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灯火(普通油灯)摇曳。
凌弈盘坐于地,身前悬浮着那盏嵌入了指骨的青铜灯盏。此刻,他不再满足于温和滋养,混沌道源全力运转,精纯浩荡的混沌之力如同潮水般涌入灯盏之中,同时,他心神沉浸于凤凰涅盘术的生死奥义,将自身对“向死而生”、“轮回不息”的感悟,也一并灌注进去。
灯盏与指骨结合处,那些古老神秘的螺旋纹路骤然亮起,不再是之前微弱的灰白光泽,而是散发出一种幽深、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沉光芒。指骨本身也变得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丝丝缕缕的灰白色雾气在流转,散发出愈发清晰的生死轮回道韵。
嗡——
灯盏剧烈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尘封万古的器物正在缓缓苏醒。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阴冷死寂气息骤然爆发,瞬间充斥了整个静室!空气仿佛都要冻结,连光线都变得扭曲暗淡。
但这死寂之中,又有一点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生”的悸动,如同寒夜中的一点星火,摇曳不定,却又执着不灭。
凌弈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这股浩瀚古老的死寂道韵冻结、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他体内的混沌道源自发加速运转,五行循环生生不息,竭力抵御着这股侵蚀。那颗生死轮回种子更是疯狂旋转,贪婪地吸收着逸散出的道韵,同时也在本能地释放出微弱的生机,与死寂对抗、交融。
“坚持住……这是参悟的契机!”凌弈咬紧牙关,心神沉浸在这生死交织的奇妙境界中。
意识仿佛被拉入了灯盏内部。他“看”到的景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宏大!
那是一条横亘于无边黑暗中的古路,路体由无数森森白骨铺就,两侧弥漫着灰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有无数扭曲痛苦的魂影在哀嚎、挣扎,却无法脱离。古路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尽头,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寒与绝望。
这便是“引魂路”!
而在古路的极深处,那残破的“往生殿”虚影更加凝实了一些,殿门依旧紧闭,但门上那些难以辨认的符文,似乎有微光在流转,隐隐构成一个残缺的图案——那图案,与青铜灯盏上部分纹路,以及古渊斋发现的地图残片上的某个符号,有七八分相似!
“那是……‘钥匙’或者‘指引’的一部分?”凌弈心中明悟。
他还“看”到,在引魂路的某些路段,灰色的雾气格外浓郁,其中似乎隐藏着巨大的危险,能量波动混乱而狂暴——这应该就是黑袍人与幽冥鬼煞交易中提到的“异动”区域。
大量的信息流伴随着道韵冲击着凌弈的心神。他强忍着不适,努力记忆着看到的每一个细节:引魂路的走向、危险区域的分布、往生殿虚影的方位特征、以及门上符文的残缺图案……
不知过了多久,灯盏的震动逐渐平息,光芒内敛,重新变回那副黯淡古朴的模样,只是指骨的光泽似乎更加温润了一丝。
凌弈缓缓睁开双眼,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却无比明亮,充满了收获的喜悦。
“引魂路的详细‘地图’,至少是部分关键路段和节点的信息,已经印入脑海!”凌弈心中振奋,“对生死轮回法则的感悟,也提升了一大截!那颗种子,几乎壮大了一倍!”
