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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琰又梦见了那个午后。

东宫的梨花开了,满树雪白,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像一场温柔的雪。十六岁的萧景琰坐在廊下看书,阳光透过花枝,在他月白色的袍子上洒下斑驳光影。

一个小太监端着茶盘,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他个子不高,瘦瘦的,穿着洗得发白的宦官常服,低头走路时露出半截细白的后颈。

“殿下,请用茶。”声音细细的,带着几分怯意。

景琰抬头,看见一张清秀的脸——眉毛细长,眼睛很大,瞳仁黑得像深潭,此刻正微微垂着,不敢与他对视。

“你叫什么?”景琰放下书,随口问。

“回殿下,奴婢叫小林子。”

“本名呢?”

小太监愣了一下,睫毛颤了颤:“奴婢……没有本名。”

“进宫前总有的。”景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想说便罢了。”

“林夙。”小太监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奴婢进宫前……叫林夙。”

“夙愿的夙?”

“是。”

景琰笑了:“好名字。”

小林子——林夙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那是他第一次敢直视太子,眼神清澈,像山涧里刚融化的雪水。

“以后你就留在孤身边伺候吧。”景琰说,“茶泡得不错。”

林夙跪下,重重磕了个头:“谢殿下恩典!”

额头抵着青石板,肩膀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

景琰看着他那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这深宫里,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就能让人感激涕零。

“起来吧,”他说,“去把那边落花扫一扫,堆在树下,别糟蹋了。”

“是。”

林夙起身,拿了扫帚,开始认真扫地。他扫得很仔细,每一片花瓣都轻轻拢起,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景琰继续看书,偶尔抬眼看他。少年太监的背影单薄,但脊梁挺直,扫地时腰背微微弯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那时他们都还年少。

一个是不受宠的太子,一个是罪臣之后的小太监。

前路茫茫,生死未卜。

谁也不知道,这一眼,就是一生的羁绊。

梦里的时间过得很快。

梨花谢了,又开。

一年又一年。

景琰看见林夙渐渐长高,肩膀宽了,轮廓深了,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却多了几分看不透的深沉。

他看见林夙跪在雪地里为他受罚,背脊挺直,一声不吭;

看见林夙在灯下为他整理奏章,眉头微蹙,神情专注;

看见林夙第一次为他出谋划策时,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一种被需要、被认可的喜悦;

看见林夙受伤时,苍白的脸上那抹虚弱的笑:“殿下别担心,奴婢没事。”

画面一帧帧闪过。

春日对弈,夏夜乘凉,秋日赏菊,冬夜围炉。

无数个朝夕相处的日子,堆积成一座时光的城。

城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然后画面变了。

血。

诏狱阴暗的牢房。

林夙跪在地上,抬头看他,眼神平静:“陛下,您不该来。”

“阿夙,”景琰听见自己说,“朕……保不住你了。”

“臣知道。”

“你恨朕吗?”

“不恨。”

不恨。

不恨。

不恨。

这两个字在梦里反复回响,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心脏。

景琰想冲过去抱住他,想说他后悔了,想说我们不争了,这皇位不要了,我们逃吧,逃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做两个普通人——

可他动不了。

他只能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林夙叩首,看着狱卒将人带走,看着那扇牢门缓缓关上。

“阿夙——!”

他猛地惊醒。

寝殿里一片漆黑。

只有窗外透进一点月光,冷冷地洒在地面上。景琰坐起身,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中衣。

又是这个梦。

自从林夙死后,他夜夜做梦。有时是美好的回忆,有时是最后的诀别,有时……是什么都没有的空白,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孤独。

“陛下?”外间传来高公公小心翼翼的声音,“您……没事吧?”

“没事。”景琰声音沙哑,“什么时辰了?”

“丑时三刻。”

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景琰掀被下床,赤脚走到窗边,推开窗。深秋的夜风灌进来,冷得刺骨。他打了个寒颤,却没有关窗,反而迎着风站直了身子。

冷一点好。

冷了,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陛下,小心着凉。”高公公捧着披风进来,轻轻披在他肩上。

景琰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月光下的宫城一片沉寂,飞檐斗拱在夜色中勾勒出沉重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这座皇宫,他花了半生去争夺,去守护。

如今终于完全属于他了。

可为什么,他只觉得空?

“高公公。”

“老奴在。”

“你说……”景琰缓缓开口,“人死了,真的有魂魄吗?”

高公公一愣,斟酌着回答:“这……老奴不知。但民间都说,人死后若有未了的心愿,魂魄会在人间徘徊。”

“未了的心愿……”景琰喃喃重复。

阿夙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是林家冤案?是未尽的新政?还是……见他最后一面?

