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在那头深吸了好几口气,声音依旧带着颤意,却比刚才平稳了些:“我也是昨天才从那个学生嘴里问清楚……那个畜生,把路瑶打流产后,非但没半点愧疚,反而觉得路瑶没了‘价值’,为了还他欠的赌债,竟然……竟然把刚能下床的路瑶给卖了!拿到钱就卷铺盖跑了,现在连人影都找不到。”
“卖了?”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南溪耳边炸开。
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地往沙发上滑,指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忘了。
路瑶刚失去孩子,身体还没恢复,那个男人怎么敢?怎么能如此禽兽不如?
“南溪?南溪你别吓老师啊!”王老师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
“我没事……”。南溪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刺痛让她找回几分清明,她哑着嗓子追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王老师,您知道他把路瑶卖到哪里去了吗?卖给谁了?有没有一点线索?哪怕是模糊的方向也行!”
“我不知道啊……”。王老师的哭声清晰地传过来,“我听到消息就立刻报警了,可警察说那男人是惯犯,专门骗这种走投无路的小姑娘,卖人的交易做得很隐蔽,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找到你,南溪,你是路瑶最好的朋友,能不能……能不能帮着找找?”
说到最后,王老师的声音里满是恳求。
这位在讲台上威严了大半辈子的老教授,此刻完全没了架子,想起路瑶往日里抱着设计稿追在她身后问问题的模样,就心疼得直掉眼泪:“这孩子多好啊,开朗、努力,设计稿画得比谁都用心,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狗男人!老天真是瞎了眼!”
粗粝的骂声从温文尔雅的王老师口中说出来,却半点不突兀,只让人觉得心酸。
南溪抹了把脸上的泪,胸腔里翻涌着怒火与焦灼,可更多的是一种坚定,路瑶是她的朋友,她绝不能放任路瑶落入深渊。
“王老师,您放心。”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就算挖地三尺,我也一定会把路瑶找回来。您那边有任何新消息,立刻给我打电话,不管什么时间都可以。”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老师就放心了!”王老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说了三个“好”:“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路瑶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我这边一有警察的消息,马上通知你。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别太拼了。”
南溪应着,又仔细问了些细节,那个男人的名字、样貌特征,还有路瑶被卖前最后出现的地点。
王老师知道的也有限,只能凭着记忆复述,南溪都一一记在心里,生怕漏掉任何一点线索。
挂了电话,手机从手里滑落,重重砸在沙发上。
南溪蜷缩在沙发里,眼泪无声地淌着,脑海里全是路瑶的笑脸。
她猛地站起身,眼神里的脆弱被决绝取代,她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巴坤。
她快步走到玄关,刚要穿鞋去找巴坤,就听见庭院里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南溪眼睛一亮,几乎是跑着冲了出去,远远就看见巴坤正从车上下来,衣服上沾着尘土,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
“巴坤!”她大喊着扑过去,撞进他怀里,眼泪瞬间浸湿了他的西装前襟。
巴坤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抱住她,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怎么了宝贝儿?受委屈了?谁他妈欺负你了?”
“不是我……是路瑶,我的朋友。”南溪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抓住他的衣袖,语气里满是恳求:“巴坤,你帮帮我,我要找到路瑶,她被人给卖了,我不能让她出事……”。
巴坤被南溪撞得闷哼一声,却稳稳托住她颤抖的身体。
感受到怀中人儿几乎要哭断气的抽噎,他所有的疲惫和戾气都瞬间消散,只剩下满心的心疼。
没等南溪再说第二句,他弯腰打横将人抱起,手臂稳稳圈住她的膝弯和后背,步伐沉稳地往卧室走。
南溪的脸埋在他沾着尘土却依旧温热的颈窝,眼泪混着鼻涕蹭在他的衣服上,双手无意识地攥着他的衣襟。
巴坤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声音放得又柔又缓:“乖,先别哭,慢慢说。老子在呢,天塌下来也有老子顶着。”
他将南溪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替她拢了拢滑落的发丝,转身快步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声很快响起,不过半分钟,他就拿着条拧得半干的毛巾出来,单膝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替南溪擦拭脸上的泪痕。
毛巾的温度刚刚好,带着他掌心的余温,擦过红肿的眼角时,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成核桃了。”巴坤一边擦一边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眼尾:“等会儿眼睛疼,又该赖老子没照顾好你。”
擦完南溪的脸,他才随手擦了擦自己沾着泥渍的手和脸,将脏得不成样子的黑色外套和裤子脱下来,随手扔在墙角的脏衣篮里。
他走到窗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伸手将南溪拉过来,让她稳稳坐在自己腿上,手臂紧紧圈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掌心贴着她冰凉的后背,轻轻摩挲着帮她顺气:“现在能说了吗?我的小哭包,到底出什么事了,能让你急成这样?”
南溪吸了吸鼻子,攥着他纯棉衬衫的指尖微微用力,将路瑶家破产、被逼嫁人、被赌鬼丈夫打流产,最后甚至被卖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说到“被卖了”三个字时,她的声音又控制不住地哽咽,眼泪再次涌了上来:“……王老师说报警也没线索,巴坤,路瑶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不管她。”
巴坤的脸色随着她的讲述一点点沉下去,原本轻拍她后背的手渐渐停住,眉心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眼底翻涌着戾气与凝重。
他在缅甸混了这么多年,太清楚“被卖”两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那是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地狱,更何况又是个长得漂亮的女人。
等南溪说完,卧室里陷入了死寂,只有她压抑的抽噎声。
巴坤低头看着怀中人儿哭得红肿的眼睛,心里犯难,他既不能瞒着南溪,让她继续活在担忧里;又怕把那些残酷的真相说出来,会彻底击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