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好好谈,何必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洪兴最近应该没惹麻烦吧?”
蒋天养无奈举起双手,做出投降姿态。
明摆着是被栽赃,但条子玩阴的,他们这些“矮骡子”也甘拜下风。
沙发底下突然多出的毒品,厕所里成箱的枪械,他整晚都在这里办公,竟完全不知对方何时埋下这些“证据”……
“你还问我什么事?我曹达华当了几十年差,你老爸、你大哥都不敢这么无视我!你倒好,前两天我在警署才警告你要管住手下,今天就给我演这一出?打电话问问你下面的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曹老头虽强势,却不失分寸。见蒋天养神情不似作伪,便示意身旁的手下暂时收枪。
“稍等。”
“喂?阿耀,社团里出了什么事?”
听曹老头这么一说,蒋天养立刻意识到问题出在内部,随即拨通座机联系陈耀。
“……蒋先生,浩南的手下阿皮和大头拿了钱跑到慈云山和黄大仙那边招小弟,现在已经收了几千人,江湖上都传疯了。”
陈耀语气焦躁,一大早接到无数电话,全是圈内朋友打来的。
有人调侃问:“你们洪兴是不是要‘上市’了?”更有人质问:“陈浩南这么搞,新人一进门就发工资,以后规矩还怎么维持?你们自己单机玩好了!”
这次的操作实在太过离谱,严重破坏了江湖规则。
虽然如今香江早已进入金钱至上的年代,有钱就是老大,但也不能彻底颠覆传统!
陈耀从清晨开始就在电话中不断解释安抚,光是喝水就灌了两大壶。
刚想喘口气,蒋先生的电话又来了。面对质问,他也只能如实相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立刻打电话给陈浩南,叫他马上停手!所有由大头和阿皮招进来的人,全部遣散!”
听到陈耀的答复后,蒋天养纵然素来沉稳、未曾口出秽言,却也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语气凝重地对陈耀下达指令。
眼下大家全都被警方盯得死死的,更何况洋人总部那边的稽查组马上就要抵达香江了。
里头究竟藏着什么隐情他虽不清楚,但他看得明白——警方对此事异常重视。
否则上回为了区区一个油麻地,怎会惊动总警司亲自出面“请喝茶”?当年他父亲身为四大探长之一,都没享受过这种“礼遇”。
回来之后,他生怕陈浩南头脑发热惹出乱子,第一个就找上他,反复叮嘱:这段时间务必收敛行事,万不可张扬。
当时陈浩南答应得干脆利落,神色之间也显得已充分领会其意。
可谁料今天竟闹出这等荒唐事!
包船王的邮轮哪怕一天招录百余名员工,尚且需向洋人报备备案,你一个社团话事人,竟敢在警察眼皮底下一日吸纳数千人?!
你是想挑起骚乱还是图谋暴动?
这事若处理得当,原也不难善后;但若被洋人抓住把柄,给洪兴扣上“策动暴乱”的罪名,那后果不堪设想——他蒋家在香江的所有产业将被查封,而他本人也将被遣返回泰国。
蒋天养在东南亚一带好歹是响当当的人物,若以如此狼狈之姿灰溜溜离开,颜面何存?!
他蒋天养无论去往何处,都必须光明正大地来,堂堂正正地走!
这一次,陈浩南在他心中的评价犹如滑铁卢之战般一溃千里,几乎跌至谷底!
人之常情便是如此:当你偏爱一人时,哪怕对方满身缺点,也能视而不见;即便丑陋不堪,也能在群中硬夸貌美如花,连放个屁都说是芬芳扑鼻。
可一旦心生厌恶,再微小的瑕疵也会被无限放大。
哪怕五官再出众,也会被人说成整容脸。
此刻陈浩南在他眼中,正是这般光景。
从前他对陈浩南诸多包容,哪怕对方偶有差池,他也一笑置之,只道年轻人血气方刚,犯点错不足为奇,人生短暂,孰能无过?待日后历练成熟便好。
自从他决定不再扶持陈浩南作为接班人选后,心中对其评价已有所下滑,却也未至于彻底否定——毕竟陈浩南虽才识平平,但始终对蒋家忠心不二。
因此,在放弃他的同时,蒋天养内心仍存几分歉意。
若非他大哥提携,陈浩南岂能坐上铜锣湾扛把子的位置?
可以说,正是他们蒋家将他推上了本不属于他的高位。
然而如今,若以百分制衡量,六十分为及格线,陈浩南在他心中的评分,已是堪堪踩在线上,险些不及格……他妈的,我日日忙得焦头烂额,你倒好,还专程替我添乱!
真是精彩啊……
“对了!从今日起,停止对陈浩南的一切现金援助!”
蒋二大爷正欲挂断电话,忽然想起一事,立刻补充道。
他差点忘了——正因有他的资金撑腰,陈浩南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公然挥金如土大肆扩招!
“是!蒋先生。”
陈耀一听这话,又察觉到蒋二大爷语气中的冷峻,不敢耽搁,立即应声答道。
……
“现在你知道出什么事了吧?你可真行啊,前脚刚答应得好好的,后脚就给我玩这一套?”
曹老头子见他放下电话,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仿佛父亲训斥儿子般开口质问。
“曹Sir,您刚才也看见了,这事我也是刚刚才得知,之前我一直待在公司处理事务。”
蒋二大爷摊开双手,神情无辜地解释。
“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既然你事先不知情,这次我就当没发生。但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让你的人都给我安分守己,尤其是铜锣湾那边……”
曹老头子边说边抬手示意手下收队,戴上帽子临走前冷冷补了一句。
“那是自然,警民一家亲嘛,曹Sir您慢走。”
蒋二大爷点头致意,目送曹老头子与其那支神秘行动小组离去。
果然专业就是专业。
待曹老头子一行撤离后,原先藏于沙发下那一包包标有档案编号的白色粉末,以及卫生间内堆积如山的重金属检测样本,尽数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如果不是他确信方才所见并非梦境而是实情,恐怕连他自己都要开始怀疑了……
“你们说陈浩南的两个小弟跑去慈云山和黄大仙那边撒钱招人?”
陈天东刚从苏细细那儿起身,来到酒吧便听见何俊跟几个兄弟在议论铜锣湾扛把子A货陈的两名手下跑到慈云山、黄大仙一带大肆收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