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入口在身后合拢,最后一丝月光被隔绝,黑暗如同实质般压迫下来。只有众人手中气死风灯微弱的光晕,在狭窄潮湿的通道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空气浑浊,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
“跟紧我,注意脚下。”陆景珩低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他一手持灯,一手紧握剑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沈清辞紧跟其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周老被一名侍卫搀扶着走在中间,阿福断后。那四名李大人派来的“助手”则沉默地分散在队伍中段,他们的灯光稳定,脚步轻盈,几乎听不到声音。
通道一路向下,坡度陡峭,台阶湿滑,布满苔藓。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岔路。
“地图上标注,走左边。”周老借着灯光,仔细辨认着墙壁上几乎被苔藓覆盖的古老刻痕。
就在这时,右侧通道深处隐约传来一阵细微的、类似齿轮转动的“咔咔”声!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陆景珩打了个手势,示意停止前进。那声音响了几下,又消失了,仿佛只是幻觉。
“小心有机关。”陆景珩低声道,率先踏入左侧通道。沈清辞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荷包里那些瓶瓶罐罐。
又行一段,通道变得宽敞了些,两侧墙壁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壁画,内容多是祭祀星辰、崇拜月亮的场景,人物衣着古朴,与中原风格迥异。壁画色彩剥落严重,但依然能感受到一种神秘庄严的气息。
“看来没走错,这里确是古祭祀通道。”周老喘息着说。
突然,一名走在中间的侍卫脚下似乎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不好!”陆景珩厉喝,“退!”
话音未落,两侧墙壁猛地射出数支弩箭!劲风凌厉!
“蹲下!”陆景珩一把将沈清辞按倒,剑光舞动,格开射来的箭矢。阿福和其余侍卫也反应极快,纷纷闪避格挡。那四名“助手”身手更是了得,如同鬼魅般挪移,箭矢纷纷落空。只有一名侍卫手臂被擦伤,所幸无毒。
箭雨过后,通道恢复死寂。众人惊魂未定。
“是踏板机关,”一名李大人派来的助手冷静开口,嗓音沙哑,“年代久远,力道已弱。前方恐还有,需更加小心。”他点燃一支特制的细长照明棒,扔向前方,光亮所及之处,地面石板看似平整,但仔细观察,有几块颜色略有差异。
“跟着我的脚印走。”陆景珩深吸一口气,凭借高超的眼力和轻功,小心翼翼地踩着安全的石块前行。众人依次紧跟,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刃上。
有惊无险地穿过这片机关区,前方出现一座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门,石门紧闭,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由星辰和弯月组成的图案,图案中心有一个凹陷的孔洞。
“需要钥匙?”阿福上前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
沈清辞心中一动,取出那块一直贴身携带的发光白石。白石上的纹路,与石门上的图案竟有几分相似。她尝试将白石按入凹陷处——严丝合缝!但石门毫无反应。
“恐怕不止需要信物,”周老仔细观察图案,“你们看,这星辰的方位,与现今星图有异,需校准至特定时刻,或许才是开启之法。”
特定时刻?众人面面相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如何知晓时辰星位?
就在这时,沈清辞怀中的黑石符再次微微发热,表面的金纹流转,指向石门上方一处不起眼的缝隙。她示意陆景珩举起灯笼,只见缝隙中似乎嵌着一块透明的水晶薄片。
陆景珩心中一动,示意众人熄灭灯火。黑暗中,一道极其微弱的、不知从何处折射而来的星光,竟然透过水晶薄片,在石门图案上投下几个细微的光点!光点位置,恰好落在图案中几颗关键的星辰标记上!
“是了!”周老激动道,“借助星光定位!此刻外界应是‘鬼宿’当空!需将星光引导至正确星位!”
