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玉终于应酬完一轮，坐回到百里山身边，见她碗里的菜没动几口，皱眉问：“不合胃口？”
百里山摇摇头，端起茶杯抿了口：“还好，就是不太饿。”
她没说菜凉了的事，在这宫宴上，这些本就是无关紧要的细节，说了反倒显得矫情。
赫连玉看了眼她面前几乎没动的餐盘，没再多问，只抬手召来自己的贴身侍从青砚，低声吩咐了两句。
不多时，青砚便端来一碟刚热好的桂花糕，放在百里山面前。
“百里娘子，这是刚蒸好的，您尝尝。”
百里山捏起一块桂花糕，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桂花香，心里忽然暖了暖 ，他虽忙着应酬，倒也没真忘了她。
赫连玉还想再叮嘱百里山两句，眼角余光却瞥见北耀的琉璃皇女端着酒杯朝这边走来 。
他只得暂时收了话头，起身应酬。
琉璃皇女先是与赫连玉客套了几句，话题绕着除夕宴的热闹与东陵的风土人情，言语间滴水不漏。
直到百里山起身给赫连玉添酒，她才顺势转了话锋，目光落在百里山身上。
“百里娘子瞧着气色好了许多，想来身体已无大碍？”
“多谢皇女挂心，已无大碍。”
百里山放下酒壶，微笑颔首。
“那便好。”
琉璃皇女轻轻晃了晃杯中酒，话锋忽然一转，语气带着几分不经意的试探。
“只是不知东陵圣使是否有要事耽搁，自白日画舫一别，便再未显露人前。眼下宴会已至半程，圣使仍未出席，娘子可知其中缘由？”
百里山有点错愕，她与圣使本就不熟，哪会知道这些？
但琉璃皇女这般刻意问起，分明是冲着圣使的消息来的。
她迅速敛去眼底的错愕，语气平静。
“我与圣使并无过多交集，实在算不上相熟。”
“白日国师为我诊治后，我便匆匆去了锦心园梳洗，至于圣使为何未赴宴，恕我无法回答，还请皇女见谅。”
赫连玉也适时开口。
“国师素来不喜热闹应酬，两人又同进同出，想来是婉拒了宴会邀约。”
“不过皇女放心，十年大祭的吉时已敲定，本就是要借今日除夕宴昭告四国，等宴席散去，国师和圣使定不会缺席。”
琉璃皇女眼底闪过一丝微光，随即笑着举起酒杯，冲两人遥遥一敬。
“有玉王这话，我便安心了。”
说罢，她转身返回北耀的席位，裙摆扫过锦毯，留下一道淡淡的香风。
果真如赫连玉所言，宴席刚撤去残羹，众人面前的杯盏刚换上温酒热茶，大殿门口便传来清亮的唱和声：
“圣使大人到 ——”
“国师大人到 ——”
喧闹的大殿瞬间静了下来，丝竹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殿门。
两道身影并肩走入。
圣使今晚未露真容，戴了一副素面白瓷面具，胜雪白衣外罩着一层墨灰大氅，领口随风微动，周身清冷之气扑面而来。
他身旁的国师则换下了往日的短打，身着深青色长袍，发髻整齐挽在头顶，用一枚白玉冠牢牢固定，眼神锐利如鹰，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带着久经世事的厚重感。
两人走到殿中，对着龙椅上的女帝躬身行礼，声音齐整：“参见陛下。”
女帝连忙起身，抬手虚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国师、圣使快请起，两位来得正好，快请入座。”
圣使与国师刚在指定席位坐下，琉璃皇女便突然起身，提着水绿色裙摆快步走到两人面前，躬身行了一礼，语气带着难掩的急切。
“国师大人，臣女久闻您神力卓绝，求您救救臣女的心疾之症！这病症缠了臣女多年，时常无故发作，实在痛苦不堪。”
殿内众人皆是一惊，谁也没料到琉璃皇女会在此时当众求治。
窃窃私语声立刻在殿中蔓延开来。
东陵帝坐回座位，听着底下的议论，并未出言阻止，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的琉璃皇女。
这北耀皇女，倒真是个有意思的。
“早听说北耀皇女打小就有心疾，原来是真的。”
“可不是嘛，真够倒霉的。听说要不是这病，北耀的皇位本该是她的。”
“我也听过这话！四国的名医都瞧遍了，愣是没辙。可惜了这等人才，哪轮得到她那哥哥上位？”
“嗨，那北耀帝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听说真正掌权的是镇北侯。”
“说起镇北侯，我倒听过传闻，说是那人长得五大三粗，相貌丑陋不说，家里给招的亲都被他弄死了，好像是…… 喜欢男子？”
“你说他和北耀帝之间，是不是……”
后面的声音压得极低，百里山竖着耳朵也听不真切，只能看到那些窃窃私语的大臣们脸上带着猥琐的笑意，眼神暧昧地互相递着神色。
她暗自咋舌，这话题歪得也太离谱了，好好的求治，怎么就扯到北耀皇室的桃色八卦上了。
国师对殿内的议论充耳不闻，只是淡淡瞥了琉璃皇女一眼，语气毫无波澜。
“皇女的病症，臣已略有耳闻，乃是先天心脉不足所致，非神能力可根治。臣无能为力，还请皇女另寻高明。”
被直接拒绝，琉璃皇女却并未气馁。
她抬手从腰间解下一个紫檀木锦盒，指尖一掀，盒中立刻透出柔和的光晕。
百里山瞥见那珠子的瞬间，眼睛猛地瞪大，下意识地隔着衣袖按在自己手腕的金属手环上。
只见那盒子中躺着一颗通体莹白的异金属珠子，这珠子的材质，竟与星舰内部与她的金属手环材质一模一样！
再看这珠子，上面镂空着繁复的符号，正中刻着一个长尾尖嘴鸟的图腾，那淡淡的微光正是从图腾中散发出来的。
在百里山看来，那光像极了手机快没电时闪烁的信号灯。
而那些繁复的符号，她仔细辨认了片刻，心头更是巨震，那竟然是许多数学代号！
这珠子，是星舰的产物！
赫连玉敏锐地察觉到百里山的异样，下意识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错愕，视线紧紧黏在那鸾珠上，指尖还死死按着手腕。
他心下一动，愈发确定，这鸾珠与百里山的金属手环，定然都出自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