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明确,李癫小队并未多做停留。在利用源初润滑剂进行了一轮紧急的装备维护与自身力量调和后,他们便悄然离开了这处已不再安全的藏身点。
千喉之城的最底层,被称为“地基残骸区”,这里是城市不断增生、废弃、崩塌后遗留的最终沉淀层。光线难以触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有机腐败以及某种空间不稳定带来的扭曲感。巨大的、早已失去功能的古老管道如同巨蟒般虬结盘绕,断裂的建筑根基如同墓碑般林立,地面则是深浅不一的积水洼和松软的、由各种废弃物构成的淤泥。
“无尽回廊”的入口,就隐藏在这片混乱不堪的区域深处。根据老扳手破译的坐标,他们来到了一处看似普通的、由巨大齿轮和扭曲钢梁支撑起的拱形结构前。拱门内部并非通道,而是一片不断扭曲、闪烁着不稳定灰光的能量漩涡,漩涡中心深邃黑暗,仿佛通往未知的深渊。
“空间波动极其剧烈且混乱。”老扳手检测着入口数据,“内部规则与外界存在明显差异,物理常数不稳定,能量读数……呈现多重叠加态。这确实符合关于‘无尽回廊’的传说——一个内部空间无限延伸、路径不断变化、规则自成体系的诡异维度。”
“听起来比逻辑迷宫还麻烦。”石皮看着那不断扭曲的能量漩涡,感觉自己的石头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爵士选择这里进行他的‘最终协议’,看来是铁了心要玩一把大的。”李癫眼神锐利,他能感觉到,这入口背后传来一种令人不安的、混合着疯狂、渴望以及某种古老沉寂的气息。“深渊回响……祭品……我倒要看看,他准备召唤个什么东西出来。”
他不再犹豫,周身混沌之力流转,形成一个稳定的护罩将小队成员笼罩。“跟紧我,里面的规则可能很奇葩,别掉队。”
说罢,他率先踏入了那灰光闪烁的能量漩涡。一阵强烈的空间拉扯感和规则扭曲感传来,仿佛整个身体和灵魂都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洗衣机。片刻之后,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周围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令人瞠目结舌。
他们确实置身于一条“回廊”之中,但这条回廊的诡异程度,远超想象。
回廊的两侧并非墙壁,而是由无数面巨大无比、不断变幻着景象的“窗户”构成。有的窗户后面是炽热的熔岩地狱,有的则是冰冷的虚空星辰,有的是生机勃勃的异星丛林,有的则是死寂的机械坟场……这些景象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流动、变化,仿佛在展示着无数个不同世界的碎片。
回廊的地面则是由各种难以形容的材料拼接而成,一段是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板,下一段可能就是柔软富有弹性的菌毯,再下一段又变成了不断蠕动、发出低沉嗡鸣的金属网格。头顶上方则是一片混沌的色彩流动,没有固定的天花板,只有不断扭曲、混合的光影。
最令人不安的是空间感。明明感觉是在一条笔直的廊道中前行,但回头望去,来路却可能已经变成了岔路口;明明看到前方百米外有一个拐角,但走了许久,那个拐角似乎还是那么远;有时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另一支队伍在几十米外的平行廊道中行进,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
“这里的空间是折叠和动态的。”老扳手紧盯着探测器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没有固定的地图,路径随时都在变化。我们必须找到锈蚀爵士他们留下的‘痕迹’,或者感知到那股‘深渊回响’的源头,才能确定方向。”
李癫闭上双眼,混沌感知全力展开。在这规则极度混乱的环境里,他的混沌之力反而如鱼得水。他摒弃了视觉和常规定位方式的干扰,纯粹去感知空间中能量的流向、规则的褶皱以及……那一丝若有若无、带着锈蚀与疯狂意味的“痕迹”。
“这边。”片刻后,他指向回廊一侧。那里看起来是一面显示着沙漠景象的窗户,但在他的感知中,那里的空间规则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被强行“固化”过的痕迹,像是有人用强大的力量暂时稳定了一条通道。
他走到那面“窗户”前,并未伸手触碰,而是调动混沌之力,模拟出那道固化痕迹的能量频率,轻轻“共振”。
嗡!
