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盯着舷窗外，看了好几秒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那些金光从太极球表面一丝丝飘出来，被吸进时间管理局的船里。吸得很慢，很隐蔽，要不是刀疤眼尖，可能等球体被抽干了才发现。
“他们在干啥？”小武也凑过来看。
“偷东西。”老头推了推眼镜，“那些金光……如果我没猜错，是凯体内残存的时间能量精华，也可能是守衡者带来的虚无转化能量。总之是好东西。”
红姨急了：“那咱们就看着他们偷？”
小雅咬牙，撑着站起来。她浑身都疼，像被拆了又随便装回去，但这时候不能躺。
“联系钟表匠。”她说。
管理员立刻发通讯请求。
过了十几秒，通讯才接通。钟表匠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表情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什么事？”他问。
“你们在干什么？”小雅指着窗外，“那些金光，你们在抽什么？”
钟表匠面不改色：“哦，那个。我们在采集样本，用于分析时间结构恢复情况。这是标准流程。”
“放屁。”刀疤抢过话头，“采集样本需要围着球体摆阵？需要几十艘船一起抽？你当我们是傻子？”
钟表匠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这是上级命令。具体原因我无权透露。但请放心，采集不会对太极球造成永久损伤，我们只取表层能量。”
“问过凯了吗？”小雅问，“球体里还有两个意识呢，你们问过他们同意了吗？”
“球体目前属于无主时间异常物，根据时空管理局条例第三章第七款，我们有权限对可能危害时间安全的异常物进行采样研究。”钟表匠背条例背得很熟，“如果你们有异议，可以事后投诉。”
小雅知道说理没用了。人家摆明了就是要偷，还搬出条例来堵嘴。
“停手。”她说，“立刻停手，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钟表匠看着她，摇摇头：“我建议你们别冲动。你们的飞船状态我看过了，能量储备不足百分之二十，人员状态也差。而我们这边，有完整编制的维修大队，还有三艘护卫舰在待命。打起来，你们没胜算。”
他说的是实话。
小雅这边，她自己快虚脱了，刀疤和小武身上都有伤，红姨和老头不是战斗人员。飞船刚经历大战，确实没多少能量了。
“那你们也不能这么干。”小雅说，“凯帮了你们，守衡者也帮了你们，你们就这么回报？”
“这是两码事。”钟表匠说，“帮助我们会记录在案，以后有需要可以申请补偿。但采样研究是另一回事，必须执行。”
说完，他切断了通讯。
屏幕黑了。
“妈的！”刀疤一拳捶在控制台上。
小雅盯着窗外。金光还在被抽，虽然慢，但确实在减少。太极球表面的金色光泽已经淡了一圈。
“管理员，”她说，“扫描球体状态。看看到底在抽什么。”
“正在扫描……”管理员的声音过了几秒响起，“麻烦了。他们在抽的不是普通能量，是‘时间锚点’。”
“啥叫时间锚点？”
“简单说，就是凯的意识与球体绑定的关键节点。”老头解释，“抽掉这些锚点，凯可能会和球体分离——但分离过程如果是强制的，会造成意识损伤，严重的话可能变成植物人，或者直接消散。”
小雅脸色变了。
“他们知道吗？”
“肯定知道。”老头说，“时间管理局干这个几万年了，什么能量有什么用，他们比谁都清楚。所以他们不是在采样，是在……拆解。”
小雅握紧拳头。
她想起零最后那句话：小心时间管理局。
原来不是随便说说。
“得阻止他们。”她说，“现在，立刻。”
“怎么阻止？”小武问，“咱们打不过啊。”
小雅脑子飞快转。
硬拼肯定不行。谈判也没用。那就只能……
“我去球体里。”她说，“通知凯，让他从内部抵抗。只要他主动切断能量输出，外面就抽不到了。”
“你怎么进去？”红姨问，“屏障还在呢，时间管理局围着。”
小雅看向窗外。那些船围成一个圈，但圈与圈之间有缝隙。缝隙不大，但她的能量体状态应该能挤过去。
“我飞过去。”她说，“趁他们不注意，从缝隙钻进去。”
“太冒险了。”刀疤摇头，“万一被发现，他们可能直接攻击你。”
“被发现再说。”小雅已经朝舱门走，“总比看着凯被抽干强。”
红姨拉住她：“你能量不够了，飞过去都够呛。”
“那就省着用。”小雅说，“走一步看一步。”
她打开舱门，飞出去。
外面虚空中，时间管理局的船队还在专注地抽金光。几十艘船的注意力都在球体上，没人注意一个小小的人影从飞船里溜出来。
小雅尽量放轻动作，像鱼一样在船与船之间的缝隙里穿行。她控制能量输出，只维持最低限度的飞行，剩下的全靠惯性滑行。
近了。
离球体还有一百米左右。
太极球就在眼前，金色的光泽确实淡了很多。球体表面，那些黑白太极图还在转，但转得有点无力，像没上发条的钟。
小雅瞄准一个缝隙，准备冲刺。
就在这时，一道扫描光束扫过来。
是其中一艘船的自动防御系统。光束扫到小雅，立刻亮起红灯。
警报响了。
“发现未授权单位接近禁入区域！”广播声在虚空中响起，“立即停止前进，否则将采取强制措施！”
小雅没停，反而加速。
“警告无效，采取强制措施。”
几艘船调转炮口——不是主炮，是那种小型的能量束发射器，威力不大，但打在身上也够受。
光束射过来。
小雅左躲右闪，但还是被擦中几下。能量护盾本来就不多，擦几下就快没了。
距离球体还有五十米。
更多的船反应过来，开始围堵。
小雅咬牙，把剩下的能量全部用在冲刺上。七彩光芒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尾巴，像流星。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就在她快要碰到球体表面的瞬间，一道粗大的能量束从侧面射来，正中她后背。
小雅整个人被撞飞出去，在空中翻了好几圈。她感觉后背像被烙铁烫了，疼得眼前发黑。
