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这才反应过来，她之前跟陆清野承诺过，不凶他。
“我刚才已经跟你道过歉了。”
她当时立马就道歉了，陆清野也没说什么，还去给她找了水，她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结果陆清野现在又提起。
“你心情不好就对我发脾气。”
陆清野的声音有点低沉，似乎真的很介意这件事。
他是因为秦臻才上的这艘游轮，为了救她，违背院长的意思，把守在上面三层的保镖全杀了，才破窗救下她。掉进密仓的时候，是他给秦臻当了肉垫，为她跟黑衣人打架，最后想背她走，她却突然发了脾气。
当时他应该没放在心上，现在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能休息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秦臻刚才对他发了脾气。
秦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你现在还在生气？”
陆清野把头转过去，低声道：“没有生气。”
秦臻掀开被子爬到他身后：“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脾气上来了没控制住，是我的错。”
然而，陆清野依旧垂着头没理她。
“喂，陆清野……”
秦臻刚叫完名字，陆清野就回头静静地看着她。
秦臻看着他那张脸，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陆清野真的好可爱。明明“可爱”这个词跟他一点不沾边，可她就是觉得陆清野可爱极了。
“以前都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小气，生气能生这么久，还这么难哄。”
陆清野面无表情地垂头：“我没生气。”
语毕，他又补充道：“我不小气。”
秦臻笑道：“不小气你记这么久。”
陆清野回头看着她，秦臻立刻收了笑意：“好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别生我气了。”
陆清野垂眸：“我没有生气，是你刚才真的太凶了，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凶过。”
秦臻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也是，这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手，谁敢对他凶啊。
“如果换做别人，他现在已经断气了。”
秦臻闻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陆清野让她还能喘气？
话说完，陆清野起身去浴室洗澡去了。
他出来时，秦臻已经躺回被子里睡着了。
游轮上的床跟他房间里的差不多大，秦臻睡在一边，把另一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陆清野刚开始躺在边上，侧头看了秦臻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挪了一下。
睡梦中的秦臻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也往他这边挪了挪，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肩头。
陆清野突然觉得手臂有些痒，细细密密的，就跟刚被蚂蚁爬过一样。
———
回到小衍山时，已经是傍晚。
车子把他们两人送到洋房区时，那边已经站满了人。
大家听说昨天晚上陆清野和秦臻被带走，以为他们是被哪个大人物看中了，都在赌他们会不会回来，结果不到二十四小时，两人就回来了。
陆清野一如既往地话少，下车后直接回了房间。
这一路他想了很多事，比如为什么秦臻总是凶他，可他却没想过拧断秦臻的脖子。
陆清野长这么大，感兴趣的东西不多，搭积木、玩火柴、睡觉他都喜欢。
除此之外，他还喜欢周应，因为周应经常陪他打架。
他喜欢秦臻，却不是喜欢跟她打架，而是想保护她。
秦臻和周应不一样，和这里所有男人女人都不一样。
他愿意听秦臻说话，回答她的问题，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好像有秦臻在的地方，他就有事可做，哪怕只是陪她在客厅下盘五子棋，他也不会觉得无聊。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上一个让他心甘情愿听话的人，是他的妈妈，那是他六岁的时候。
陆清野想不通，想不通秦臻为什么会和其他人不一样。
于是，他下楼敲了周应的门。
周应不像其他人，他没有那么多好奇心，也不爱赌博，所以没下楼去凑热闹。
开门前，他正和张云起在房间下国际象棋。
看到陆清野，他有些意外：“回来了？有事？”
陆清野的语气依旧平淡：“打架。”
“我没空陪你打。”
“打。”
周应察觉到他和平时不太一样，啧了一声：“你怎么回事啊？”
张云起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周应后面，躲在他背后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秦臻呢？”
没得到回应，张云起又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心情不好？”
陆清野沉思片刻，随后回答：“有一点。”
其实他不太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情绪。因为特殊的成长经历，他对自我情绪的感知很迟钝，甚至是空白的。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难过，什么是喜悦，任何事物在他那里都掀不起一丝波澜。所以，当那股闷闷的情绪萦绕在心头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想找个人打一架。
直到张云起问出这句话，他才稍微抓到一点苗头，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点难过。
然而他这话却让周应愣了愣：陆清野像块石头似的，居然还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应该说，他什么时候有过“心情”这种东西？
“说来，你还没告诉我你昨天晚上被带去干嘛了呢！”
陆清野进门坐在椅子上，淡声回答：“杀人。”
周应翻了个白眼：“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去杀人了，难不成你还跟人谈情说爱去了？”
“她受伤了，我想背她走，她凶我。”
张云起瞬间来了兴趣，扔了手里的白皇后，坐到沙发上问：“你就这么让她凶，什么也没做？”
“我一直在保护她，怕她受伤，怕她脚疼，背着她出了密仓，结果她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凶我。”
说完，他捡起桌上的匕首，“嗖”的一下插进了墙上的飞镖靶盘，正中靶心。
张云起被吓了一跳，周应翻了个白眼：“这他妈不是这么玩的。”
他刚骂完，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张云起赶紧起身去开门，见是秦臻，他挑了挑眉：“进来吧！”
秦臻没进门，直直地看向陆清野：“我来找你回去。”
陆清野显然没想到她是来找自己回去的，听她这么说，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还是起身跟着她出了周应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