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珩此战大获全胜,本应是鼓声震天、城门大开、百姓夹道欢迎的盛景。
可慕珩是快马加鞭回来,本该傍晚才到的他,硬生生把一天的路程杀成半日,上午就回来了。
马不停蹄,盔甲未卸、血迹未净,径直奔向城北。
听说林露弥被霍齐安带走,又立刻折返去霍府。
百姓们只知道将军得胜归来,却不知将军人去哪了,于是纷纷提篮到将军府门前等着,想着来答谢将军,却万万没想到会目睹了眼前这一幕……
那个在战场上杀敌不眨眼的冷面将军竟然哭了!
而对面那位还是这些天里在北城忙得脚不沾地的林仙子!
二人郎才女貌,修为强大,倒是般配...可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林露弥这边看着这般模样的慕珩,鼻头发酸,愣在了原地。
其实林露弥心里一直觉得委屈。
她不是故意的。
于她而言,她只是离开了短短十天。可当她再踏回这个世界,时光却像是恶意地绕过了她一人,将整个世界推远了整整十年。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像个罪人般背负满身骂名。
明明很想立刻和慕珩相认,可他却要和自己置气。
所以她也气,她也委屈,当初在这个世界像行尸走肉一样等了十八年,就是为了回去一趟。
如今回来,她满心满眼都想着慕珩,费尽心思带了些他们世界没有的东西,可结果却是这样收场。
一点点堆积的情绪忽然像被扯开了口子,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林露弥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
因为她也知道,慕珩比她更难受。
她所经历的是委屈,可慕珩是实打实地等了自己十年。
期间还因为自己险些丧命,还要遥遥无期地等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他在无条件地等自己...
林露弥蹲了下来,她将脑袋埋在膝盖上,情绪失控般哭了出来。
“对不起...”她小声哽咽着,“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这里是十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本就忙了十天,此刻一哭,像把浑身压力都释放出来了一般,抱着脑袋,整个人都在发颤。
慕珩立刻慌了,赶紧脱下身上的盔甲交给了一直在门口守着的管家,而后将林露弥一把抱起。
“我们先回屋。福伯,麻烦和门外的百姓解释一下,战事顺利,瘟疫也在解决,今天门前发生的是家事,让他们安心不要乱想。”
管家一听,连忙点头应是。
他赶紧将大门关上,转身面对一脸诧异和喧闹的百姓们,作了个噤声的姿势。
“诸位安静!且听我一言!”
他这一喝,百姓们果然立刻安静下来。
福伯清了清嗓:“此次将军大获全胜,是天大的喜事!林姑娘也已将瘟疫治理妥当,凉州城安稳无虞,还请诸位放心!”
人群里顿时传来一阵低低的欢喜嗡声。
福伯顿了顿,又道:“至于方才将军失态……那是因为突然见到夫人,百感交集,喜极而泣。家中小事,还请诸位莫要误会,也勿传言。”
门口看热闹的百姓本来已经安静了不少,可管家的话刚落地,众人又开始炸开了锅。
“啥?等等!不是传得沸沸扬扬,说慕大将军恨极了林仙子吗?连名字都不让在将军府提的那种恨吗!怎么突然又成夫人了!?”
“那你得追溯到五年前。”旁边一位汉子摇着头,像亲眼见过似的,“不都说了嘛?慕将军当年被西陵国诱捕,就是用了林仙子的名头做饵。人没见着,慕将军倒是差点死在那儿。”
“可这又能怪到林仙子头上?她不是解释了嘛,她被困秘境!秘境!她自己都出不来!”另一个大娘皱着眉,为林露弥愤不平,“说句难听点的,又不是林仙子设计他,她也是受害者啊。更别说这几日瘟疫的事,她累得脚都没沾地,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么一个好人,你们怎好意思造谣她坏?”
“哎哟喂我什么时候说她是坏人了!?我这不是在讨论慕将军起初是恨上林仙子吗?”
“得了吧你,慕将军恨林仙子是因为等了十年都没等到林仙子!”
“可林仙子不是说了她是进了秘境吗?”
“是啊!所以这就是误会一场啊,现在人不是好好回来了嘛!还哭成那样!将军还当众抱回去!你们还想啥?”
“对对对!误会解开了就好!”
“哎哟,这戏比说书的还要精彩!”
“嗐,别说了,我得回去跟我婆娘讲讲,不然她得悔死今天没来!”
百姓们说得热闹,完全没理一旁叫着“安静!”的福伯。
*
慕珩将林露弥带回了自己的卧室。
林露弥情绪稳定了些,可依然时不时会抽泣几声。
慕珩使了个净身诀,而后将人温柔地放在床上,让林露弥坐在床沿边。
“这十天辛苦你了。”慕珩跪下,低着头,给林露弥脱掉鞋子。
林露弥一边啜泣,一边道:“那、那你、原谅我没有。”
“没有。”慕珩动作温柔,但嘴上还是坚持着不原谅。
林露弥哭得更大声了,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眼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擦越多:“那你到底要怎样才原谅我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就给我一句准话,是不是不要我了!”
慕珩没好气地笑了两声,像是被她气笑,又像是被心疼得无可奈何。
他抬起头,红着眼眶看她:“露弥,”他哑着嗓子唤她,“我们结为道侣吧。”
“结为道侣,同生死,共修行,永生永世,合命一起,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将我们分开,我便原谅你。”
“......”
林露弥彻底说不出话,只能红着眼看着他,呼吸都乱了。
“好...”林露弥一个劲地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
她顿了顿,又道:“可是结为道侣,也不是说一句就能算的吧?我们已经不是聚灵宗的弟子了,没有师尊,没有作证之人,该如何昭告?”
慕珩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倒也不用这么悲观,玄法堂脱离聚灵宗,挨着东岭灵枢圈了七个山头,成立了玄法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