“陛下,”高公公低声劝道,“夜深了,您还是歇息吧。明日还要早朝……”

“朕睡不着。”景琰打断他,“你去睡吧,不用管朕。”

高公公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躬身退下。

殿内又只剩景琰一人。

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旧书——那是林夙生前常看的《孙子兵法》,书页已经泛黄,边角磨损,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林夙的字迹清秀工整,每一句批注都见解独到。

景琰一页页翻看,指尖抚过那些熟悉的字迹,仿佛还能感受到执笔之人的温度。

翻到某一页时,一张纸笺滑落。

他弯腰拾起,展开——是一幅简单的画。

画的是东宫的梨花。

树下两个人影,一个坐着看书,一个站着扫地。

笔法稚嫩,显然是初学之作,但神态捕捉得很准。

画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永和七年春,于东宫。愿岁岁如今朝。”

永和七年。

那是他们相识的第三年。

景琰握着纸笺的手开始发抖。

愿岁岁如今朝。

多么简单的心愿。

可最终,他们连一个“岁岁”都没能守住。

眼泪滴在纸笺上,晕开了墨迹。景琰慌忙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花。他停下手,看着那团模糊的墨迹,忽然笑了,笑声嘶哑,像哭。

“阿夙,”他对着空荡荡的殿宇说,“你看,朕连你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都护不好。”

无人回应。

只有风穿过窗棂,发出呜呜的低鸣。

景琰抱着那本书,蜷在窗下的软榻上,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这次他回到了更早的时候。

是他刚把林夙调到身边不久。那时东宫处境艰难,处处是眼线,步步是陷阱。某日他的膳食里被人下了毒,林夙不知怎么察觉了,抢在他动筷前试了菜,当场吐血倒地。

景琰永远记得那一幕——瘦小的少年蜷在地上,嘴角渗血,脸色白得像纸,却还努力挤出笑容:“殿下……别吃……有毒……”

“传太医!快传太医!”他抱着林夙,手在发抖。

程太医赶来,施针灌药,忙活了半夜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景琰守在床边,一夜未眠。

天快亮时,林夙醒了,看见他,吓了一跳:“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你救了孤的命。”景琰说。

林夙摇头:“这是奴婢的本分。”

“为什么?”景琰盯着他,“为什么连命都不要,也要救孤?”

林夙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因为殿下……是唯一一个问奴婢本名的人。”

景琰愣住了。

“在这宫里,奴婢是奴才,是阉人,是蝼蚁。”林夙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没有人会把奴婢当人看。只有殿下……您叫了奴婢的名字。”

他看着景琰,眼睛亮晶晶的:“林夙。殿下,奴婢叫林夙。”

那一刻,景琰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林夙的额头:“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孤‘景琰’。”

林夙睁大眼睛,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怎么?不敢?”

“不、不是……”林夙结结巴巴,“这不合规矩……”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景琰说,“规矩是人定的,孤说可以,就可以。”

林夙看着他,眼圈渐渐红了。他张了张嘴,试了好几次,才发出极轻的声音:

“……景琰。”

那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也是唯一一次。

后来景琰成了太子,成了皇帝,他们之间隔起了越来越厚的壁垒。君臣之别,尊卑之序,像一道天堑,再也跨不过去。

林夙再也没叫过他的名字。

而他,也再没叫过“阿夙”。

他们成了“陛下”和“臣”,成了“主子”和“奴才”,成了史书上注定要留下复杂一笔的“君臣”。

梦还在继续。

景琰看见登基大典那日,他穿着龙袍,一步一步走上高高的丹陛。文武百官山呼万岁,声震九霄。

他回头,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

林夙站在百官末尾,穿着崭新的蟒袍,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当景琰看过去时,他仿佛有所感应,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林夙笑了,笑容很淡,但眼中满是欣慰和骄傲。

那眼神仿佛在说:殿下,您做到了。

景琰也笑了,可笑着笑着,心中却涌起巨大的悲哀。

他们并肩走了这么久,终于走到了权力的巅峰。

可从此以后,他坐在龙椅上,他跪在丹陛下。

再也不能并肩了。

梦境开始破碎。

画面一片片剥落,像褪色的墙皮。景琰看见林夙在御书房陪他批奏折到深夜;看见林夙为了新政与朝臣争得面红耳赤;看见林夙在病中仍强撑着处理东厂事务;看见他们最后一次争吵,林夙跪在地上说“臣遵旨”,背影决绝……

最后,所有画面都汇聚成诏狱里那一幕。

林夙叩首,起身,转身走向黑暗的牢房深处。

他没有回头。

景琰想喊他,想追上去,可脚下像生了根,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阴影里,像一滴水落入大海,再无踪迹。

“阿夙——!”

