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夺取千年清心草,赢得掌门推荐名额,萧无涯在外门的声望一时无两。虽仍有如赵虎之流嫉恨难平,暗中散布流言,但绝大多数弟子已然认可了他的实力与心性。那日资源争夺赛中展现出的冷静、果决以及对战局的精准把控,都令人印象深刻。
名额既定,内门选拔的大比之日便愈发临近,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笼罩在每个有志于此的弟子心头。
这一日,萧无涯被传唤至外事堂正殿。
殿内,清河真人端坐其上,面色温和。见萧无涯行礼后,他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萧无涯,你力压众人,取得这推荐名额,乃是你自身努力与机缘所致。”清河真人缓缓开口,“然,推荐之名,并非终点,仅是为你争取一个参与内门试炼的资格。大比之上,强手如云,最终能否脱颖而出,仍需看你自身本事。”
“弟子明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掌门与宗门厚望。”萧无涯恭声应道。
清河真人抚须沉吟片刻,道:“你身负特殊煞气,虽凭毅力初步掌控,然终是隐患。内门试炼非同小可,压力远胜外门,届时心魔丛生,煞气最易反噬。需有万全准备。”
他话音一顿,袖袍轻轻一拂,一个尺许长的木盒便凭空出现,缓缓飞至萧无涯面前。
木盒古朴,未有任何雕饰,却隐隐散发着清凉安神的气息。
“此乃予你的额外奖励,亦是助你稳固根基、应对试炼之物。”清河真人道,“盒中乃一份‘炼器初基材料’,包含‘三两玄铁砂’与‘一瓶清心草汁’。”
萧无涯心中一动,双手接过木盒,入手微沉,那清凉气息更甚,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玄铁砂?清心草汁?这似乎是…要他自己炼制什么东西?
只听清河真人继续道:“玄铁砂性沉而坚,能承载灵力,亦可一定程度上隔绝气息。清心草汁乃方才那株千年清心草部分枝叶淬炼所得,蕴有纯净清灵之力,最能宁心安神,克制心魔邪祟。”
他目光落在萧无涯身上,意味深长:“你控煞之路,独特而艰险,外物助力虽非根本,却亦不可或缺。寻常静心玉佩于你而言,恐效力不足。你既能有那般精妙控制之力,于细微处见真章,何不尝试亲手为自己炼制一件‘镇煞护心’之宝?”
“炼制一件…属于自己的法宝?”萧无涯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炽热。炼器之道,高深莫测,乃是内门弟子乃至长老方能深入接触的领域,外门弟子最多接触些粗浅的符箓炼制。
“非是真正法宝,不过一辅助器物尔。”清河真人微微摇头,“然,器物虽小,若能依自身特性量身而制,心意相通,其效远胜外求。这玄铁砂与清心草汁属性相合,一者承载固基,一者清心宁神,正合你用。如何调和二者,融入己身特性,炼为何物,皆看你自身悟性与造化。”
他顿了顿,补充道:“藏书楼一层东侧,有《基础炼器术》、《常见材料熔炼提要》等典籍,你可自行查阅参考。能否成器,皆看你自身机缘。”
说罢,清河真人便闭上双目,不再多言。
萧无涯捧着那沉甸甸的木盒,心中浪潮翻涌。掌门此举,用意深远。不仅给了材料,更是指引了一条方向——凭借自身对力量的掌控,为自己量身打造一件控煞之宝!这远比直接赐下一件成品法器更有价值!
“谢掌门厚赐!弟子定潜心尝试,不负所望!”他深深一礼,压下心中激动,退出了大殿。
回到小屋,萧无涯迫不及待地打开木盒。
盒内铺垫着柔软的丝绒。左边是一小堆乌黑发亮、颗粒均匀、入手冰沉重实的砂砾,正是玄铁砂,稍一感应,便能察觉其优异的灵力导通性与稳定性。右边则是一个小巧的玉瓶,瓶身温润,瓶塞紧闭,却仍能闻到一丝令人心神宁静的清香,无疑是清心草汁。
两样材料,一阴一阳,一沉一清,属性看似相对,却又奇异地互补。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依言先去了一趟藏书楼,找到了那几本落满灰尘的《基础炼器术》等典籍,如饥似渴地翻阅起来。
书中记载多为凡铁、精金的熔炼锻造,以及一些简单符器的制作法门,对于灵材的处理提及不多,更无玄铁砂与清心草汁这种组合。但他看得极为仔细,将那些控火诀、塑形诀、淬火要领、灵力引导符文等最基础的知识牢牢记住。
一连三日,他除了日常修炼,便是沉浸在那些基础炼器知识中,反复推演琢磨,并在脑中不断构思着如何将这两样材料与自身情况结合。
清心草汁主宁神,但其性柔和,需有载体方能持久。玄铁砂可为载体,但其性沉滞,需激发其灵性。二者如何完美融合?又如何能与自身煞气建立联系,达到既镇煞又不完全隔绝、甚至能辅助控制的效果?