陆景珩会意,与一名身手灵活的助手配合,小心翼翼地调整那块水晶薄片的角度。微弱的光斑在图案上缓慢移动,当最终与那几个星辰标记完全重合时——
“咔啦啦……”一阵沉闷的机括声响起,石门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是一条更为宽阔的甬道,墙壁上镶嵌着散发微弱荧光的矿石,勉强照亮前路。空气中那股异香更加浓郁了。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地宫!地宫穹顶很高,镶嵌着无数夜明珠,模拟出星空景象,中央有一座高高的圆形祭坛,祭坛四周矗立着几尊高大的、面容模糊的石像。祭坛上方穹顶,有一个开口,一道清冷的月光正从开口倾泻而下,恰好笼罩在祭坛中心一块古朴的黑色石碑上!而此时,祭坛上空无一人。
“就是这里!古籍记载的‘星陨祭坛’!”周老声音颤抖,“看来西域妖人尚未抵达核心仪式点!”
众人心中一松,随即又紧绷起来——对方主力何在?
陆景珩打了个手势,小队迅速散开,占据地宫入口处的有利位置,警惕地搜索每一个角落。沈清辞则被护在中间,她注意到那黑色石碑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中央,有一个与她手中白石形状完全一致的凹陷!而石碑下方祭坛的表面,也刻着复杂的沟槽,隐隐构成一幅……地图?
“地图……”沈清辞脑中灵光一闪,掏出那块发光白石,对比石碑凹陷和祭坛沟槽。沟槽的走向,竟与白石上的纹路、以及之前银簪绢图上“星门”推演图的局部隐隐吻合!“这祭坛本身,可能就是一幅指向‘星门’具体位置的立体地图!而石碑是钥匙孔!”
她将自己的发现低声告知陆景珩和周老。
就在这时,那四名“助手”中为首那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石碑和沈清辞手中的白石,忽然开口道:“沈姑娘,既然钥匙与锁孔俱在,时不我待,何不试试能否启动地图,锁定‘星门’确切位置?李大人在外策应,若能抢先一步,便可掌握主动!”
此话有理,但沈清辞心中那丝不安再次升起。太顺利了?就这么轻易找到了核心祭坛和钥匙孔?
陆景珩显然也有疑虑,沉声道:“此地诡异,不宜贸然行动。需先彻底排查,确保安全。况且,开启之法未必简单,若触发未知机关,恐陷绝境。”
那名助手却坚持道:“陆公子,兵贵神速。西域妖人随时可能到来。我等奉命协助姑娘,自有分寸。只需姑娘将‘钥匙’嵌入,由我等专业人士操作即可,绝不会让姑娘涉险。” 他话语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上前一步,似要接过白石。
气氛瞬间微妙起来。阿福和韩锋下意识地靠近沈清辞,手按上了刀柄。另外三名助手也看似无意地移动脚步,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沈清辞握紧了白石,后退半步,靠近陆景珩,笑道:“这位大人好意心领了。只是此物乃师门所传,与血脉相连,旁人怕是无法驱使。还是等确认万无一失再说吧。”
陆景珩顺势挡在沈清辞身前,语气不容置疑:“稳妥为上。先搜查地宫,排除埋伏。”
正当僵持之际,祭坛一侧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咳嗽声!
“有人!”众人悚然一惊,兵器瞬间出鞘,对准那个方向!
只见阴影中,踉踉跄跄走出一个浑身血迹、衣衫褴褛的身影——竟是那个在驼铃客栈给他们送信的西域少年,阿伊木!他脸色惨白,看到沈清辞等人,眼中爆发出惊喜,虚弱地喊道:“姐姐……快跑……有陷……”
话音未落,他身后阴影中猛地刺出一柄弯刀,穿透了他的胸膛!
阿伊木瞪大了眼睛,软软倒地。
阴影中,西域祭师、乌木老者,以及数十名黑袍人,如同鬼魅般缓缓现身,将地宫出口堵死!为首祭师手持滴血的弯刀,阴恻恻地笑道:“跑?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正好,用你们的血,为圣门开启献祭!”
中计了!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死局!那四名“助手”脸色也是微变,迅速与陆景珩等人靠拢,摆出防御姿态,但他们的眼神却交流着难以捉摸的信息。
前有狼,后有虎!地宫瞬间成为绝地!
陆景珩将沈清辞紧紧护在身后,长剑横胸,目光扫过步步紧逼的西域妖人和身边立场不明的“同伴”,低声道:“清辞,跟紧我。阿福,护住周老!韩锋,随我杀出去!”
“想走?晚了!”祭师狂笑,挥刀扑上!大战瞬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