他再次惊醒。

天快亮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晨光一点点驱散黑暗。景琰坐在榻上,浑身冰冷,仿佛刚从冰窖里爬出来。

他抬手摸了摸脸,一片湿润。

又哭了。

自林夙死后,他流的泪比前半生加起来都多。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眼泪是不是已经流干了,可每到夜里,那些梦境又会把泪水逼出来。

“陛下,”高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该准备早朝了。”

“朕知道了。”

景琰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人面容憔悴,眼窝深陷,鬓角竟已有了几根白发。他才三十出头,却已苍老得像四十岁的人。

这就是帝王的代价吗?

用一个人的命,换万里江山。

用一生的孤独,换史书上的一个名字。

值得吗?

他不知道。

宫女进来伺候他更衣洗漱,动作轻柔而熟练。景琰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她们摆布,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龙袍加身,冕旒戴顶。

他又成了那个威严的帝王。

早朝之上,百官奏事。江南水患,北狄扰边,科举弊案……一件件国事呈上来,需要他决断。景琰机械地听着,机械地批复,思维却飘得很远。

他想起林夙生前常说:“陛下,治国如烹小鲜,火候要准,调味要当。”

那时他总笑他:“你一个太监,倒懂治国?”

林夙也不恼,只笑着说:“奴婢不懂治国,但懂陛下。陛下心善,总想顾全所有人,可这世上事,难得两全。”

难得两全。

是啊,他既想做个仁君,又想推行新政;既想保全林夙,又想平衡朝局;既想守住情义,又想坐稳江山——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

最终,他丢了林夙,新政也半途而废,朝局重回旧轨。

他什么都没守住。

“陛下?陛下?”

礼部尚书王瑜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景琰抬眼:“何事?”

“关于明年春闱的主考官人选,还请陛下定夺。”

景琰沉默片刻,缓缓道:“让方敬之拟个名单上来,朕看过再定。”

“是。”

朝会继续。

景琰看着下方黑压压的百官,忽然觉得无比疲惫。这些人,有的忠,有的奸,有的为名利,有的为抱负,每个人都在算计,每个人都在争夺。

而他和林夙,也不过是这巨大棋局上的两颗棋子。

曾经相依为命,以为能携手破局。

最终却一个身死,一个心死。

“退朝——”

高公公拖长的声音响起。百官跪送,景琰起身,走向后殿。

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午后,景琰独自去了东宫。

这里已经空置多年,但每日仍有宫人打扫,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梨花树还在,只是叶子已经落光,光秃秃的枝丫指向灰白的天空。

景琰站在廊下,看着那棵树。

仿佛还能看见那个瘦小的身影在树下扫地,一片一片,认真得可爱。

“阿夙,”他轻声说,“朕又来看你了。”

风穿过长廊,卷起几片枯叶。

景琰走进书房。书架、书案、笔墨纸砚,一切都保持原样,甚至林夙常坐的那张椅子,还摆在窗边。

他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窗外的梨树,和树下的石凳。

很多个午后,他坐在这里看书,林夙就站在一旁研墨。偶尔他会抬头,问林夙对某件事的看法,林夙总能给出意想不到的见解。

那时他们多好啊。

没有猜忌,没有隔阂,只有纯粹的信任和依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景琰想不起来。

也许是从他登基开始,也许是从林夙执掌东厂开始,也许……是从他们手上沾的血越来越多开始。

权力是毒药。

它让人变得多疑、冷酷、孤独。

它把最亲密的人,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陛下。”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景琰回头,看见程太医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门口。

“程太医?你怎么来了?”

“老臣听说陛下在东宫,就过来看看。”程太医走进来,环顾四周,眼中满是怀念,“这里……还是老样子。”

景琰苦笑:“物是人非。”

程太医在他对面坐下,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陛下,老臣今日去了一趟林府旧宅。”

景琰猛地抬眼:“林家旧宅?”

“是。虽然已经被抄没多年,但宅子还在。”程太医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枚小小的玉佩,“这是在旧宅废墟里找到的,应该是林夙小时候戴过的东西。”

景琰接过玉佩。玉质普通,雕工粗糙,上面刻着一个“夙”字。

他仿佛看见年幼的林夙,戴着这枚玉佩,在林府花园里玩耍。那时的他,还是官家公子,前途光明,无忧无虑。

然后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没入宫廷,成了任人践踏的小太监。

“程太医,”景琰握紧玉佩,“林家旧案……查得怎么样了?”

