绿豆汤！”
阳光下，女工们笑着收起布料，露出铁门上“廉租房，暖人心”的木牌。沈廷洲站在林晚身边，看着她指挥大家搬汤桶，肚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突然觉得，所谓的风雨同舟，大概就是这样——她为他挡开明枪，他为她撑起暗箭，在磕磕绊绊里，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模样。
“在想什么？”林晚递过来一碗绿豆汤，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在想，”沈廷洲接过汤碗，指尖碰到她的，“幸好有你。”
林晚被他说得脸红，转身去招呼工人，喇叭裤的裤脚扫过他的皮鞋，带起片金色的光斑。沈廷洲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对着助理冷冷开口：“告诉二伯，下周家族会议，我会提议重新分配董事权限。”
有些底线，既然碰了，就得付出代价。
工地上，搅拌机重新转动起来，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拔地而起的廉租房，奏响序曲。林晚摸着肚子站在地基旁，突然觉得，这里未来亮起的每一盏灯，都将是她和沈廷洲，共同写给这个时代的温柔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