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持续了七秒。
岩层表面的暗红纹路猛然亮起，像被点燃的导火索，从四面八方朝中心汇聚。雷煌右眼机械义眼闪烁，量子相位模式自动锁定前方三百米处的能量凹陷区——信号源就在那里。
“稳住！”他低喝。
平台边缘崩裂，碎石滚落深坑。凯莉斯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倒。雷煌左手一扬，磁场瞬间拉出一道牵引带，将她拽回中心区域。她靠在断裂石台上，骨翼微微震颤，裂痕又多了一道。
艾德琳单膝跪地，指尖轻触装甲内嵌的抑制器模块。项圈温度升高，但她没停下。灵能脉冲以最低频率释放，穿透灰雾，扫描前方空间波动。
“信号强度未变。”她说，“但频率偏移了0.3赫兹。”
雷煌点头。他右手按地，护盾重新展开，覆盖三人所在区域。这一次，磁场不再外放，而是压缩成半球形屏障，吸附周围碎石形成临时立足点。
“走中间。”他说，“贴我三步距离。”
他们开始移动。
每一步都踩在尚未激活的岩层上。那些暗红纹路随着他们的接近缓缓蠕动，像是有生命般避让开路径。但当凯莉斯经过一处裂缝时，纹路突然跳动，一道低语直接刺入脑海。
“瓦……”
她脚步一顿，瞳孔收缩。
艾德琳立刻回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灵能反向注入，短暂切断外部干扰。凯莉斯喘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是幻觉。”她说，“它在叫那个名字。”
雷煌停下，左臂冷却系统发出短促蜂鸣。他调出背部磁场的共振频谱图，发现与刚才的低语频率完全吻合。
“这地方会读心。”他说，“别想太多。”
他们继续前进。
越靠近凹陷区，空气越沉重。灰雾浓得几乎粘在装甲表面。艾德琳改用指尖在空中划出短促符文，每一次标记都只维持两秒，随即消散。这是审判庭的隐秘记号法，不会留下能量残迹。
三百米路程走了十二分钟。
最后十步，雷煌独自前行。
他抬起左手，释放一道极细的磁场探针，如同触须般缓慢伸向装置基座。探针接触地面的瞬间，所有纹路同步闪烁一次，随后恢复平静。
没有爆炸，没有反击。
“安全。”他说。
三人汇合于装置前方。
那是一座立柱状黑曜石结构，高约四米，顶部悬浮着一个缓慢旋转的金属环。环体由七段独立组件构成，彼此间保持微小间距，却始终不相碰撞。表面布满蚀刻符文，排列方式与普通人类文字完全不同，更像是某种生物神经网络的拓扑图。
凯莉斯闭着眼，骨翼不受控制地轻颤。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但没有后退。
“这些符号……”她低声说，“我在母星的禁典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它们不属于现在的时间线。”
艾德琳蹲下身，摘掉右手手套。指尖悬于符文上方一厘米处，没有直接触碰。她的大脑开始比对记忆中的x-9项目资料。
三秒钟后，她眼神一凝。
“亚空间信标协议。”她说，“启动序列第三级。这种符文用于远程操控多个维度节点，通常配合基因编码锁使用。”
雷煌盯着金属环的旋转轨迹。他的机械义眼捕捉到每一圈运转中细微的角度偏差——不是机械故障，而是有意为之的加密节奏。
“它是活的。”他说，“还在工作。”
艾德琳深吸一口气，终于将指尖落在符文边缘。
灵能缓缓渗入。
刹那间，项圈剧烈发烫，皮肤接触处泛起红痕。但她没有抽手。一段数据流逆向涌入意识，碎片化的信息在脑中炸开：坐标、波段、权限等级、唤醒指令……
“找到了。”她声音压得很低，“这个装置是控制终端之一。它连接着至少十二个同类型节点，分布在不同星域。信号不是求救，是校准。”
雷煌眉头皱紧。
“校准什么？”
“通道。”她说，“有人在调整跨维度通信链路。而我们接收到的信号，只是副产物。”
凯莉斯突然睁眼。
“不对。”她说，“它也在回应什么。每次信号发出，我的骨翼就会共振一次。这不是单纯的发射器……它是接收端。”
雷煌看向她。
“你是说，它在等某个东西回来？”
她没回答，只是抬手抚过骨翼裂痕。血迹已经渗透凝胶，但她感觉不到痛。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正在苏醒——属于灵族远古科技的记忆，在她的基因里低鸣。
艾德琳的手指仍在符文上。
她尝试解析核心段落，却发现有一段加密层无法破解。那不是技术壁垒，而是认知断层——这段信息需要特定的生命形态才能解读。
“我需要更多权限。”她说。
“怎么拿？”雷煌问。
“两种方式。”她看着他，“要么找到原始操作者的基因样本，要么……让装置认为我是它的一部分。”
雷煌沉默。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强行接入高阶灵能系统，轻则神经烧毁，重则灵魂撕裂。艾德琳的项圈已经处于临界状态，再进一步，可能直接熔断。
“还有别的办法。”凯莉斯忽然说。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装置。
“你说它和灵族科技有关？”
艾德琳点头。
“那就让我试试。”
“你疯了？”雷煌抓住她的手臂，“你的骨翼已经撑不住了。”
“但它认得我。”她说，“哪怕只有一点共鸣，也比你们强。”
她挣脱他的手，走到符文基座前，慢慢抬起右手。
骨翼在她背后缓缓张开，五道裂痕同时渗血。她没有停顿，指尖落下，正中心那枚最复杂的符文。
一瞬间，金属环的旋转速度加快。
整个装置发出低沉嗡鸣，像是沉睡千年的机器终于察觉到主人归来。雷煌立刻展开护盾，将两人笼罩其中。艾德琳迅速后撤，但眼睛仍死死盯着符文变化。
原本静止的刻痕开始流动，如同液态金属重新排列。新的图案浮现出来——一个三角形嵌套圆环的结构，下方标注着一串数字：7-12-9。
“x-9项目编号。”艾德琳喃喃道。
凯莉斯的身体晃了一下。
她咬牙支撑，左手撑住石柱才没倒下。鲜血顺着骨翼滴落，在符文表面形成短暂连接。
“它记得我。”她说，“它知道我是谁。”
雷煌盯着那串数字。
7-12-9。
这三个数字符合伏尔康基因继承者的激活密钥格式。那是他出生时就被刻进dNA的代码，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你怎么会……”他抬头看她。
凯莉斯转过头，眼神复杂。
“因为你不是第一个被选中的人。”她说，“你是最后一个。”
金属环的旋转突然停止。
七段组件同时对齐，指向正北方向。装置顶端射出一道光束，直冲灰雾深处，消失不见。
地面再次震动。
这次，是从装置内部传来的脉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