他想到《蜀山镇煞诀》的封印之力,想到煞气那“凝炼”的特性,想到清心咒的平和…
一个大胆的念头逐渐在他脑中成型。
第四日,他觉得准备已足够充分,便在外事堂租用了一间最偏僻、带有基础地火口的炼器室。
炼器室内热浪灼人,中央一个尺许见方的地火口喷吐着幽蓝色的火焰。四周石壁上刻着简单的控火阵法和隔热符文。
萧无涯屏息凝神,先将状态调整至最佳,随后小心翼翼地将玄铁砂倒入一个耐高温的陶坩埚中,将其置于地火口上。
依照书中所载和自身理解,他打出一道控火诀,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地火温度。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着坩埚内玄铁砂的变化。
时间一点点过去,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滑落,尚未滴下便被高温蒸发。控火远比想象中艰难,地火狂暴,稍有不慎便可能温度过高将材料烧毁,或温度不足无法熔融。
足足耗费了两个时辰,在他神识几近枯竭之时,那坚硬的玄铁砂终于开始微微发红软化,渐渐熔融成一团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暗红色液球,在坩埚中缓缓流动。
就是现在!
他迅速拿起那瓶清心草汁,拔开瓶塞。顿时,一股更加浓郁的清灵香气弥漫开来,甚至暂时压过了室内的灼热之气。
他小心翼翼地将碧绿色的清心草汁,一滴一滴地滴入熔融的玄铁砂液球之中。
“嗤——”
青烟冒起,一股强烈的能量冲突爆发!清灵之气与灼热的金属液球剧烈反应,液球剧烈翻滚震荡,仿佛随时可能炸开!
萧无涯脸色一变,全力运转《静心咒》稳住心神,同时双手疾点,打出一道道书中记载的、用于调和不同属性材料的基础“融灵诀”,试图安抚那狂暴的能量。
但效果甚微!清心草汁的清灵之力与玄铁砂的沉金属性冲突远超预料!
眼看融合就要失败,材料即将尽毁!
危急关头,萧无涯脑中灵光一闪!《蜀山镇煞诀》!煞气的凝炼特性!既然煞气能与自身灵力达成微妙平衡,能否作为中介,来调和这清灵与沉金?
这个念头极其冒险!在炼器时引入煞气,简直是闻所未闻!但此刻已无退路!
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神识沉入丹田,极其小心地、控制着引动被封印的煞气,并非释放其力量,而是极其艰难地、剥离出那么一丝丝纯粹“凝炼”、“稳固”的“意”,通过指尖,缓缓渡入那团剧烈冲突的液球之中!
这个过程比控制地火还要凶险百倍!心神稍有波动,引来的就可能是煞气的彻底反噬!
那丝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煞意”融入液球的瞬间——
奇变陡生!
原本剧烈冲突、即将崩溃的液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握住!清灵之气与沉金之力在这股“凝炼”之意的作用下,竟不再互相排斥,而是被强行压缩、糅合在了一起!
液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稳定下来,颜色也开始发生变化,从暗红色逐渐向着一种深邃的、暗含青金色光晕的黑色转变!一股奇特的、既沉凝又清灵、既稳固又温和的波动从液球中散发出来!
成功了?!萧无涯心中狂喜,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稳定,必须立刻塑形!
他强忍着神识的巨大消耗和引动煞意带来的神魂刺痛,依照早已构思好的形态——一枚简单古朴的圆形佩饰——开始以精神力引导液球塑形,同时双手不断打出固形灵诀。
液球在他小心翼翼的引导下,缓缓拉伸、变形,最终凝固成一枚直径约两寸、厚度半指的黑色铁佩。
玉佩成型瞬间,萧无涯立刻撤去地火,以自身灵力包裹其进行自然冷却。
待玉佩彻底冷却,他将其托在掌心。
只见这枚玉佩通体黝黑,触手冰凉,质地却异常细腻坚实,表面并不光滑,反而有着细微的、如同星辰砂砾般的质感,正是玄铁砂的本相。而在那深邃的黑色之中,又隐隐有极其淡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青金色光晕流转不息,那是清心草汁的清灵之力与那丝“煞意”达成微妙平衡后的显化。
整枚玉佩看上去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粗糙,但握在手中,却能感到一股令人心安神宁的清凉气息缓缓渗入体内,同时又有一种奇特的沉稳固敛之感,仿佛能镇住一切躁动不安的力量。
尤其是他丹田内的煞气,在这玉佩成型的那一刻,竟变得异常温顺平静,仿佛遇到了某种天然的克制与安抚之物,却又并非绝对的压制,而是一种…和谐的共鸣?
萧无涯心中激动难抑。他成功了!竟然真的凭着一股莽撞和直觉,炼制出了这枚奇特的“镇煞佩”!
虽然手法粗糙,完全算不上真正的炼器,但其效果,似乎远超预期!
就在他捧着这枚尚带余温的玉佩,仔细端详感受之时,一个略带讶然的苍老声音,悄无声息地在炼器室内响起:
“以煞意为引,调和清灵沉金?平衡微妙,构想大胆…小子,你倒是误打误撞,摸到了一点‘炼意’的门槛了。”
萧无涯悚然一惊,猛地回头,只见玉衡真人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手中的那枚黑色玉佩,古井无波的脸上,竟带着一丝罕见的惊异与赞赏。
“玉衡师叔!”萧无涯连忙行礼。
玉衡真人缓步走近,目光并未离开那枚玉佩,缓缓道:“炼器之道,非徒熔铸形骸,更重注入灵韵心意。你此佩,虽粗糙不堪,形制简陋,却因融入你自身一丝本源煞意与强烈镇煞守心之念,使得清心草之力与玄铁砂之基得以完美融合,生出了独属于你的‘灵韵’。”
他抬起眼,看着萧无涯,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真正的赞叹:“看来,你在炼器一途上,倒是有几分歪才天赋。”
萧无涯握着那枚沉甸甸的、与自己心意隐隐相通的镇煞佩,心中百感交集。
这条路,似乎又在他面前,展开了一扇新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