那面“窗户”的景象一阵扭曲,熔岩沙漠的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开,露出了后面一条狭窄、昏暗、墙壁上布满锈蚀痕迹的真实通道!通道深处,隐约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和一种低沉、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声。
“找到了!是锈蚀爵士的风格!”老扳手低声道。
李癫率先踏入通道,小队紧随其后。这条被固化的通道并不长,尽头连接着另一个更加广阔、但同样怪诞的回廊节点。这个节点像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无数齿轮和管线构成的复杂机械结构,散发着强烈的锈蚀能量波动。大厅周围则有十几个不同风格、不同大小的廊道入口,如同花瓣般散开。
而在这个节点大厅里,他们遭遇了进入无尽回廊后的第一批“居民”。
那是一些……难以名状的构装体。它们由锈蚀的金属、扭曲的管线、甚至一些疑似生物组织的残骸拼凑而成,形态千奇百怪,有的像多足的金属蜘蛛,有的像悬浮的眼球集群,有的则根本就是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废料聚合体。它们似乎是被中央那个旋转机械结构吸引而来,或者干脆就是其守护者,漫无目的地在大厅中游荡,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意义不明的电子杂音。
当李癫小队出现在节点大厅时,这些构装体瞬间被惊动,它们那混乱的传感器齐刷刷地“盯”了过来,发出更加刺耳的噪音,然后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准备战斗!”李癫低喝一声,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正好用这些家伙来试试手!
石皮咆孝一声,经过源初润滑剂强化的岩石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如同一辆重型坦克般冲入敌群,拳头挥舞间,带着大地的沉重与稳固,将冲来的蜘蛛型构装体砸得四分五裂!
铁木和铁卫734并肩而立,能量武器喷吐出炽热的光束。经过润滑强化的能量回路使得他们的攻击更加凝聚、高效,光束轻易洞穿了那些脆弱的构装体,甚至在密集处引发连环爆炸。
巡林客们则占据制高点,箭矢如同流星般射出。他们的箭矢上也附着了微弱的、经过李癫引导的混沌之力,使得箭矢轨迹更加刁钻,命中后不仅能造成物理破坏,还能引发小范围的规则紊乱,让构装体的行动变得迟滞甚至自相冲突。
老扳手则游走在战场边缘,利用各种便携式装置干扰构装体的传感器和能源核心,时不时扔出几个高爆陷阱,清理大片杂兵。
李癫并未直接参与清剿,他的大部分心神都用于维持通道的稳定和感知更深处的动静。他只是偶尔出手,指尖弹射出一缕缕混合了“厌之情光”或“无序词典”力量的混沌之力。被击中的构装体往往会出现极其诡异的变化——有的突然陷入极度沮丧停止运作,有的内部逻辑彻底混乱开始攻击同伴,有的甚至直接分解成一堆毫无意义的零件。
他的攻击方式越发诡异莫测,充满了黑色幽默的效果。
战斗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大厅内上百个奇形怪状的构装体便被清理一空,只剩下满地的残骸和滋滋作响的能量火花。
“看来爵士在这里经营了不少时间,连看门狗都准备了这么多。”李癫踢了踢脚边一个还在抽搐的金属眼球,“继续前进,我感觉到那股‘深渊回响’越来越清晰了。”
他再次展开混沌感知,锁定了大厅另一端一个散发着最浓郁锈蚀能量和异常嗡鸣的通道入口。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进入那条通道时,异变再生!
大厅中央那个不断旋转的机械结构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旋转速度骤然加快!紧接着,它那复杂的表面亮起无数诡异的符文,一股强大的、带着吸扯力的能量场瞬间笼罩了整个节点大厅!
“不好!是陷阱!它在试图抽取我们的能量,并且扰乱空间定位!”老扳手惊呼,他手中的探测器屏幕瞬间被乱码覆盖。
众人只觉得自身的能量正在不受控制地向外流逝,同时周围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那条目标通道的入口也变得忽明忽暗,极不稳定!
“想拦我?”李癫眼中厉色一闪,非但没有抵抗那股吸扯力,反而将计就计,将一股更加磅礴、更加混乱的混沌之力,顺着吸扯力的方向,主动灌入了那个旋转的机械结构之中!
“给你吃个够!”
轰——!
蕴含着多种规则碎片的混沌之力涌入,那机械结构根本无法承受如此“杂乱”且“高能”的“养料”,内部的符文瞬间过载、崩碎,整个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旋转骤然停止,表面冒出滚滚浓烟,最终在一阵剧烈的爆炸中,化作一地废铁!
能量吸扯力场瞬间消失,扭曲的空间也稳定下来。
李癫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走吧,看来爵士先生不太欢迎我们,礼物准备得有点小家子气。”
他带着小队,无视了周围其他那些因核心控制器爆炸而陷入停滞或混乱的其他构装体,大步踏入了那条目标通道。
通道深处,那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嗡鸣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诱惑与不祥。
(第二百九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