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风瞬间发作到极致,剧痛几乎要撕裂他的头颅,但他心中的暴怒与痛悔,却比这痛楚猛烈千倍万倍!
是他!是他把蓉儿送到那个男人身边的!是他为了所谓的霸业,牺牲了表妹的一生!如今,又是那个男人,将蓉儿打入深渊!
“王上息怒!保重龙体啊!”殿内侍从吓得跪伏一地,瑟瑟发抖。
“息怒?朕如何息怒!”慕容瑛双目赤红,猛地起身,却因眩晕和剧痛踉跄了一下,他一把推开试图搀扶的内侍,嘶声厉喝,“传令!点兵!立刻点兵!赤炎、飞羽、黑苗所有能调动的兵马,给朕即刻集结!朕要亲征大亓!朕要踏平他的京城!朕要让他……把蓉儿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最后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与决绝。什么霸业,什么筹谋,什么隐忍!此刻他只想做一件事——救回他的挚爱!哪怕倾尽南疆之国力,哪怕赌上他这条命!
“王上!三思啊!”闻讯赶来的岩刚将军扑通跪地,急声劝阻,“王上龙体欠安,且大亓虽经动荡,但根基尚在,国力犹存,此时仓促兴兵,恐非良机!更何况,太子殿下和公主……”
他想提醒慕容瑛,慕容承瑾和慕容知柔还在王庭,南疆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闭嘴!”慕容瑛一脚踹翻面前的矮几,杯盏碎裂一地,“朕意已决!谁敢再劝,立斩不赦!岩刚,立刻去准备!三日内,大军必须开拔!”
慕容瑛的眼神疯狂而偏执,仿佛燃烧着地狱之火。
多年的雄心,多年的算计,在此刻对至亲挚爱安危的极致担忧和深深愧疚面前,轰然崩塌,只剩下最原始、最暴烈的冲动——去抢,去夺,去毁灭那个伤害了他表妹的人!
消息如同惊雷,瞬间炸响整个南疆王庭,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向各方。
芷萝宫内,慕知柔正在小心翼翼地将调配好的“温通汤”药液装入特制的玉瓶,听到宫人带来的消息,手中玉瓶险些滑落。
“慕容瑛要亲征大亓?为了……蓉妃娘娘?”她震惊得无以复加。那个冷酷、多疑、心中只有霸业的父王,竟会如此失去理智?这简直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慕容瑛!
震惊之余,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是她的生母,虽然从未养育过她,甚至参与了许多阴谋,但血脉相连的感觉如此微妙。
她落入天牢,生死未卜……慕知柔心中亦是不禁一紧。同时,更深重的忧虑袭来——
慕容瑛此时兴兵,无异于将南疆拖入战火,也彻底打破了她和哥哥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
萧珩怎么办?他们暗中进行的一切怎么办?
她立刻想去寻慕容承瑾,却在宫门口被守卫客气而坚决地拦下:“公主殿下请回,王上有令,战事期间,为保安全,内宫诸人无令不得随意走动。”
她被变相软禁了。
几乎是同时,承瑾殿内的慕容承瑾也收到了同样的禁令。他站在殿门前,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兵甲调动和尘烟,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比慕知柔更清楚慕容瑛对自己那位生母的感情有多复杂深沉,那是夹杂着愧疚、利用、亲情和某种难以言说执念的混合物。
蓉妃出事,无疑是戳中了那个男人心底最痛、也最脆弱的那一处,让他彻底失控。
“殿下,我们该如何是好?”青烷低声问道。
慕容承瑾沉默良久,缓缓道:“父王在盛怒之中,听不进任何劝谏。我们能做的,只有尽最大努力,稳住王庭内部,同时……”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立刻传信给我们在边境和军中的所有暗线,命令他们,若战事开启,务必……以保全南疆军力、减少双方伤亡为第一要务,必要时,可便宜行事。”
他不能公然违抗王命,但或许可以在暗中,为这场注定惨烈的战争,保留一丝底线和转圜的余地。
同时,他也必须尽快通知知柔,让她在宫中千万小心,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可能会让许多潜伏的毒蛇,趁机露出獠牙。
大亓,北境黑水关。
岳铮站在城头,望着南方隐约扬起的尘烟,眉头紧锁。太子萧珩依旧昏迷,毒性虽未继续恶化,但也毫无起色,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朝堂因蓉妃案和雍王回京而暗流汹涌的消息,也已传到边关,让他心头沉重。
如今,竟又传来南疆王慕容瑛因蓉妃下狱而暴怒,亲率大军北上的紧急军情!
“慕容瑛疯了吗?”副将难以置信,“此时举全国之兵来犯,他南疆后方就不顾了?西疆会坐视不理?”
“他若没疯,便是另有倚仗,或者……真的被触到了逆鳞。”岳铮声音低沉。
他深知慕容瑛绝非鲁莽之辈,此次行动看似疯狂,背后或许有更深的算计,或者,是真的被他这位表妹的遭遇刺激得失去了理智。
无论是哪种,对大亓而言,都是雪上加霜。
“将军,朝廷旨意到了!”传令兵飞奔上城楼。
岳铮接过旨意,快速浏览,脸色更加难看。
旨意命令他固守黑水关,严防西疆趁火打劫,同时抽调部分精锐,紧急南下,与朝廷派出的援军汇合,共同抵御南疆大军。
而统领南下援军及协调前线战事的……赫然是刚刚回京不久、闭门思过的雍王裴昱!
皇帝在这个关头启用裴昱,其意不言自明。既是用其才能,也是对其的一次重大考验和表态。
若裴昱此战能胜,或能稳住局面,其在朝中的地位将截然不同;若败……后果不堪设想。
“裴昱……”岳铮喃喃道。
他对这位雍王殿下了解不多,只知其文武兼备,当年夺嫡时曾显露出不凡的才干,后因母妃之事沉寂。如今被推到如此风口浪尖,他能扛得住盛怒之下、几乎倾巢而出的慕容瑛吗?
岳铮心中充满忧虑,但圣旨已下,无可更改。他只能尽力安排好北境防务,抽调出最精锐善战的一部,命其即刻南下听候雍王调遣。
同时,他再次提笔,写下密奏,将太子病情、北境局势、以及对南疆此次用兵的担忧,详细陈明,八百里加急送呈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