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石门暂时阻隔了追兵,但怒吼与兵刃撞击声仍在身后紧追不舍。陆景珩拉着沈清辞,在南山居士和阿福等人的护卫下,凭借大山小川对地形的熟悉,一头扎进密林深处,沿着预先探好的险僻小路亡命奔逃。
夜色如墨,林深苔滑,众人不敢点火把,只能借着微弱星月之光深一脚浅一脚地疾行。荆棘刮破了衣衫,树枝抽打在脸上,也顾不上了。沈清辞紧握着怀中那卷冰凉的地脉图,感觉它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陆景珩的手坚定有力,始终护在她身侧,不时挥剑斩断拦路的藤蔓。
“这边!跟我来!”大山在前引路,声音压得极低,“前面有个猎户废弃的窝棚,很隐蔽,可以暂歇片刻!”
一路狂奔,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后追喊声渐渐远去,众人才敢在一处背风的山崖下停步,个个气喘吁吁,汗透衣背。
“暂时……暂时安全了。”阿福撑着膝盖,喘着粗气,“那石门够他们折腾一阵子!”
南山居士凝神倾听片刻,面色凝重:“不可大意。影月教中不乏追踪高手,赵掌柜亦非易与之辈,很快便会追来。此地不宜久留。”
陆景珩检查了一下众人情况,虽有挂彩,但多是皮外伤,不幸中的万幸。“清辞,你怎么样?”他关切地看向妻子。
“我没事。”沈清辞摇摇头,虽然心跳如鼓,手脚发软,但精神尚可,“地图拿到了,可是……”她将地脉图的情况和仪式要求快速说了一遍。
“下弦月之夜?观星台?”陆景珩眉头紧锁,“还有半月之期,对方绝不会给我们安稳准备的时间。观星台在主峰之巅,目标明显,易守难攻,但也极易被围困。”
南山居士点头:“陆公子所言极是。眼下我们虽有地图,却成众矢之的。需尽快研读地图,找到观星台的具体位置和可能的安全路径,甚至……看看有无其他隐秘通道或可利用的机关。”
稍作歇息,众人不敢点燃明火,借着月光,围拢在一起。沈清辞小心地展开那卷银色地脉图。卷轴触手冰凉,上面的脉络和图形在黑暗中竟散发出淡淡的荧光,清晰可见。
地图绘制得极为精细,不仅标明了百草园地上地下各区域的布局、药圃、库房、丹室,更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了地脉灵气的走向和几个关键的阵法节点。核心区域,正是位于主峰之巅的“观星台”,旁边用小字标注着“星月祭坛,枢纽所在”。而让众人心头一沉的是,地图上清晰显示,观星台下方的一处地脉节点,颜色暗红,旁注“阴煞淤积,封印松动”。
“果然如此……”南山居士叹息,“必须尽快稳固阵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清辞指着地图上一条蜿蜒的、几乎被植被覆盖的虚线:“看这里,这条‘采药小径’,似乎可以绕开主路,从后山较为隐蔽的地方接近观星台。”
“有这条路就好!”阿福精神一振,“至少不用从正面硬闯。”
陆景珩仔细研究着路径和周围地形:“此路虽隐蔽,但崎岖难行,且需穿越一片标记为‘迷踪林’的区域,恐有天然迷障或残余阵法。”
“再难也得闯。”沈清辞语气坚定,“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正当几人借着荧光低声商议路线时,负责在外围警戒的紫苏突然发出短促的鸟鸣示警——有人靠近!
众人瞬间噤声,熄灭荧光地图,迅速隐蔽到岩石和树丛之后,屏住呼吸。脚步声由远及近,听起来人数不多,但步履轻盈,显然是练家子。隐约传来低语:
“痕迹到这儿就乱了……分头找!他们跑不远!”
是影月教徒!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疤脸头领阴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仔细搜!那丫头身上有星钥,还有地图,绝不能放跑!赵明远那个蠢货被石门绊住,正好便宜了我们!找到人,格杀勿论,拿到东西要紧!”
