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带着沙粒砸在巡逻用的旧头盔上,“噼啪”响得像要把铁皮敲穿。
我(穿棕色夹克的大叔)握着削尖的木棍走在小区外围,手电筒的光在沙雾里散成一团昏黄,刚转过西北角的围栏,就看见粮库的铁皮门歪了半边——那是末世后大家一起焊的门,比围栏还厚,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撬过,锁头掉在沙地里,被风卷着滚了两圈,卡在石头缝里。 心脏猛地往下沉。
粮库里存着全小区半个月的压缩饼干,还有爷爷晒干的野菜干,是上次去东边废弃农场好不容易收集的。
我赶紧跑过去,手电筒往库里照,货架上的饼干少了三袋,野菜干的布包也被扯开个小口,地上落着几根干枯的菜叶,除此之外,还有张折得皱巴巴的纸条,压在空货架下面。
展开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对不起,饿极了才拿的,西边废弃医院二楼有罐头,没过期,我腿伤了走不动,求你们救救我”。
末尾画了个简单的医院轮廓,旁边标着“离小区两里地”。
我掏出对讲机,手指因为紧张有点抖:“江小子,工装小子,苏晴丫头,快来粮库!粮库被撬了,还留了张纸条,有人在废弃医院求救!”
对讲机里传来“我”(江若尘)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我马上到!女主播说小狗刚才一直叫,说不定早就察觉了!”
接着是工装男的声音,依旧沉稳:“我在检查净水机,五分钟到,带了扳手和铁丝,先把粮库门修上。”
没等十分钟,大家就聚在了粮库前。
苏晴穿着米白色旧针织衫,外面套着防刺背心,手里攥着记录物资的笔记本,眉头皱得紧紧的:“少了三袋压缩饼干,野菜干少了小半袋,剩下的够咱们吃十三天,要是医院真有罐头,能多撑一阵。”
她男人扛着个旧铁皮桶,把掉在地上的菜叶捡起来:“纸条上的字没干透,应该是刚写的,人走不远。”
女主播抱着浅棕色小狗,身后跟着三花猫,浅粉色旧卫衣的袖口沾了沙:“小狗刚才在窝里一直扒门,我还以为它要上厕所,现在想想,肯定是听见粮库这边有动静!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万一真是受伤的人,不管是不是他撬的,见死不救……”
“得去,但要小心。”
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蹲在粮库门旁,手里拿着铁丝,正把歪掉的铁皮往回拧,“废弃医院去年我去过一次,二楼的楼板有裂缝,沙暴过后可能更不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陷阱——末世里,‘求救’有时候是诱饵。”
我把木棍往地上顿了顿:“我跟江小子、工装小子去,苏晴丫头你跟女主播留在小区,守着粮库和爷爷,再把剩下的粮食分好,别让大家慌。你男人也留下,加固围栏,万一我们回来晚了,沙暴来了能有个准备。”
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深色中山装的口袋里揣着那台旧收音机,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了:“我这儿有包止痛片,上次从废弃药店找的,你们带上,万一那人伤得重能用。”
“还有这收音机,说不定能收到点信号,知道沙暴什么时候来。”
他把东西往我手里塞,又叮嘱:“别跟人起冲突,末世里,谁都不容易。”
出发时,天刚泛鱼肚白,沙雾却越来越浓,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到三步远的地方。
浅棕色小狗非要跟着,女主播没办法,把它抱给我:“它鼻子灵,能闻见人味,也能闻见危险,带上它吧。”
小狗趴在我怀里,尾巴紧紧贴在腿上,却没发抖,反而时不时用鼻子蹭我的下巴,像是在安慰。
走了大概四十分钟,远处终于出现废弃医院的轮廓——三层楼的建筑塌了一半,一楼的玻璃全碎了,沙粒从门口灌进去,在大厅里堆成小丘,门口挂着的“急诊室”牌子歪歪扭扭,只剩下“急诊”两个字。
“汪!”