“小雅！”通讯器里传来刀疤的吼声。
小雅稳住身形，回头看了一眼。是钟表匠的船，主炮口还冒着烟。
“最后一次警告，”钟表匠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离开禁入区域，否则下一炮直接瞄准核心。”
小雅没理他。
她看向球体。只有十米了，但这十米像天堑。周围的船都调转了炮口，瞄准她。只要她一动，就会被集火。
怎么办？
硬冲肯定死。
撤退？那凯怎么办？
她正想着，球体内部突然传来震动。
不是轻微的震，是剧烈的、像心跳一样的搏动。
咚。咚。咚。
每搏动一次，球体就膨胀一圈，然后又缩回去。表面的金光突然大盛，比之前亮了好几倍。
正在抽取金光的那些能量管道，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冲力炸断了好几根。断开处喷出金色的能量流，像血一样。
时间管理局的船队慌了，纷纷后退。
钟表匠在广播里喊：“怎么回事？球体能量反应异常！停止抽取！立即停止！”
但已经晚了。
球体表面的黑白太极图开始疯狂旋转，速度快到看不清。金色、黑色、白色三种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
漩涡中心，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
不是凯。
也不是守衡者。
是一个融合体——凯的身体，但一半是正常肤色，一半是半透明的黑色。眼睛一只金色，一只纯黑。背后有六片光翼的虚影，但不是实体。
他——或者说它——睁开眼睛。
“吵死了。”它说，声音是凯和守衡者的混合音，“睡个觉都不安稳。”
小雅愣在原地。
“凯？”她试探着问。
融合体看向她。金色那只眼睛眨了眨，露出凯惯有的那种有点不耐烦的表情：“是我。不过现在……也是他。”
黑色那只眼睛转过来，传来守衡者的声音：“我们暂时融合了。不这样，挡不住抽取。”
“你们没事吧？”
“有事。”凯说，“但还能撑。你先退后，这里交给我们。”
小雅点头，慢慢往后飞。
时间管理局的船队已经重新组织好阵型。钟表匠的船飞到最前面。
“球体内意识体，”钟表匠通过广播说，“立即停止能量暴动，配合管理局调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收容措施。”
融合体笑了。
“强制收容？”它说，“试试看。”
它抬起手——那只手一半正常，一半是半透明的黑色。手掌张开，对准时间管理局的船队。
球体表面的能量漩涡突然扩大，像一张大嘴，朝船队吞过去。
船队立刻开火。能量束、导弹、束缚网，各种武器一股脑儿打过来。
融合体不躲不闪。它只是轻轻挥手。
所有攻击在接触到能量漩涡的瞬间，全部消失了。不是被挡住，是被吞噬，连个火花都没溅出来。
钟表匠脸色变了。
“这是……虚无吞噬？不对，还掺杂了时间停滞……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融合体说，“你们想抽我的能量，那就得做好被反抽的准备。”
它手掌一握。
能量漩涡突然倒转，开始反向抽取。这次不是抽金光，是直接抽那些船本身的能量。
离得最近的几艘船，能量护盾瞬间熄灭，引擎停止工作，像死鱼一样漂在虚空里。
“撤退！全体撤退！”钟表匠喊。
船队开始后撤，但速度慢了。能量漩涡的吸力太强，像黑洞一样拽着它们。
融合体看着逃窜的船队，没有追。它收回手，能量漩涡慢慢缩小，最后回到球体表面。
虚空中安静下来。只有几艘失去动力的船在慢慢飘远。
小雅飞过去。
“你……”她看着融合体，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事。”凯的声音主导，“就是有点……撑。两种意识融合，打架的地方从外面搬到里面了。”
守衡者的声音插进来：“但至少达成了共识——先解决外敌，再处理内部矛盾。”
小雅问：“那现在怎么办？时间管理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融合体看向远方。时间管理局的残存船队已经撤到很远的地方，但还在那儿停着，没走。
“他们在等援军。”凯说，“更大的船，更厉害的武器。”
“那咱们……”
“跑。”融合体说得很干脆，“现在打不过，先跑再说。等我们内部稳定了，再回来算账。”
它看向古神飞船。
“收拾东西，准备跃迁。去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小雅点头，刚要飞回飞船，突然感觉不对劲。
融合体身上的黑色部分，正在缓慢地……侵蚀金色部分。
虽然很慢，但确实在侵蚀。
守衡者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歉意：“抱歉……本能反应。我在尝试主导控制权。”
凯咬牙：“你答应过和平共处的。”
“我是答应过。但本能……很难控制。”
融合体开始颤抖。两种光芒在体内冲突，皮肤表面不断浮现裂纹，又愈合。
小雅急了：“你们别打了！再打身体要炸了！”
“我们也不想……”凯的声音变得吃力，“但控制不住……”
球体突然传来一股吸力，把融合体往回吸。像是要把他们重新吸进球体里。
“不行……”守衡者说，“进去了就分不开了……永远分不开了……”
“那就进去！”凯吼，“总比现在炸了强！”
融合体被吸进球体。
光芒一闪。
球体恢复了平静。表面的太极图继续旋转，但这次旋转的方式很怪——黑色部分和白色部分互相追逐，像在打架。
小雅愣愣地看着。
通讯器里传来刀疤的声音：“小雅，快回来！管理局的援军到了！”
小雅回头。
虚空尽头，三道巨大的空间裂缝正在打开。从裂缝里，缓缓驶出三艘庞然大物——银白色的巨舰，每一艘都有古神飞船的十倍大。
巨舰的主炮口，已经开始充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