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一片狼藉,血迹斑斑,行人早已吓得躲藏起来。
萧承宇走过来,上下打量慕容清婉:“伤着没?”
“没事。”慕容清婉摇头,看向屋顶方向,脸色难看,“又是他。像条毒蛇,阴魂不散。”
“这次是死士配合高手狙杀,计划周密,不是临时起意。”萧承宇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地上黑衣人的尸体,扯开衣领,在锁骨位置发现一个青色狼头刺青。
“北边来的?”慕容清婉皱眉。狼头刺青,像是某些北方部族或佣兵组织的标记。
“不像中原路数。”萧承宇站起身,眼神冷得掉冰渣,“梁王的手,伸得够长。或者说……跟他合作的人,来头不小。”
他看向皇宫方向,又看看地上狼藉。
“这京城,真是越来越热闹了。”慕容清婉捡回自己的匕首,在尸体衣服上擦干净血迹,收回鞘中。
刚被皇帝警告禁足,转头就在皇宫附近遇袭。这巴掌,响得震天。
她抬起眼,看向萧承宇,两人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和决心。
回到靖王府,门一关,那股子血腥气和紧绷劲儿才稍微散了点。
沈维舟早得了信儿,在院子里急得转圈,看见他们完好无损地进来,才猛地松口气:“我的祖宗!宫里刚出来就撞上这事儿!梁王那老匹夫疯了?”
“是不是他都一样。”萧承宇解下沾了血的外袍扔给下人,脸色沉得能拧出水,“狼头刺青,北边的。他手下‘影煞’是死士,但这批人更野,像是雇佣的亡命徒。”
慕容清婉没说话,直接往秋月斋走。
青鸾小跑着跟上,小声说:“小姐,陈婉儿刚才醒了一小会儿,眼神还是直的,但……她好像认人了,一直盯着墙角那个破瓦罐看。”
“瓦罐?”慕容清婉脚步一顿。
“嗯,就是以前装驱虫药的那个,空了,一直没扔。”
慕容清婉心头一动,加快脚步。
密室里,陈婉儿被挪到了铺着厚褥子的矮榻上,两个哑婆子守着她。
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涣散,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墙角那个积灰的旧瓦罐,嘴唇微微翕动。
慕容清婉走过去,蹲在她面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瓦罐:“婉儿,你看那个做什么?”
陈婉儿眼珠极其缓慢地转了一下,落在慕容清婉脸上,瞳孔缩了缩,像是想辨认,又像被什么吓到,身体往后缩了缩,抱住膝盖,又开始发抖。
慕容清婉耐心等着,放轻声音:“别怕,这里很安全。那个瓦罐,有什么特别吗?”
陈婉儿抖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罐……罐底……爹……画……”
罐底?画?
慕容清婉立刻走过去,拿起那个半旧的瓦罐。
罐子很普通,是药房常用的那种,底部粗糙。她仔细看,除了积灰和一点陈年药渍,似乎没什么异常。
她用手指擦了擦罐底,触感粗糙。想了想,她让青鸾打来一盆清水,小心地将罐底浸入水中。
粗糙的陶土被水浸润,颜色变深。过了一会儿,慕容清婉将罐子拿起,用软布擦干罐底水迹,再凑到灯下细看——
果然!罐底那些看似天然的凹凸纹理里,隐隐约约显露出一些极其细微的、被刻意划上去的线条!线条很浅,几乎与陶土纹理融为一体,不浸水湿润,根本看不出来!
是一幅微型地图!线条走向,与她手中那份“九幽”地图的某一小段边缘,隐约能接上!
慕容清婉呼吸微促。
陈太医!他竟然把一部分地图,用这种方式藏在了女儿院中一个不起眼的旧药罐里!是因为不放心?还是预感到了危险?
她立刻取出羊皮卷和那张“九幽”地图纸片,将罐底浸湿显现的线条临摹下来,尝试拼接。
这次,拼上了!
罐底地图显示的是从京城某处(隐约能看出是陈府附近)到西山外围的一条隐秘小径,小径的终点,指向一片标记着乱石符号的区域,旁边有个小小的“石”字。而这片乱石区域,与“九幽”地图的边缘,隔着一段羊皮卷上缺失的空白,遥遥相对。
虽然还有缺失,但路径清晰了一部分!
“陈太医……”慕容清婉喃喃道。这位太医,恐怕不仅仅是当年父亲“急症”的经手人那么简单。
他可能知道更多,甚至参与过什么,才如此恐惧,把线索分藏各处,连女儿都瞒着,只留下疯癫后的只言片语和这隐藏至深的罐底图。
她看向还在发抖的陈婉儿,眼神复杂。这个女人,痴恋萧承宇到疯魔,给她下蛊,却也因她父亲的隐秘和卷入的阴谋,落到如此境地。
“好好照顾她,药不能停。”慕容清婉吩咐哑婆子,“另外,去查查,陈府被梁王控制后,这个瓦罐有没有被挪动过,或者有没有人特别注意过它。”
哑婆子比划着表示明白。
慕容清婉拿着新临摹的地图碎片回到书房,萧承宇和沈维舟已经在等。
“罐底有图?”沈维舟接过临摹纸,眼睛瞪大,“这陈老头,藏得够深啊!”
萧承宇仔细看着新碎片,手指点在那片“乱石”标记上:“西山外围……这里已经靠近猎场禁区了。
这条小径很偏,寻常猎户都不会走。如果从这里切入,再结合羊皮卷上的大略走向,确实有可能绕过正面封锁,接近死魂涧边缘。”
他看向慕容清婉:“但这地图依然不全。从乱石区到‘九幽’标记所在,中间缺了最关键的一段。而且,死魂涧的毒瘴怎么应对?那枚鳞片又是什么?贸然进去,十死无生。”
“我知道。”慕容清婉坐下,揉了揉眉心,“所以得先把缺的图找齐。
外祖父的羊皮卷是关键,但我怀疑,羊皮卷本身可能也需要特殊方法才能显现全部内容。”她想起用油灯热气熏出隐藏线条的事。
“还有就是陈太医。”萧承宇眼神锐利,“他知道这么多,甚至藏有部分地图,当年岳父的事,他绝不仅仅是‘诊治’那么简单。或许,他就是那个把某种‘东西’带进岳父病榻的人。”
“可他已经死了。”沈维舟插嘴,“被灭口得干干净净。”
“人死了,痕迹未必全消。”慕容清婉想起那块诡异的“影”字令牌,“还有那波神秘人。他们似乎对‘钥匙’、‘地图’和‘九幽’格外执着,知道得也很多。如果能抓到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