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陪他坐在地板上,双手搭在膝盖上,看着他将积木一块一块地搭好。
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模型,可陆清野的神情却十分认真。
“你以前经常玩这个?”过了好一会儿,秦臻才轻声问。
陆清野的声音很平静:“无聊时就玩,这里没什么好玩的。”
秦臻笑了笑,正想再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喊道:“陆清野,院长让你过去一趟!”
陆清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将没来得及搭完的积木放到旁边,看向秦臻道:“你待在这里,别出去。我没回来之前,无论谁来都别开门。”
语毕,不等秦臻说什么,他已经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陆清野这一去,直到下半夜才回来。
外面下了雨,他进门时衣服已经湿透,身上的雨水混着血水流在地板上。
他先去旁边的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推开浴室的门。
小夜灯开着,秦臻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听到动静,她翻了个身,没睁开眼睛,半梦半醒地问了一句:“你回来了?”
陆清野低低地应了一声:“嗯。”然后掀开被子上了床。
床很大,两个人各睡一边,都十分规矩地保持着中间还能再塞下一个人的距离。
接下来的日子,陆清野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清醒的时间不多,大多都用来拼积木和玩游戏。
秦臻对这两样都没什么兴趣,陆清野不知道从哪给她找来了几本书和一副围棋,倒是很合她心意,整日不是在房间看书,就是跟张云起下围棋。
秦臻的围棋是从小正儿八经报班学的,还曾拿过市里青少年围棋比赛的冠军,后来学业变重,家里也没打算让她往这方面发展,便没再认真琢磨,可按理说,这水平也够了,但对上张云起,她竟有些吃力。
终于,在连输两局之后,秦臻扔下了手里的白子:“不下了。”
张云起也放下手里的黑子,姿态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不必气恼,我从小到大,也就这点天赋了。”
“你这棋路很有大师风范啊!”
一般厉害的棋手也就只能运算十到十五步,秦臻稍微好一点,但也只在十五步到二十五步之间,张云起不一样,他凭借棋感,最起码能预判三五十步后的大致局面,就算在外面,他这水平也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可不止“一点天赋”这么简单。
“那有什么用?我还不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在这里,没人会跟你讲这些。”
“你来这里的时候,陆清野就已经在这了吗?”
张云起摇头:“没有。我来的时候,除了周应,洋房区还有另外两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是蒋潮生,还有一个是罗乾现在的顶头上司秦明。”
“陆清野是后来才来的。当时很多人打他的主意,其中有男有女。蒋潮生当时的相好就痴迷他痴迷得不行,也正因为这样,得罪了蒋潮生。蒋潮生给他下了战书,地点就在下面那片篮球场上,当着所有洋房区人的面,两人带着武器上了场。”
洋房区有洋房区的规矩,想要在这里当王,就必须按这里的规矩来。
赤手空拳近身肉搏也好,带着武器生死对决也罢,前提是要公平。
蒋潮生本身是老雇佣兵出身,看陆清野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自然没把他放在眼里。上场前还有心思揉了揉他那个相好的脸,说很快办完事就带她去吃饭。
结果刚出手,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陆清野哪里像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他简直就是个嗜血如命的怪物。蒋潮生在队伍里是使刀的高手,可对上陆清野,不过几招,他手上就留下了两处深可见骨的刀痕。
那一场比试,陆清野一战成名,成了洋房区最不能惹的人物之一。
这里的人大多喜欢抱团,毕竟人是群居动物。再加上几方势力的领头人虽然没有明面上的摩擦,各自在各自的地盘活动,可下面的人却矛盾不断,有时是为了抢人,有时是为了争地盘。谁要是落了单,在别人看来就是墙头草、骑墙派,都没有好下场。
一开始,众人都觉得陆清野是棵墙头草,可经此一战,曾经追随蒋潮生的人竟莫名其妙地开始向他靠拢,真应了那句话:世间套路千千万,唯有拳头得人心。
然而,陆清野并不在意这些突然开始叫他“哥”的人,依旧独来独往。
他像一匹脱离狼群的孤狼,不需要伙伴,更不需要任何人的拥护。
他不愿与这些人为伍,是不是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跟这些人根本不是一路人?
秦臻又问:“他就一直是一个人?”
张云起把黑白棋子分别收好,微微点头:“嗯。他像是从其他地方转移到这来的,刚来的时候,这里的好色之徒们还兴奋了好一阵。后来虽然大家都怕他,但难免有些要色不要命的人想碰运气,想着只要是男人,总有需要的时候。”
“可陆清野就像一块没有感情的铁板,谁凑上去,都能把自己撞个半死不活。久而久之,虽然依旧有不少人对他垂涎不已,却也没人敢不要命地往上凑了。”
“那天听说他为了你跟那群人动了手,我跟周应都挺意外的。所以我才想过去瞧瞧,你到底是个什么特别的角色。”
秦臻闻言,双手撑在桌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张云起:“不,你不是那天才开始对我好奇的。”
张云起挑眉:“哦?”
“从我进这里的第一天开始,你就收到了消息。为此,你还特地去查了,误以为我是方时悦,是陆家送进来伺候陆清野饮食起居的人,而陆清野住的地方恰好跟周应在同一栋楼,而且离得非常近,你担心周应会对我感兴趣,进而不再庇护你。”
所以,那天孙姐把她跟那几个女孩子带进洋房区,她逃跑时撞上周应,并非巧合,而是张云起故意设计。
秦臻要到洋房区的前一晚,他突然出现,目的是想要提醒秦臻周应是他的人,他那句所谓的谁能护他他就跟谁好,看似是给自己塑造一个风流多情的人设,实则是在试探秦臻对他跟周应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