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婉心头一凛,抬起头,眼神坦荡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父皇明鉴!儿臣自问入府以来,谨守本分,从未招惹是非。
猎场之事,是西域使团心怀怨怼;宫中赏花宴,是福柔长公主误会;昨夜……昨夜那伙贼人,黑衣蒙面,下手狠辣,儿臣与他们搏斗时,隐约听到他们提到‘钥匙’、‘地图’等语,儿臣实在不知何意!
若非夫君派护卫及时赶到,儿臣恐怕已不能在此回话!”说着,眼圈微微发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一副强忍惊惧后怕的模样。
萧承宇适时地接口,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气:“父皇,那些贼人训练有素,绝非寻常匪类。且他们目标明确,就是冲着清婉去的。
儿臣怀疑,是有人不想让清婉继续追查她父亲慕容皓当年的旧案!岳父当年死得不明不白,清婉身为人女,想查明真相,何错之有?
难道就因为可能触及某些人的隐秘,就要屡遭杀身之祸?那我大夏律法何在?天理何在?!”
他这话说得铿锵,直接把矛头引向了慕容皓旧案,暗示背后有黑手阻挠。
皇帝看着跪在下面的儿子儿媳,一个委屈隐忍,一个愤慨激昂,眼神深邃难辨。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慕容皓的案子,朕记得,当年已有定论,急症亡故。清婉,你可是发现了什么新证据?”
“儿臣……不敢妄言。”慕容清婉低下头,“只是近来屡遭意外,心中惶惑,难免多想。父亲当年身体康健,忽然暴毙,其中疑点,母亲生前亦曾耿耿于怀。儿臣只想求个明白,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她没提紫铜匣子,没提地图鳞片,只打亲情牌,姿态放得极低。
皇帝沉吟片刻,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孝心可嘉。但查案有官府,有朝廷法度。你一个女子,屡次涉险,终非长久之计。承宇。”
“儿臣在。”
“慕容皓旧案,你若觉得有疑,可暗中查访,但需循规蹈矩,不可擅动私刑,更不可再闹出如昨夜般大的动静。
至于清婉,”皇帝看向她,“近期无事,便少出府吧。安心在府中将养,缺什么短什么,宫里给你送去。”
这是变相的禁足了。名为保护,实为看管,切断她与外界的主动联系。
慕容清婉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恭顺应道:“儿臣遵旨,谢父皇体恤。”
“都起来吧。”皇帝挥挥手,“朕乏了,你们退下。”
两人出了御书房,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谁都没说话。
直到上了回府的马车,帘子放下,慕容清婉才松开一直紧握的拳,掌心四个深深的月牙印。
“父皇起疑了。”她声音发冷,“他在敲打我们,也在警告。‘钥匙’、‘地图’……看来昨夜土地庙那边,还是有漏网之鱼把话递上去了。”
“他更在意的是‘九幽’。”萧承宇靠坐在车厢里,闭着眼,“父皇听到那两个字时,眼神变了一下,虽然很快,但我看见了。他知道些什么,而且很忌惮。”
“所以他才急着把我关在府里。”慕容清婉扯了扯嘴角,“怕我真的摸到不该摸的地方去。”
“禁足是禁足,但也算变相保护。梁王和‘影’字头短期内想动你,得先掂量掂量父皇的态度。”萧承宇睁开眼,看着她,“正好,咱们也需要时间。地图要拼,鳞片要查,还有陈婉儿……她醒了吗?”
慕容清婉摇头:“早上婆子来报,还是昏沉,偶尔说胡话,但比之前安静了些。药一直灌着,看能不能慢慢把毒拔出来一点。”
“看好她,她是关键。”萧承宇沉吟道,“梁王丢了陈婉儿,肯定比我们还急。还有那个‘影’字令牌……我让夜枭去黑市和江湖上打听了,一点风声都没有,像凭空冒出来的。”
正说着,马车忽然猛地一顿!
外面传来车夫的呵斥声和刀剑出鞘的锐响!
“有埋伏!”萧承宇眼神一厉,瞬间将慕容清婉拉到身后,自己挡在车厢门帘前。
慕容清婉已抽出靴筒里的匕首,眼神冰冷。刚出宫就动手?这么迫不及待?还是……故意挑这个时候,想把水搅得更浑?
车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听动静人数不少,而且身手不弱。
萧承宇正要掀帘查看,一支弩箭“嗖”地穿透车壁,钉在他身侧的木板上,箭尾颤动,闪着幽蓝的光——淬了毒!
“待在车里别动!”萧承宇低吼一声,拔出腰间软剑,剑光如练,唰地斩开车帘,人已如猎豹般扑了出去!
慕容清婉岂是坐以待毙的人?她紧随其后,从另一侧车窗翻出,落地一滚,藏身车底。
只见长街之上,七八个蒙面黑衣人正与王府侍卫和暗中跟随的夜枭混战成一团。
这些黑衣人招式狠辣,配合默契,完全是死士做派,但与之前“影煞”或“影”字头的路数又有些微不同,更直接,更悍不畏死。
是梁王另一批人?还是……第三方?
一个黑衣人似乎认出了慕容清婉,不顾身后砍来的刀,直扑车底!
慕容清婉眼神一冷,在对方扑近的瞬间,从车底滑出,匕首向上疾撩!同时左手一扬,一蓬白色粉末劈头盖脸洒向对方!
那人猝不及防,被粉末迷了眼,动作一滞,匕首已划过他的咽喉!鲜血喷溅!
慕容清婉毫不停留,翻身而起,正要加入战团,眼角却瞥见斜对面屋顶上,一道瘦小的黑影一闪而过,手中似乎拿着个筒状物,对准了下方激战中的萧承宇!
是那个土地庙里用弯钩的诡异高手!他果然也跟来了!
“承宇!屋顶!”慕容清婉厉声示警,同时手中匕首脱手飞出,化作一道寒光,直射屋顶黑影!
萧承宇闻声,头也不回,反手一剑荡开正面之敌,身形诡异地一折!
“嗤——!”
一道乌光几乎贴着他的肋下掠过,打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小坑。
屋顶上那黑影见一击不中,又见慕容清婉的匕首袭来,怪笑一声,如同壁虎般贴着屋脊滑开,瞬间消失在连绵的屋顶之后。
而下方街上的黑衣人见屋顶同伴失手,也不再纠缠,呼啸一声,扔下几具尸体,迅速分散退入两旁小巷,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从遇袭到结束,不过短短几十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