小狗突然叫了一声,从我的怀里跳下来,往二楼跑。
我们赶紧跟上,楼梯的台阶缺了好几块,每走一步都要先踩实,工装男用扳手敲了敲楼板:“小心点,这里的钢筋露出来了,别踩空。”
二楼的走廊里弥漫着霉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小狗停在一间病房门口,对着门“呜呜”叫。
我推开门,里面的景象让我们都愣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靠在墙角,右腿被压在塌下来的床板下,裤腿渗着血,旁边放着个空的罐头盒,还有半瓶浑浊的水。
他看见我们,眼里先是慌,接着就红了:“我……我不是故意撬你们粮库的,我从东边过来,走了三天,实在饿坏了……”
工装男没说话,先蹲下来检查床板,用扳手试着撬了撬:“床板是空心的,能抬起来,你忍忍。”
我和“我”(江若尘)赶紧搭手,三人一起用力,床板“吱呀”一声被抬起来,小伙疼得闷哼一声,右腿的裤腿已经和血粘在了一起。
“别乱动,”“我”从兜里掏出爷爷给的止痛片,递给他半片,“先吃这个,能止疼,我们带了水,你慢点喝。”
小伙接过药片,就着水咽下去,眼泪掉了下来:“谢谢你们……我叫阿明,之前在废弃水厂打工,水厂塌了,我一路找物资过来,昨天看见你们小区有光,就想着借点吃的,没想到撬门的时候被铁丝划了手,腿也是昨天躲沙暴时被床板砸的……”
阿明说,医院二楼的储物间里还有十几罐牛肉罐头,是末世前医院的应急储备,保质期到明年,他昨天找到的时候太饿,先开了一罐,本来想今天去找人帮忙,结果腿动不了。
“还有医疗箱,”他往储物间指了指,“在最里面的柜子里,有纱布和碘伏,没过期,我昨天看见的。”
工装男去检查储物间,回来时手里拿着两罐罐头,还有个红色的医疗箱:“罐头是好的,医疗箱里的纱布没受潮,能用来包扎。但楼下的沙粒越来越多,沙暴可能要来了,得赶紧走。”
我们轮流背着阿明,小狗在前面带路,往小区赶。
沙暴来得比预想中快,走到一半,风就裹着沙粒打在脸上,疼得睁不开眼,“我”(江若尘)把备用的围巾拿出来,给阿明裹住头:“再坚持会儿,快到小区了。”
回到小区时,苏晴和女主播早就等在门口,苏晴手里拿着个旧搪瓷盆,里面是热好的压缩饼干糊:“先给阿明吃点,爷爷煮了点野菜水,能补充点水分。”
女主播则抱着小狗,手里拿着纱布:“我已经把爷爷的房间收拾出来了,让阿明先住爷爷隔壁,方便照顾。”
大家围着阿明,工装男帮他处理腿伤,用碘伏消毒时,阿明疼得咬着牙,却没叫出声。
爷爷坐在旁边,手里拿着那台旧收音机:“刚才收到点信号,说这两天还有沙暴,咱们得把粮库再加固点,再在小区外围挖条浅沟,能挡点沙。”
阿明吃完饼干糊,看着我们,小声说:“我知道西边有个废弃的种子站,里面有没发芽的小麦种子,要是能种在小区的花园里,说不定能长出粮食……就是种子站有点远,得走两天,而且里面可能有老鼠,我上次看见过。”
这个消息让大家都振奋起来——末世里,能自己种粮食,比找物资靠谱多了。
大叔拍了拍阿明的肩膀:“你先养伤,等你好了,咱们一起去种子站!”
苏晴赶紧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种子站:西边,需两天路程,有小麦种子,注意老鼠”,字迹比平时更用力。
下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加固粮库,工装男用铁丝把铁皮门焊得更结实,还加了个新的挂锁,钥匙由爷爷和苏晴各保管一把。
阿明坐在旁边,虽然腿不能动,却帮着递工具,小狗趴在他脚边,时不时用头蹭蹭他的手。
女主播则带着三花猫,在花园里找能种种子的地方,把杂草拔了,翻松了土。
傍晚的沙暴果然来了,风裹着沙粒砸在小区的围栏上,“哐当”响得像要把铁皮掀翻。
大家坐在凉亭里,分着阿明找到的罐头,牛肉的香味在末世里显得格外珍贵。
爷爷打开旧收音机,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音乐,虽然听不清歌词,却让凉亭里的气氛松快了些。
阿明拿着罐头盒,眼里满是感激:“以前我遇到的拾荒者,都是抢东西的,没想到你们愿意帮我……”
“末世难,”大叔喝了口野菜水,“但不能因为难,就丢了良心。你帮我们找种子站,我们帮你养伤,这才是能活下去的法子。”
我(大叔)看着凉亭里的人,心里忽然觉得,末世里的“惊心动魄”,从来不是撬门偷粮的慌张,不是沙暴里赶路的惊险,不是抬床板救阿明的紧张,而是你明明可以不管那个撬门的人,却还是递了半片止痛片;
明明知道种子站远且危险,却还是愿意一起去;
明明自己的物资也不够,却还是分了半罐罐头。
沙暴在夜里慢慢小了,凉亭里的应急灯还亮着,阿明靠在墙角睡着了,小狗趴在他脚边,三花猫蜷缩在女主播怀里。
工装男在给粮库的门加焊条,火花在夜里闪着点;苏晴在笔记本上写着明天的计划,字迹工整;“我”(江若尘)在检查对讲机的电池,准备明天的巡逻;
爷爷则在轻轻哼着老歌,收音机里的音乐断断续续,却刚好和他的调子合上。
我把新画的巡逻表贴在共享角,上面每两小时都标着两个人的名字,还加了“阿明伤好后加入巡逻”的备注。
苏晴在旁边添了行“明日清点医疗物资,准备去种子站的背包”,工装男焊完门,走过来在表上画了个小扳手,意思是他负责维修巡逻用的工具。
风还在刮,却没那么冷了。
手里的木棍好像也没那么沉了——末世里的希望,从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物资,是你帮我抬的那块床板,是一起焊的那道铁条,是明知前路难却还愿意一起走的人。
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们会给阿明换药,会检查种子站的路线,会把粮库的门再加固一遍,然后等着下一个能一起活下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