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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伪装的疲惫
【真魂阮糯 · 内心独白】
门在身后关上的声音,像最终判决的锤音。
我没有立刻转身,而是维持着面对房间内部的姿态,
微微低着头,让头发遮挡住可能泄露情绪的眼睛。
灵魂接管后的剧烈消耗和强行伪装的紧绷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带来一阵阵虚脱的眩晕。
(累……真的好累……)
这疲惫深及灵魂。
不仅仅是这具身体经历了一整夜的惊心动魄,更是我——
灵魂拖着未愈的裂痕,强行从沉眠中醒来,进行这一场如履薄冰的扮演。
(为什么……
到了这个维度,我还要经历这些?)
一股近乎委屈的怨愤在心底翻腾。
维度A的血与火,心碎与献祭,难道还不够吗?
那跨越维度的追逐,
那以爱为名的毁灭与共生,
难道就是永无止境的轮回?
我听见他走近的脚步声,沉稳,缓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从容。
他在我身后停下,距离很近,近到我能感觉到他存在所带来的、独特的低温气压。
(他要做什么?)
我警惕着,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模拟着“外面阮糯”此刻该有的恐惧性僵硬。
果然,他的手伸了过来。
不是粗暴的,甚至算得上……小心?
指尖碰到了我额角已经凝固的伤口边缘。
(处理伤口?)
我几乎要在心里冷笑。
多么典型又幼稚的掌控手段。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不,更准确地说,是在他的“所有物”上,抹去他人留下的痕迹,再亲手打上属于他的标记。
清理、消毒、包扎……每一个步骤,都是在重申所有权。
(幼稚。)
但此刻,我不能表现出任何对这种行为的洞察或讥讽。
我只能瑟缩,只能在他的触碰下几不可查地颤抖,扮演着茫然和承受。
他的指尖沾了凉而刺激的消毒药水,涂抹在伤口上。
细微的刺痛传来。
我闭了闭眼,将我灵魂里对这种“掌控仪式”的厌烦和疲惫死死压住。
(不知道“现在的我”需要休息吗?)
精神上的弦已经绷到了极致,这具身体也到了强弩之末。
伤口处理不能等等吗?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猎物”是否需要休整,
他只在乎及时完成他的“标记流程”?
消毒,上药,贴上纱布。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但异常精准熟练。
处理完额角,他又握起了我的手腕,开始处理那道我自己弄出来的割伤。
冰凉的药水,粗糙的棉签,然后是纱布缠绕的触感。
一圈,一圈,缠绕得紧密而牢固,仿佛那不是包扎,而是一种束缚的隐喻。
整个过程,他没有说一句话。
只有细微的器物声响,和他近在咫尺的、平稳的呼吸。
沉默比言语更令人压抑。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流连在我低垂的侧脸、脖颈、被处理好的伤口上。
那不是医生查看伤势的眼神,而是收藏家检视刚刚清理修复好的藏品的眼神——
评估、满意、以及一种深切的占有。
(看够了吗?)
我在心里无声地质问,疲惫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一阵阵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意识壁垒。
灵魂的状态太差了,强行接管和维持高强度的伪装,消耗是惊人的。
(好想睡……想把这一切都丢开……)
不行!
不能睡!
至少不能在这里,不能在他面前彻底失去意识!
那太危险了!
我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带来片刻清明。
身体却因为这一下细微的自我伤害,而几不可查地晃了晃。
【关祖视角】
她乖顺得异常。
从他开始处理伤口起,她就保持着一种近乎僵硬的静止。
只有在他药水触碰伤口的瞬间,身体会掠过一丝本能的、细微的战栗。
没有躲闪,没有呻吟,连呼吸都压抑得轻不可闻。
像一尊精致易碎、却被迫承受修补的人偶。
这种绝对的被动,起初满足了他的掌控欲。
看着她额角和手腕上碍眼的伤口被他的药水覆盖,被他的纱布包裹,留下他的痕迹和气息,
这过程本身带着一种净化和宣告的仪式感。
(关祖 oS:干净了。)
但很快,他察觉到了一丝极其不协调的“钝感”。
不是麻木。
麻木是空洞的。
而她的“钝”,更像是一种……厚重的屏障?