“有些眉目了。”程太医压低声音,“当年主审的官员,除了周雍,还有几个人健在。老臣暗中接触,其中一个酒后吐真言,说当年所谓的‘通敌证据’,是有人伪造的。”

“谁?”

“二皇子。”程太医一字一句道,“萧景宏。”

景琰瞳孔一缩。

“二皇子为了打击政敌,构陷林家。周雍与他勾结,一手操办了这桩冤案。”程太医声音发颤,“林夙的父亲林侍郎,当年是坚定的太子党,曾多次上书请求立嫡长子为储……所以他成了靶子。”

原来如此。

原来阿夙的家破人亡,根源在他身上。

因为他这个太子,林夙的父亲选择了支持,所以招来杀身之祸。

因为林家支持太子,所以被二皇子党羽构陷灭门。

而林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宫为奴,在仇人手下受尽欺凌,最终却还要帮仇人的对手——也就是他——争夺皇位。

多么讽刺。

多么残忍。

景琰闭上眼睛,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痛得无法呼吸。

“陛下,”程太医轻声说,“这些事,林夙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老臣想告诉他,但他不让查,说怕影响陛下……”

“他知道。”景琰忽然开口。

程太医一愣。

“他知道。”景琰重复,声音嘶哑,“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查不到?他只是……不想让朕为难。”

因为知道仇人是二皇子,知道翻案会牵扯出旧事,会动摇朝局,会影响他这个皇帝的声誉——所以他选择沉默。

把家仇埋在心里,把痛苦独自咽下,直到死,都没说过一个“恨”字。

“阿夙……”景琰喃喃,“你为什么……这么傻……”

为什么总是为他着想?

为什么到死都不肯为自己活一次?

“陛下,”程太医老泪纵横,“林夙他……是真心待您啊。”

景琰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知道得太晚,明白得太迟。

当他终于看清这份真心时,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夜幕再次降临。

景琰躺在龙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帐顶。他不敢睡,怕又做梦,怕又看见林夙,怕醒来时的空虚和悔恨。

可困意还是袭来。

这次,他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梦。

东宫的梨花树下,少年林夙在扫地,他坐在廊下看书。阳光很好,风很轻,时光静好得像一幅画。

林夙扫完地,走到他面前,笑着说:“殿下,扫完了。”

景琰抬头看他:“累吗?”

“不累。”

“过来坐。”

林夙犹豫了一下,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坐下,只坐了半边,姿势拘谨。

景琰把书递给他:“看看这段。”

林夙接过,认真看了,然后说出自己的见解。声音清朗,眼神明亮,整个人像在发光。

景琰看着他,忽然说:“阿夙,以后你就一直跟在孤身边吧。”

林夙愣了愣,随即笑了,笑容灿烂得像春天的阳光:“好。”

然后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景琰的手。

掌心温热,指尖微凉。

景琰也笑了。

那一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没有皇权,没有斗争,没有生死。

只有两个少年,在梨花树下,许下一个简单的诺言。

“殿下,”林夙轻声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嗯,一直在一起。”

画面开始模糊。

梨花树,阳光,少年的笑脸,都像水中的倒影,被风吹散,泛起涟漪。

林夙的身影渐渐淡去,化作点点荧光,飘向天空。

“阿夙?”景琰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林夙回头看他,最后一次微笑。

那笑容干净,温暖,带着释然。

然后他转身,走向一片光明。

没有回头。

再也没有回头。

“阿夙——!”

景琰猛地坐起,泪流满面。

寝殿里一片寂静。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冰冷的影子。他坐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息,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

许久,他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

夜空深邃,星河灿烂。

他仰头,寻找那两颗星——参星和商星。

古书有云:参商二星,一东一西,永不相见。

就像他和林夙。

一个在人间,一个在黄泉。

生死相隔,永不再见。

“阿夙,”景琰对着星空轻声说,“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无人回答。

只有夜风呜咽,像一声叹息。

景琰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双腿麻木,直到东方再次泛起微光。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没有林夙的一天。

孤独的,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一天。

他关上窗,转身走回床边。脚步沉重,背影萧索。

从此君王不早朝,不是因为醉生梦死,而是因为——

这万里江山,锦绣山河,再也没有那个人陪他一起看了。

景琰在漫长岁月中所承受的无尽孤独、悔恨与思念。他将如何带着这份沉重的感情治理国家?如何在回忆与现实中挣扎?最终的归宿又在何方?

一切,都将在这最后一卷中揭晓。

而此刻,长夜未尽,前路茫茫。

帝王独坐,江山永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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