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手掌按在“净化者”的头顶，那触感很奇怪，既像是按在真实的血肉之躯上，又像是触碰着一团流动的冷硬数据。
他问出的那句话，在法则崩坏的楼梯间里，激起了更为剧烈的扭曲。
“你的服务器，在哪？”
净化者的身体剧烈地一颤，那张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无数乱码疯狂闪烁，像是一台即将崩溃的电脑屏幕。
它的嘴巴开合着，发出的不再是平直的合成音，而是一种夹杂着电流杂音的，混乱而矛盾的嘶吼。
“警…告…核心逻辑…被…非法指令…侵入…”
“定义…冲突…我…我…是…序…”
“bUG…我是…bUG…”
它眼中的数据流彻底狂乱，一部分代码在执行林羽植入的“格式化”指令，另一部分则在疯狂执行它最底层的“清除异常”协议。
两股来自最高权限的指令，在它的核心里展开了最原始的厮杀。
它，这个世界的“杀毒软件”，正在被林羽这个“病毒”，从内部撕裂。
林羽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根本没指望对方能开口回答。
对于一个程序员来说，想知道一个程序的核心秘密，最直接的方式，从来都不是询问，而是……
反编译！
“看来你很不配合。”
林羽的声音很轻，他的五指，却骤然收紧！
他的心神，在那一瞬间，化作了一道无形的探针，循着手掌的接触点，悍然刺入了净化者那片混乱崩溃的逻辑核心！
轰！
如果说之前植入“bUG”定义，是一场宇宙风暴。
那么此刻，林羽的行为，就是在风暴的中心，强行打开了一个通往异次元的黑洞！
无数的光影碎片、数据洪流、概念代码，疯狂地涌入林羽的脑海！
那不是循序渐进的学习，也不是温和的知识灌输。
那是一场最野蛮、最粗暴的信息掠夺！
林羽的身体猛地一晃，鼻腔里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
他抬手抹了一下，是血。
强行解析一个“世界规则执行者”的核心代码，即便以他此刻的状态，也承受着难以想象的负荷。
他的神魂，仿佛被架在超级计算机上，进行着每秒亿万次的超载运算。
但他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滞。
在他的“新视野”里，净化者的内部，不再是血肉骨骼。
那是一片由光线和符文构成的，精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浩瀚星图！
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个底层规则的节点。
无数的星辰，通过一种他暂时无法理解的能量丝线连接，构成了一张覆盖整个世界的，名为“天纲”的巨网。
而净化者，就是这张网上一个被激活的“巡警”程序。
它的任务，不是思考，不是判断，而是绝对地、机械地执行来自“天纲”核心的指令——修复漏洞，清除bUG。
而他林羽，因为道种的存在，因为可以肆意修改因果的能力，被“天纲”判定为史上最大的，足以导致整个系统崩溃的超级bUG！
林羽的意识在这片数据星海中急速穿行，无视了那些闪烁着“警告”、“禁止访问”的防火墙。
他的权限，太高了！
高到这张“天纲”的防御机制，在他的“开发者视角”下，形同虚设！
他看到了更多！
他看到了无数个和眼前这个净化者一模一样的“程序”，正处于休眠状态，遍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像是一支随时可以启动的杀毒大军。
他看到了“天纲”的运作模式，它监控着世间万物的因果流转，一旦某个“变量”的波动超出了预设的阈值，就会触发警报。
柳乘风被废，乾坤社的愤怒，秦雅的恐惧……这些剧烈的情绪和因果变动，汇聚在一起，最终点燃了警报，激活了这个离京大最近的净化者。
林羽的意识继续深入。
他要找到那个“服务器”！那个发布指令的源头！
他的神魂探针，穿过层层叠叠的规则代码，终于触碰到了这张“天纲”最核心的区域。
那里，没有实体。
只有一团光。
一团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形容，仅仅是“看”一眼，就让林羽的神魂产生灼烧感的，绝对理性的，纯粹的意志之光！
它就是“天纲”的中央处理器！
是这个世界的“Gm”！
就在林羽试图解析那团光的瞬间，那团光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窥探，猛地一震！
一股超越了净化者千百倍的，更加纯粹，更加庞大的“删除”指令，顺着林羽的神魂探针，就要反向涌来！
林羽心中警铃大作，毫不犹豫地切断了链接！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神魂层面传来的剧痛，让他感觉脑袋都快要裂开了。
太勉强了。
以他现在的能力，去窥探那个层级的存在，无异于用一台家用电脑去挑战整个互联网的服务器集群。
但，够了！
他虽然没能看清那“Gm”的真面目，却已经成功地从净化者的核心代码里，复制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天纲”的底层架构图，以及，净化者的“创生模板”！
而失去了核心代码，被林羽洗劫一空的净化者，终于走到了程序的终点。
“格式化…完成…”
它口中吐出最后几个断断续续的字节，身体从脚下开始，化作无数细碎的，闪烁着蓝光的数字“0”和“1”，随风消散。
那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连同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呼——
呼——
楼梯间里，那片光怪陆离的扭曲景象，如同潮水般退去。
墙壁还是墙壁，台阶还是台阶。
声控灯似乎因为刚才的混乱而烧坏了，整个空间陷入一片幽暗。
林羽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这一战，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对轰。
但其凶险程度，远胜过他之前经历的任何一场战斗。
这是来自世界规则层面的抹杀。
输了，就是被彻底“删除”，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楼下，那几个之前被“宕机”的乾坤社成员，身体齐齐一震，恢复了行动能力。
“嗯？我怎么在这？”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奇怪，头好晕……”
他们茫然地看着四周，又看了看彼此，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傻站在这里。关于净化者，关于那场法则崩坏的景象，他们的记忆已经被彻底清空。
他们摇了摇头，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遗忘了刚才那场无声的战争。
只有林羽，是唯一的见证者。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强忍着神魂的剧痛，整理着脑海里那些庞大的信息。
天纲、净化者、世界Gm……
他一直以为，自己面对的只是武道界，是世俗的权势。
直到今晚，他才发现，自己早就捅破了另一层天。
一层由规则和代码构筑的，更加冰冷，也更加危险的天！
口袋里的手机，不知疲倦地持续震动着。
他拿出来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秦雅的。
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那个女人该是何等的焦急与恐惧。
他刚准备回拨过去，动作却猛地一顿。
他的目光，落在了刚才净化者消失的地方。
在他的“新视野”里，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正静静地悬浮着一根几乎看不见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丝线。
那不是因果线。
那是一根……网线。
是净化者被格式化之前，与“天纲”核心进行数据交换时，遗留下来的连接痕迹。
是一个“traceroute”指令留下的路径。
那个高高在上的“Gm”，虽然没能反向攻击到林羽，却也借此锁定了林羽这个“异常Ip”的大致坐标。
它随时可以派出更多的，甚至更高级的“净化者”，循着这条路径找过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一个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林羽盯着那根“网线”，苍白的脸上，却慢慢地，咧开了一个疯狂的笑容。
威胁？
不。
对于一个顶级的黑客来说，一根连接着服务器的网线，从来都不是威胁。
而是……
“后门啊。”
他低声自语，伸出手指，轻轻在那根无形的“网线”上，弹了一下。
“让我看看，你的服务器……防火墙结不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