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说完“时间”两个字，就闭上眼睛不动了。
太极球在他周围缓缓旋转，黑白色光芒流转，看着挺稳。但小雅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他啥意思？”刀疤围着球体飞了一圈，“时间咋了？”
“不知道。”小雅盯着球体里的凯，“但他说完这个词，球体旋转速度加快了百分之一。”
林雪的意识在她脑子里报数据：“能量输出稳定，时空曲率正常，没有检测到异常波动。但凯的生命体征读数……有点怪。”
“怎么怪？”
“他现在不算活着，也不算死了。就是一种……维持状态。意识活动微弱但持续，身体完全能量化，和太极球绑定在一起。”
小武飘过来，手里拿着个扫描仪对着球体扫：“这玩意儿结构真复杂，里外十二层能量网，每层都在自我调节。要是能搞明白原理，咱们的飞船引擎能升级十倍。”
“先别研究那个了。”红姨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你们快回飞船，出事了。”
“啥事？”
“刚才太极球形成的时候，爆发了一波能量冲击。虽然不大，但好像……把时间震裂了。”
小雅一愣：“时间还能震裂？”
“自己看监控。”
主屏幕上跳出画面。
是飞船外部摄像头拍的。原本平静的虚空里，现在多了很多细小的裂痕。裂痕不是黑色的，是半透明的，像玻璃上的裂纹。透过裂纹，能看到里面有些模糊的影子在动。
“那是什么？”刀疤凑近看。
管理员的声音响起：“初步分析，是时间结构损伤导致的‘时间裂隙’。每个裂隙都连接着不同的时间点，有的在过去，有的在将来，还有的可能……在别的可能性里。”
“别的可能性？”
“就是本来可能发生但没发生的事。”老头解释，“比如你早上选择吃包子还是吃油条，你吃了包子，油条那条时间线就成了‘可能性’，但实际没发生。现在这些裂隙，有些就连着那种可能性时间线。”
小雅觉得头大：“那会怎样？”
“不怎样，暂时。”管理员说，“只要不碰那些裂隙，它们就只是看着吓人。但如果有东西从里面钻出来，或者我们不小心掉进去……那就麻烦了。”
话音刚落，最近的一条裂隙突然扩大了一圈。
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
人手，但长满了银色的鳞片，手指尖有锋利的爪子。那只手在空中抓了抓，然后缩了回去。
几秒后，一个脑袋探出来。
是个长得像人但又不是人的东西，脸上三只眼睛，没鼻子，嘴是一道裂口。它盯着飞船看了一会儿，发出嘶嘶的声音，然后又缩回去了。
裂隙恢复原样。
控制室里一片安静。
“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小武声音发颤。
“不知道。”管理员说，“数据库里没记录。可能来自某个我们不知道的时间线，或者……可能性时间线。”
刀疤骂了句脏话：“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刚搞定虚无，又来个时间裂隙？”
小雅盯着屏幕上的裂隙，突然想到什么。
“凯说的‘时间’，会不会就是指这个？”她说，“太极球平衡了存在和虚无，但这种平衡可能对时间结构造成了冲击。就像地震后会有余震一样。”
“那咋办？”红姨问，“咱们能修吗？”
老头摇头：“时间结构损伤，不是我们能修的。这得专业的人来。”
“专业的人？”小雅转头看他，“谁？”
老头还没回答，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阵杂音。
滋滋——
然后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电流声，但听得清：
“时空管理局紧急通告。检测到大规模时间结构损伤，坐标已锁定。请损伤区域所有单位保持原位，等待管理局维修队抵达。重复，请保持原位，等待维修队抵达。”
所有人都愣住了。
“时空管理局？”小武瞪大眼睛，“他们不是……跟咱们打过的吗？”
“那是以前。”小雅说，“创造者没了，归零者失控了，现在的时空管理局……可能不一样了。”
通讯器里又传来声音，这次换了个说话的人，语气更正式：
“这里是时空管理局第三维修大队。我们将在三分钟后抵达损伤区域。请区域内所有生命体配合，不要接近时间裂隙，不要尝试自行修复，否则可能引发更大规模损伤。”
刀疤看向小雅：“咋整？等他们来？”
小雅想了想：“等。看看他们想干啥。”
三分钟很快过去。
虚空里突然出现十几个光点。光点迅速扩大，变成十几艘银白色的小型飞船。飞船造型很简洁，没武器——至少表面上没看到。
其中一艘飞船靠近他们，发来通讯请求。
小雅接通。
屏幕上出现一个人。中年男性，穿着银白色制服，胸口有个钟表图案的徽章。他表情严肃，但不算敌意。
“我是时空管理局第三维修大队队长，代号‘钟表匠’。”他自我介绍，“你们是损伤区域的滞留单位？”
“算是。”小雅说，“这些裂隙是我们造成的，但不是故意的。”
钟表匠点点头：“检测到了能量波动来源。你们解决了‘虚无侵蚀事件’？”
“你怎么知道？”
“时间管理局有记录。”钟表匠说，“创造者失踪前留下了最后报告，说虚无可能突破封印。我们一直在监测相关区域。刚才检测到大范围虚无能量消散，同时出现时间结构损伤，就推测是有人解决了虚无，但引发了次生灾害。”
他说话很官方，一板一眼的。
“现在情况是这样。”钟表匠继续说，“你们解决了虚无，算是立功了。但时间裂隙必须尽快修复，否则会引发连锁反应，可能撕裂更多时间线。我们需要你们的配合——提供事件详细数据，方便我们制定修复方案。”
小雅没立刻答应。
她脑子里，几个意识在快速交流。
杨穆白说：“这人看着还行，但谁知道是不是装的。时空管理局以前可没少追咱们。”