沈清辞心中一惊,手下意识握紧了袖中的迷药粉。陆景珩轻轻按住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另一只手已按在剑柄上,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搜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在树林间晃动。一名影月教徒似乎朝着他们藏身的山崖方向走来。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侧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兵器相交声和怒喝!
“在那边!追!”疤脸头领厉声喝道,脚步声迅速朝着打斗声方向涌去。
是赵掌柜的人!他们竟也突破了石门,还和影月教撞上了!狗咬狗,再次给了沈清辞他们喘息之机!
“天助我也!”阿福低声道。
“快走!趁他们混战!”陆景珩当机立断。众人立刻起身,借着夜色和树林掩护,沿着地图上标示的采药小径方向,继续向深山潜行。
这一夜,是在无尽的奔逃和短暂的隐蔽中度过的。身后不时传来追兵的声音和双方的打斗声,显然赵掌柜和影月教在这密林中也卯上了,互相牵制,反而减缓了追击沈清辞他们的速度。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三方人马在这黑暗的森林里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拂晓时分,众人终于按照地图指引,找到了那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采药小径。路径比想象中更难走,湿滑陡峭,毒虫滋扰,众人疲惫不堪。
“歇一刻钟,轮流警戒。”陆景珩下令。众人找到一处溪流旁相对平坦的地方,赶紧补水,处理伤口。沈清辞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和解毒散分给大家。南山居士则利用这短暂时间,再次展开地脉图,结合星月方位和山势,更精确地推算观星台的位置和最佳接近路线。
“从此处上行,约半日路程,可抵达迷踪林边缘。”南山居士指着地图,“穿过迷踪林,再攀一段峭壁,便是观星台后山。这是最近的路,也是最险的路。”
“没有选择,只能走这里。”沈清辞看着地图上那条纤细的路线,深吸一口气。她拿出干粮分给大家,自己也勉强吃了几口。疲惫和紧张让她胃口全无,但她知道必须保持体力。
陆景珩走到她身边,递过水囊:“别怕,我们一定能到观星台。”
沈清辞接过水囊,靠在他肩上,感受着那份坚实的依靠:“嗯,我不怕。有你在,有大家在,我们一定能成功。” 短暂的温馨驱散了些许疲惫和恐惧。
休整完毕,队伍再次出发。沿着采药小径跋涉更加艰难,但有了明确的目标和路线,众人的心反而安定了一些。中午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迷踪林”边缘。只见前方雾气弥漫,古木参天,光线昏暗,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令人头晕的异香,林中寂静得可怕,连鸟鸣声都听不到。
“小心,这雾气恐怕有毒,香气能惑人心神。”南山居士提醒道,拿出几粒清心丸分给众人含服,“跟紧我的脚步,切勿走散,切勿触碰任何不认识的花草。”
众人用湿布掩住口鼻,结成紧密队形,由南山居士手持罗盘引路,沈清辞握着感应强烈的石符指方向,小心翼翼地步入了这片诡异的森林。
林内视线极差,怪石嶙峋,树木形态扭曲,仿佛张牙舞爪的鬼影。脚下的路时有时无,全靠罗盘和石符指引。那异香无孔不入,即便含着清心丸,也让人觉得头脑昏沉,容易产生幻觉。不时有队员看到奇怪的影子或听到诡异的声响,全靠互相提醒和坚定的意志才能保持清醒。这段路走得异常缓慢和煎熬。
就在队伍艰难穿行于迷踪林深处时,一直凝神感应石符的沈清辞突然停下脚步,脸色微变:“等等!石符……有异常波动!”
众人立刻警戒。只见沈清辞手中的黑石符,光芒不再稳定指向观星台方向,而是开始明灭不定,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与此同时,四周的雾气似乎变得更浓了,那异香也越发浓郁。
“不好!”南山居士脸色一变,“我们可能触动了林中的残余阵法,或者……接近了某个强大的地脉节点!大家靠拢,稳住心神!”
话音未落,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晃动,脚下的土地似乎也在微微震颤!难道地脉异动提前爆发了?还是有别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