他内视丹田,只见那颗灰白色的生死轮回种子,如今已有指甲盖大小,缓缓旋转间,散发出清晰的生死轮转意境,与中央星云产生了更紧密的联系,让内天地多了一分“轮回往复”的底蕴。
“这盏灯,果然是通往‘往生殿’的重要钥匙或指引之物!其价值,远超想象。”凌弈小心翼翼地将灯盏收起,“黑袍人必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如此在意,甚至不惜雇佣幽冥鬼煞刺杀秦巡查使来转移视线或创造机会。”
“古渊斋那个古三通,很可能就是黑袍人获取阴魂玉、养魂木,以及可能与幽冥鬼煞联络的中介之一。他的暴毙,多半是黑袍人或其同伙灭口,但也可能是其他势力(比如留下暗红碎屑的那一方)所为,意在嫁祸或切断线索。”
凌弈理清思路,同时调出系统面板,查看推演结果。
【方案推演完成。核心策略:主动设局,以“灯”为饵,引蛇出洞,分化瓦解,火中取栗。】
【具体步骤建议:】
【1. 明修栈道:利用与钱多多的“冲突”,故意小范围泄露青铜灯盏的“不凡”(如:制造灯盏意外显化异象的假象,让钱多多或其眼线“恰好”看到),并表现出自己“怀璧其罪”的苦恼与寻求“庇护”或“鉴定”的意图。将自身置于明处,吸引各方目光。】
【2. 暗度陈仓:通过秦巡查使或百晓楼渠道,暗中调查“暗红结晶碎屑”的来源,重点排查与佛门(尤其是金刚寺)有关联、又修炼阴邪或生死类功法的修士或势力。此线索可能直指幕后更深层的黑手或嫁祸者。】
【3. 借力打力:利用城主府对幽冥鬼煞的追查压力,以及秦巡查使的赏识,主动提供部分“引魂路”外围信息(经过删减和处理),换取官方支持,并引导官方力量与幽冥鬼煞、黑袍人产生正面冲突,消耗其力量,制造混乱。】
【4. 黄雀在后:在混乱中,利用对引魂路地形的熟悉和对黑袍人目标的了解,伺机进入引魂路区域,或与黑袍人“偶遇”,进行直接接触或交易,套取更多情报,甚至……夺取其手中的资源或秘密。】
【风险评估:高。可能同时得罪幽冥鬼煞、黑袍人及其背后势力、可能的第三方嫁祸者(佛门关联)、以及被利用的官方势力(若被识破)。但收益亦可能极高:获得往生殿关键信息、削弱潜在敌人、提升自身实力与势力。】
【关键节点:控制“灯盏异象”的尺度;选择合适的“泄密”对象与时机;确保对引魂路信息的掌控优于他人;准备好脱身与反制手段。】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力打力,黄雀在后’!”凌弈看完推演方案,心中赞叹。系统提供的框架,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且更加系统、大胆。
“风险虽高,但值得一试。在这漩涡中,一味躲避只会越来越被动,主动出击,掌控节奏,才是破局之道。”
他立刻开始细化步骤。
首先,“明修栈道”,需要钱多多的“配合”。如何让这个纨绔大少“恰到好处”地看到灯盏异象,并深信不疑?
凌弈想到了一个人——石小凡。少年机灵,身份低微,不易引起怀疑,而且经过几天观察,暂时没有发现太大问题。
他叫来石小凡。
“小凡,交给你一个任务。”凌弈神色严肃,“明日,你去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仙楼’,找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些酒菜,然后……”他低声交代了一番。
石小凡听完,眼睛瞪大,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前辈……这,这能行吗?万一……”
“照我说的做即可,我自有安排。”凌弈递给他一小袋灵石和一张符箓,“这符箓你贴身放好,关键时刻可护你周全。记住,自然些,你只是去喝酒闲聊,无意中看到、听到而已。”
“是!晚辈明白了!”石小凡重重点头,接过东西,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接着,凌弈开始准备“灯盏异象”。他当然不会真的让青铜灯盏完全激发,那动静太大,也容易暴露底牌。他打算用幻术和阵法结合,制造一个以假乱真的“异象”。
他取出几块品质不错的幻影石和阴属性灵石,结合自身对生死道韵的理解,以及从青铜灯盏上感悟到的一丝气息,开始在小院静室内布置一个小型的“生死幻阵”。这个阵法一旦激活,可以在短时间内,模拟出类似青铜灯盏被激发时散发的生死轮回道韵异象,范围仅限于小院,且能量波动会被严格控制,不至于惊动全城,但足以让特定位置(比如隔壁院落或空中)的修士清晰感知到。
布置好幻阵,已是深夜。
凌弈调息片刻,又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将脑海中关于“引魂路”的部分信息——主要是外围相对安全区域的地形、以及几处明显危险区域的标记——记录进去,但隐去了关键节点和往生殿的具体方位信息。这份“残缺地图”,将作为他与秦巡查使交易的筹码之一。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横天城依旧在戒严中苏醒,但暗地里的波涛,已然开始涌动。
上午,凌弈再次前往城主府协理衙门,求见秦巡查使。
得知凌弈主动前来,秦巡查使很快在书房接见了他。
“凌道友,可是又想起了什么线索?”秦巡查使开门见山。
凌弈取出那枚记录了部分引魂路信息的玉简,双手奉上:“秦大人,晚辈昨夜回想在古渊斋所见地图残片,结合一些早年游历听闻,勉强整理出了一份关于‘幽冥古道’外围,特别是可能被称为‘引魂路’区域的粗略地形图,以及几处疑似近期有异动的危险地带。或许对大人追查幽冥鬼煞有所帮助。”
秦巡查使精神一振,接过玉简,神识沉入,片刻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好!好!凌道友果然见多识广,心思缜密!这份地图虽然残缺,但远比我们手中那些零散情报详尽!特别是这几处标记的危险区域……价值极大!”