一种将所有真实反应(无论是恐惧、疼痛还是抗拒)都严密包裹起来,
只留下最表层、最模式化的“顺从”外壳的状态。
尤其是当他缠绕她手腕的纱布时,指尖偶尔擦过她冰凉的皮肤。
那温度低得不正常,不是失血或惊吓能完全解释的,更像是一种内在能量被极度消耗后的冰冷。
还有她刚才那一下几乎难以察觉的轻微晃悠。
不是体力不支的踉跄,更像是意识层面突然的恍惚或抽离。
太安静了。
安静得……缺乏“生气”。
与他记忆中(尽管这记忆模糊而矛盾)
某个更鲜活、更会隐忍地瞪他、或是在极度恐惧中仍会泄露出一丝不甘的灵魂剪影……有些微妙的出入。
他包扎好最后一截纱布,打好结,却没有立刻松开她的手。
反而,就着这个握着她手腕的姿势,他微微用力,将她拉得转过了半个身子,
迫使她面对着他,同时也让她不得不抬起头。
灯光昏暗,她依旧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嘴唇抿得死紧,下巴的线条绷着。
“看着我。”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他需要看到她的眼睛。
那双总是盛着太多复杂东西的眼睛,此刻在这样彻底的“顺从”之下,究竟藏着什么。
是彻底熄灭的灰烬?
还是死水下的暗流?
这决定了接下来,他该用怎样的方式和“力度”,
来“修复”和“重塑”这件属于他的藏品。
【真魂阮糯 · 应对危机】
手腕被他握住,力道不轻。
被他拉着转身的瞬间,我几乎要本能地挣脱——
那是深植于我灵魂记忆中的、对他近距离掌控的条件反射。
但我硬生生忍住了,任由他摆布,甚至配合地踉跄了半步,显得更加虚弱无助。
(看着我?)
心脏猛地一沉。
眼睛是灵魂的窗户。
外面阮糯的眼睛里应该只有恐惧、茫然和疲惫。
而我的眼睛里……此刻恐怕充满了强行压抑的厌烦、灵魂深处的疲惫、以及历经沧桑后冰冷的洞悉。
不能对视!
在他的命令出口的刹那,我几乎是榨干了最后一点灵机,做出了反应。
我没有立刻抬头,而是身体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像是被他的命令吓到。
然后,极其缓慢地,颤抖着,掀起了睫毛。
但我没有直接看向他的眼睛。
我的视线,先是落在他胸前的衣扣上,停留了一秒,仿佛没有勇气上移。
然后,才一点点,极其艰难地,往上挪动,划过他的下颌,嘴唇,鼻梁……
最后,才仿佛耗尽所有勇气般,对上了他的目光。
只一瞬。
就仿佛被那目光中冰冷的探究和压迫烫伤,
我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脸色似乎更白了几分。
同时,一滴泪——
这是生理上强行睁眼又急速闭眼,加上精神极度紧张和疲惫刺激出来的——
毫无预兆地从眼角滑落,顺着苍白的面颊滚下,消失在腮边。
无声,却比任何哭诉都更显得脆弱和崩溃。
我剧烈地喘息了两下,身体虚软地晃了晃,
这一次的晃动比之前更明显,带着一种濒临晕厥的迹象。
(撑不住了……真的……好累……)
这既是伪装,也是真实的状况。
灵魂的力量在飞速流失,这具身体也到了极限。
我现在赌的,就是他对我(替身阮糯)目前这种“脆弱崩溃”状态的判断,
是否会暂时压倒他进一步的探究欲。
是继续逼视,直到我彻底晕倒或精神失常?
还是……暂且放过,让他的“藏品”先得到最基本的“维护”——休息?
我闭着眼,等待着接下来的“判决”。
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如同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疲惫感如同黑色的羽翼,沉沉地覆盖下来。
几乎要分不清,哪一部分是表演,哪一部分,是灵魂深处真实的哀鸣与渴望。
渴望这一切,至少能暂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