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木门,将刚才那场发生在幽深地铁隧道、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和高能激光的生死搏杀,彻底封存在另一个时空。
何雨柱几乎是把自己摔进了办公桌后那把宽大的旧皮椅里,沉重的身体陷进去,皮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呼——!” 旁边,李怀德发出的动静更像是破风箱在拉扯。
他高大的身躯靠着门板,像根被抽掉了筋骨的柱子,一点点往下滑溜,最后“咚”一声,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
他两条腿大剌剌地摊开,粗布工装裤上沾满了井下潮湿的泥污和几处可疑的深色油渍,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带喘,额头上全是汗,顺着灰扑扑的脸颊往下淌,冲出一道道滑稽的泥沟。
“柱……柱子……” 李怀德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
他艰难地抬起一只还在微微哆嗦的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泥,结果更花了,“我……我这心口,还跟揣了个兔子似的,蹦跶得慌……那鬼地方,那铁疙瘩,还有……还有那泡在绿汤子里的老妖婆子……真他娘的邪性到家了!”
他眼神发直,似乎还陷在锁龙井下那阴森冰冷的场景里拔不出来。
何雨柱没立刻接话。
他半闭着眼,身体深深陷在椅子里,只有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极轻微地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那节奏,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像是在默默梳理着刚刚过去那惊心动魄的每一帧画面——机械杀手残骸的焦糊味,聋老太维生舱开启时那股刺鼻的药水味,还有那半个脑袋的机械怪物在碎石堆里爬行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过了好半晌,他才从鼻腔里沉沉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李怀德的惊魂未定。
“苟日的,还有……还有那酒!” 李怀德像是突然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提高了调门,眼睛瞪得溜圆,里面残留着一种混合了后怕和极度困惑的光,
“那酒吧里,黑黢黢的,灯晃得人眼晕……穿得跟没穿差不离的大姑娘……她们塞我手里那杯!叫啥来着?”
他使劲拍着自己的脑门,发出“啪啪”的脆响,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苦思冥想,“拉……拉什么玩意儿?对!拉稀!那苟日的拉稀红酒!邪门!太他妈邪门了!”
“噗——!” 一声没绷住的嗤笑猛地从何雨柱喉咙里冲出来。
他赶紧抬手捂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一耸一耸,胸腔里闷闷地震动。刚才在空间里高度紧绷的神经,此刻被李怀德这惊世骇俗的“拉稀红酒”彻底戳破,笑浪像决堤的水,怎么也压不住。
“哎哟我的李哥……” 何雨柱笑得眼角都渗出了点泪花,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指着李怀德,手指都在抖,“那叫拉菲!八二年的拉菲!我的好大哥!四声!‘菲’!不是‘稀’!您这舌头……怕不是让那纳米虫子给蛀了吧?哈哈哈哈哈!”
李怀德被笑得有点臊,黝黑的脸膛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红,但更多的还是理直气壮的茫然。
他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嚷嚷,“管它拉稀还是拉菲!反正就那玩意儿!几杯黄汤子下肚,好家伙!” 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响亮的一声,“我就觉着后脖颈子一麻,像被冰溜子扎了!
再然后……脑子里就全他娘是井!龙井!茶叶!就跟魔怔了似的!腿它自己就动起来了,拉都拉不住!
那感觉……像鬼上身!”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后颈那个被金晓东用扳手砸出来的大包,疼得龇了龇牙,“金老弟那一下……可真够劲!不过该!该砸!要不是他,我指不定掐着你脖子干出啥事来呢!”
他看着何雨柱,眼神里带着浓重的歉意和后怕。
何雨柱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眼神变得深了些。他摆了摆手,语气平和,“都过去了李哥。当时那情况,换谁都得那么干。你那是身不由己。”
他听了听走廊上的声音,“还是到你的好人好报空间里说吧,这里还是不安全。”
两人闪身又进入了李怀德的好人好报空间。
何雨柱拿了一支脉冲枪进来,“李哥,这支高能脉冲枪给你,留着防身吧.”
这支线条冷硬、闪烁着哑光金属色泽的脉冲步枪,到了李怀德手中,李怀德有些爱不释手。
李怀德拿起脉冲枪,手指拂过枪身上几道新鲜的、被隧道碎石刮擦出的白痕,动作小心而专注。
“科技是把双刃剑。” 何雨柱仔细地将几根纤细如发丝的数据线盘绕好,塞进一个特制的防震盒里,“用得正,能救命,能解谜。像这次,要不是它最后从聋老太那克隆体脑子里抠出‘锁龙井’那点碎片,咱哥仨现在还在那儿抓瞎呢。” 他顿了顿,手指灵活地将盒盖扣紧,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可要是落在聋老太那种人手……哼。” 一声冷哼,道尽未尽的凶险。
李怀德深以为然地点着头,伸手拿起那个装着纳米机器人的透明罐子。
罐子只有拳头大小,但内壁是特殊的高强度材料。
那个芝麻粒大小、通体银亮的金属小虫子,此刻正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在罐子里疯狂地左冲右突,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道道银线残影,不断撞击着罐壁,发出极其高频、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如同无数根细针在刮擦玻璃。
“嘿!还蹦跶呢?这小王八蛋!” 李怀德下意识地把罐子拿远了些,皱着眉,一脸嫌弃加警惕,“瞅瞅它这劲头!柱子,你说它那会儿要是真钻进你脑子里…” 他打了个寒噤,不敢往下想了。
“那估计我现在就得跟那克隆体一个下场了——七窍流血,腿一蹬,彻底玩完。”
何雨柱说得轻描淡写,“聋老太这老虔婆,心思是真毒!临死都不忘拉个垫背的。”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那个疯狂躁动的罐子,嘴角却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不过嘛,也多亏了这小东西够‘活泼’,不然咱还真摸不着锁龙井底下那耗子洞。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李怀德打了个哈欠,“累了,睡一会,等会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