他看向凌弈的目光更加赞赏:“道友屡次相助,秦某感激不尽。不知道友可有所需?只要秦某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凌弈适时露出些许“犹豫”和“为难”之色:“实不相瞒,晚辈确有一事,想请大人相助。”
“但说无妨。”
“晚辈昨日回去后,反复琢磨,总觉得那古渊斋老板暴毙,以及钱家大少莫名提及的‘青铜灯’,似乎都隐隐指向晚辈。”凌弈苦笑道,“晚辈那盏灯,虽有些古意,但一直不知其真正用途。如今被这么一闹,倒像是怀璧其罪,心中难安。晚辈想,能否请大人或城主府出面,寻一位可靠且见识广博的鉴宝大师,为晚辈鉴定一番此灯?若是寻常之物,也好澄清流言,免得惹来无端祸事;若真有不凡……晚辈也愿听从大人安排,或上交,或寻求庇护。”
这番话合情合理,既表达了对城主府的信任和依赖,又将自身置于一个“寻求帮助”的弱势位置,降低了秦巡查使的戒心,同时也为后续“灯盏异象”的泄露埋下了伏笔——鉴定大师没来,异象先“意外”出现了,这不更显得巧合和真实吗?
秦巡查使闻言,沉吟道:“道友所虑不无道理。怀璧其罪,古来有之。鉴宝大师……横天城内,万宝阁的徐老算是顶尖,但他昨日已为鉴宝会操劳,且万宝阁背景复杂……这样吧,我府中有一位客卿,对古物杂项颇有研究,为人也可靠,今日午后,我便让他去道友住处,为道友鉴定一番,如何?”
“如此甚好!多谢大人!”凌弈面露感激。
约定好时间,凌弈告辞离开。走出城主府时,他能感觉到暗中有几道目光扫过自己,但并未有进一步的行动。
回到客栈附近,凌弈神识扫过,发现石小凡已经按照吩咐,去了醉仙楼。他不动声色,回到小院,激活了静室内的“生死幻阵”,并做了细微调整,让阵法处于一种“半激发”的待触发状态,只需一个简单的引动,就能在短时间内模拟出“灯盏异象”。
午时刚过,醉仙楼二楼靠窗位置。
石小凡点了一壶灵酒,两碟小菜,一边自斟自饮,一边装作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的街景。他按照凌弈的交代,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些许,与同桌一位看起来像是游商模样的散修闲聊起来。
“……嗨,谁说不是呢,这横天城最近真是多事之秋。俺们东家本来想进点货,现在都不敢轻易动弹了。”石小凡模仿着市井口吻。
“可不是嘛,刺杀巡查使,黑店老板暴毙……听说还牵扯到什么古墓里的宝贝?”那游商也压低了声音,带着神秘感。
“宝贝?啥宝贝?”石小凡“好奇”地追问。
“这我可说不准,就听人瞎传,说什么青铜古灯,能通幽冥,引亡魂……都是些神神叨叨的。”游商摆摆手,“喝酒喝酒。”
他们的交谈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邻桌几个看似普通、实则气息内敛的食客听到。
其中一桌,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神色倨傲的年轻公子,正是钱多多!他今天似乎是来醉仙楼宴请朋友,听到“青铜古灯”、“通幽冥”这几个字眼,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疑惑。
另一桌角落,一个戴着斗笠、独自饮酒的黑衣人,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还有靠楼梯口一桌,两个看似寻常的商人,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
石小凡按照凌弈教的,又“不经意”地透露了自己住在城东某客栈,听说隔壁院住着一位神秘的前辈,最近好像得了件古物,夜里偶尔有奇怪的光和声音传出云云,说得活灵活现,却又带着市井传闻的夸张和不确定性。
说完这些,他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结账离开。走出醉仙楼时,他感觉有几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背上,但他牢记凌弈的吩咐,装作毫无察觉,径直往客栈方向走去。
他刚离开不久,钱多多就坐不住了,招手叫来一个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手下立刻匆匆离去,方向正是城东。