林雪分析：“从对话逻辑和微表情判断，说谎概率低于百分之十五。但建议保持警惕。”
零的记忆没反应，但传递来一种模糊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钟表匠，或者类似的人。
小雅想了想，问：“怎么配合？”
“很简单。”钟表匠说，“把你们从进入虚无源头到太极球形成的全过程数据，打包发给我们。特别是能量冲击的波形、频率、持续时间这些。我们需要这些数据来模拟损伤机制，才能精准修复。”
“数据给了你们，我们有什么好处？”
钟表匠顿了顿：“第一，我们修复裂隙，避免你们被卷进时间乱流。第二，我们可以提供技术支持，帮你们稳定那个太极球——扫描显示，里面有高浓度时间能量体，状态不太稳定吧？”
小雅心里一动。
凯的状态确实不稳定，虽然表面看着稳，但她能感觉到球体旋转有细微的波动。
“你们能帮他？”
“能。”钟表匠说，“时间能量体是我们的专业领域。但前提是，你们得配合。”
小雅看向其他人。
刀疤耸肩：“你决定。”
小武点头。
红姨和老头在通讯器里说：“给吧，不然咱们自己搞不定这些裂隙。”
小雅吐了口气。
“好，数据给你们。但有个条件——修复过程我们要在场。还有，稳定太极球的方案，得先给我们看，我们同意才能实施。”
钟表匠想了想：“可以。数据传输通道已打开，请发送。”
小雅让管理员打包数据发过去。
几分钟后，钟表匠那边回复：“数据收到，分析中。预计需要十五分钟生成修复方案。在这期间，请你们的飞船退到安全距离，我们的维修船要开始作业了。”
古神飞船往后撤了几公里。
那十几艘维修船开始行动。它们飞到各个裂隙周围，从船身伸出一些机械臂，臂端发出柔和的白光。白光照射在裂隙上，裂隙开始慢慢收缩，像伤口愈合一样。
“还真能修。”小武看着屏幕，“技术挺先进。”
老头哼了一声：“时空管理局搞这个几万年了，能不先进吗？”
正说着，主屏幕突然跳出一个新窗口。
是钟表匠发来的视频请求。
小雅接通。
钟表匠的脸色比刚才难看。
“有个问题。”他开门见山，“你们的数据里显示，太极球形成时，有一部分虚无能量没有完全消散，而是……转化了。”
“转化？什么意思？”
“转化成了一种新的能量形式。”钟表匠调出一张波形图，“看这里。正常虚无能量消散的波形应该是逐渐衰减的，但这部分能量在衰减到百分之三十左右时，突然稳定下来，然后开始反向增强。”
小雅盯着波形图：“这说明什么？”
“说明有东西在吸收这部分能量，或者……这部分能量有了自我维持的能力。”钟表匠表情严肃，“更麻烦的是，这种新能量正在缓慢渗透时间结构，可能正在形成……新的裂隙，或者别的什么。”
“能找到源头吗？”
“正在找。”钟表匠说，“但需要时间。在这之前，我建议你们把太极球隔离起来。万一那新能量和球体有关，可能会引发二次损伤。”
小雅看向远处悬浮的太极球。
凯还在里面，闭着眼睛，像睡着了。
“隔离是什么意思？”她问。
“就是用一个时间屏障把球体罩起来，切断它和外界的能量交换。”钟表匠解释，“这样就算球体有问题，也不会影响到周围时间结构。”
“那凯呢？他在里面。”
“时间屏障只隔绝能量，不隔绝意识。他能正常思考，只是不能往外传递能量。”钟表匠顿了顿，“当然，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派一个人进去陪他。屏障一次可以通过一个人。”
小雅还没说话，刀疤先开口：“我去。”
“我去吧。”小雅说，“我体内有情绪能量，万一有啥情况，可能帮上忙。”
“你去更危险。”刀疤摇头，“你刚搞定虚无，身体还没恢复。我去，我皮厚，扛造。”
两人正争着，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凯的声音。
很微弱，但清晰：
“让……小雅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能说话？”小雅看向球体。
“勉强。”凯的声音断断续续，“球体内部……有变化。需要……情绪能量稳定。你来……最合适。”
钟表匠在屏幕里点头：“情绪能量确实有稳定作用。那么，决定了？”
小雅深吸一口气。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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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修船飞过来，在太极球周围展开一个银白色的屏障。屏障像个半透明的罩子，把球体整个包在里面。
钟表匠发来操作指南：“屏障上有个入口，持续开放三十秒。你从那里进去。记住，进去后屏障会封闭，直到我们确定安全才会打开。可能需要几小时，也可能需要几天。”
小雅点头。
她飞到屏障入口前，回头看了看飞船。刀疤他们都在舷窗边看着她，朝她挥手。
她转身，钻进入口。
里面和外面看的不太一样。
从外面看，屏障是半透明的。但从里面看，是完全透明的，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就像没屏障一样。
太极球就在眼前，缓缓旋转。
凯在里面睁开了眼睛。
“你感觉怎么样？”小雅飞过去。
“还行。”凯说，“就是有点……挤。”
“挤？”
凯指了指球体内部：“这里面不止我一个。还有……别的东西。”
小雅心里一紧。
“什么东西？”
凯还没回答，太极球突然震动了一下。
然后，球体表面，那些黑白流转的光芒中，慢慢浮现出一张脸。
一张小雅从没见过的脸。
但凯看到那张脸，表情变了。
“爸？”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