角落里的黑衣斗笠人,也放下酒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楼梯口。
那两个商人模样的,则继续喝酒,但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信息,已经成功“泄露”出去了。
石小凡回到客栈小院,向凌弈复命。凌弈赞许地点点头,让他回房休息,暂时不要出来。
大约申时左右(下午三点到五点),秦巡查使派来的那位客卿——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来到了小院。凌弈客气地将老者迎入静室,奉上香茶。
老者自称姓吴,是城主府的供奉鉴宝师,修为在涅盘巅峰。他态度温和,先是询问了凌弈获得青铜灯盏的经过,然后表示要亲眼看看实物。
凌弈“郑重”地取出青铜灯盏(当然是未激发状态),放在桌上。
吴老仔细端详,时而用手触摸,时而注入一丝灵力探查,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此灯……材质确非寻常青铜,似掺杂了某种已绝迹的阴冥金属。纹路古老玄奥,老朽也仅能认出其中一小部分与上古某些祭祀符文有关联。至于具体用途……老朽惭愧,难以断定。”吴老沉吟道,“不过,此物确实蕴含着一丝极淡的、奇特的阴性能量,或许……真与幽冥之地有些许关联也未可知。”
他说的基本都是实话,但也是凌弈希望他说的。
就在吴老准备进一步仔细探查时,凌弈忽然“脸色一变”,惊呼道:“吴老小心!”
只见那静静放在桌上的青铜灯盏,竟毫无征兆地自动微微震动起来!紧接着,一圈极其微弱、但蕴含着清晰生死道韵的灰白色光晕,从灯盏与指骨结合处荡漾开来!静室内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光线也变得朦胧!
异象出现了!当然是凌弈暗中引动了布置好的“生死幻阵”,模拟出的效果!
这异象只持续了不到三息,便迅速消散,灯盏恢复如常。
但吴老已经惊呆了!他修为不低,见识也广,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绝对做不了假!那是一种极其古老、深邃、涉及生死本源的奇异道韵!
“这……这……”吴老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老朽鉴宝数百年,从未见过如此奇物!方才那异象……虽短暂,却绝非寻常!凌小友,此物……此物恐怕来历惊天啊!”
凌弈也“一脸震惊和后怕”:“这……晚辈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平日从未有过……”
两人正说着,忽然,院墙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嚣张的叫嚷声。
“凌弈!给本少爷滚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把那盏破灯交出来!古三通欠我的债,就拿他那盏灯抵了!别以为有城主府护着你就敢私吞!”
正是钱多多的声音!他果然来了,而且来得“恰到好处”!
凌弈和吴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凌弈是装的,吴老是真的)。
“钱家小子,休得无礼!”吴老眉头一皱,率先走了出去。
凌弈也紧随其后。
只见院门外,钱多多带着七八个气息不弱的护卫,正与闻声赶来的客栈掌柜和几名伙计对峙。钱多多一脸跋扈,眼睛却死死盯着凌弈……或者说,盯着凌弈身后静室的方向,仿佛要穿透墙壁看到那盏灯。
“吴供奉?您怎么在这儿?”钱多多看到吴老,稍微收敛了些,但语气依旧不善。
“老夫奉巡查使之命,为凌道友鉴定古物。钱少爷,你在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古三通欠你钱,自有城主府依法追查其遗产抵偿,与凌道友何干?”吴老沉声道。
“怎么无关?”钱多多梗着脖子,“古三通亲口跟我说过,他有一盏家传的青铜宝灯,价值连城,愿意抵押给我!现在他死了,灯不见了,偏偏这位凌道友昨天刚拍下一盏青铜灯,今天您老就来鉴定……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我看就是他拿了古三通的灯!要么交出来,要么……赔钱!”
他这番胡搅蛮缠,倒也符合其纨绔性格,而且逻辑上似乎也能自圆其说(如果忽略其中的强词夺理)。
吴老正要呵斥,凌弈却上前一步,平静地看着钱多多:“钱少爷,口说无凭。你说古三通有灯抵押给你,可有凭证?你说我那盏灯是他的,又有何证据?若拿不出证据,仅凭猜测便来强索,这横天城,莫非没有王法了?”
“王法?在这横天城,我钱家就是……”钱多多差点脱口而出,但及时刹住,脸色涨红,“你!你好大的胆子!敢跟本少爷这么说话!来人,给我……”
“钱多多!”一声威严的怒喝从街道另一端传来。
只见城主皇甫雄,带着一队精锐卫兵,正快步赶来,脸色铁青。显然,这边闹出的动静,已经有人禀报了上去。
“参见城主!”吴老和客栈掌柜等人连忙行礼。
钱多多看到皇甫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悻悻地拱手:“见过城主大人。”
“哼!光天化日,聚众闹事,强闯民宅,勒索他人!钱多多,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城主,有没有王法?!”皇甫雄怒道,“看来是本城主平日对你钱家太宽容了!来人,把钱多多和他这些护卫,都给本城主押回府去,严加看管!没有本城主命令,不准放人!另外,立刻传讯钱家主,让他来城主府领人,好好解释解释他儿子的行为!”
“城主大人!我……我只是来要债……”钱多多还想辩解。
“要债?自有府衙律法!轮不到你私自动用武力!带走!”皇甫雄一挥手,卫兵如狼似虎地上前,不顾钱多多的挣扎叫嚷,将其和护卫们全部押走。
处理完钱多多,皇甫雄看向凌弈和吴老,脸色稍缓:“让二位受惊了。凌道友,吴供奉,方才……此处似乎有异常能量波动?”
吴老连忙将刚才青铜灯盏“自动”显化异象的事情说了一遍,并强调了自己亲眼所见,那异象非同一般。
皇甫雄听完,看向凌弈的目光更加深邃,沉吟道:“看来,凌道友这件古物,确实非同小可,已引得多方觊觎。今日有钱多多,明日未必没有其他人。此地已不安全。凌道友,若不嫌弃,可暂移驾城主府客院居住,那里守卫森严,可保无虞。至于此物……道友是愿意暂时由府库保管,还是……”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这灯太扎手,放凌弈这里,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也会给城主府带来麻烦。要么进城主府保护起来,要么……上交?
凌弈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挣扎和犹豫之色,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多谢城主大人美意。此物……晚辈拿着确实烫手。但毕竟是晚辈机缘所得……晚辈愿暂居城主府客院,并将此灯置于住处,请城主府加派人手保护。待风波稍平,或查明此灯真正用途后,再作打算,不知可否?”
他选择了折中方案,既接受了“保护”,又保留了灯盏的所有权,显示了对城主府的信任,也留有余地。
皇甫雄深深看了凌弈一眼,点点头:“也好。那就请道友随本官回府吧。吴供奉,也一同回去,将此物异象详情,禀报巡查使大人。”
“是。”
很快,凌弈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石小凡),便在城主府卫兵的“护送”下,离开了客栈,前往城主府。
而他们离开后不久,几道鬼祟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客栈附近,又迅速消失。
更远处,某个阴影中,黑袍人望着城主府的方向,面具下的目光闪烁不定。
“进了城主府……是想寻求庇护,还是另有所图?”他低声自语,“不过,灯在城主府,反而更麻烦了……但也未必不是机会。”
他身形一晃,化作黑烟消散。
横天城这一局,因为凌弈的主动设局和钱多多的意外搅局,各方势力都被调动起来,明暗交错的网,正向着城主府缓缓收紧。
而凌弈,则带着他的“鱼饵”,主动游入了看似安全、实则可能更加危险的“龙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