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孟老三趴在床上,忽然就哭了。
刘秀英睡得迷迷糊糊,被他给哭醒了,没好气的看着他,“你干啥啊?一个大男人,挨了打昨天都没哭,今天你哭啥?”
“秀英,我是觉得委屈。”
刘秀英一脸诧异,从前,她咋没看出来孟云财这么脆弱。
“你妈打你,你委屈?她又不是头一次打你,她连我都打,你把委屈收一收。想想下次怎么收拾你妈。”刘秀英还委屈呢。
哪家的婆婆那么霸道,一言不合就动手。
连孕妇都不放过。
就算这次没打,以前打得还少吗?要不是看中孟老三这个人了,她早不跟他过了。
他妈那是啥啊?
活该他爸不要他妈!
“你这猪脑子,我一个大男人,我还能因为挨几下打,我就哭?我是委屈,我明明是我们家里最优秀的孩子,我老舅却不让我跟他姓杨。”
刘秀英一愣,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发现体温也正常啊,不像发高烧说胡话的样子。
她不解的看着他,“云财,你疯了啊?你自己有爹有姓的,还想姓杨?你连你家祖宗你都不要了?”
孟老三头一次,觉得他跟刘秀英没法交流。
他心里想的,她完全理解不了。
他白了刘秀英一眼,“你虎啊?我妈娘家是啥家庭你不知道啊?她家祖上出过御医的,手里有医书。你没听说小六现在,都能给人看病了吗?”
“他给人看病,跟你有啥关系?”刘秀英大概是因为怀孕了,懒得动脑子,还是没理解上去。
孟老三只好挑明了跟她说。
“小六的医术,肯定是从我妈娘家的医书上学来的。我还听说,她家有一本偏方,上面记载着各种不好治的病该咋治,怎么用药。你想想,要是孟小六手里有那本偏方呢?他以后书都不用再念,就能直接挣大钱。哪像我,天天卖油炸糕,烟熏火燎的,还挣不了几个钱。”
“不说别的,我现在闻我自己,全身上下,都一股油脂捻子味。要是我妈我老舅让我跟他们家姓,他们家的东西,不就只有我一个人能继承了。有儿子他们都不选,偏偏选归宁那个死丫头片子。”
刘秀英终于听明白了。
她眼中也闪过一抹贪婪。
“要是偏方在孟小六手里,那你还姓个屁的杨,你把偏方直接从孟小六手里抢回来不就完事了。要我说这事,跟姓啥没关系。”
孟老三不吭声了,他在想他媳妇的话。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对呀,小六也不姓杨,还不是拿到了医书。
他搂过刘秀英,“还是我媳妇聪明,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的事,你三言两语,我就开窍了。”
刘秀英伸手,点了孟老三脑门一下。
“榆木嘎达脑袋,就这点事,还值得你想一宿?就算他们认了你,让你姓杨,你估计也啥都捞不着?”
孟老三还以为她是在瞧不起他,当时就急了。
“咋能这么说呢?我比归宁差在哪?”
“你想偏了,我是说老杨家有你大舅小舅,人家有儿子有后,有啥也轮不到你继承。你要听我的,你就盯紧孟小六,把他手里的东西,想办法拿过来。要我分析,他手里的不一定是别的医书,应该就是偏方。医书都是学习用的,只有偏方,才能直接给人看病。”
孟老三茅塞顿开。
抱住媳妇,想要狠狠的亲一口。
可是嘴太疼了,只好用鼻子蹭了蹭她。
“媳妇,我那天去县里见我那个朋友,他的意思是今年可以干个体了,让我拿钱买个卡车拉脚,说这活挣钱。”
“你同意了?咱们哪来那么多钱?”
“没。我手里这点钱,我不敢往大了铺张。眼看你都要生孩子了,我也不想干那个活,那个要经常跑外,扔下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孟老三眉头皱了一下。
“秀英,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压低了声音。
“啥事啊?”刘秀英觉得他神神秘秘的。
“咱们搬走吧,祝奶奶的人品不行。上次,要不是她乱出主意,我们也不能让我妈打。秀英,她的目的是杀人。”
孟老三现在还在后怕。
“她想杀人,是她的事,跟我们有啥关系。”刘秀英把嘴一撇。
“她又不杀我们。”
“是不杀我们,上次,要是归宁死了,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共犯?”孟老三的语气严肃起来。
他越来越觉得,跟刘秀英说话,是在对牛弹琴。
好在刘秀英也不傻,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可是,让她不要这个大院,就这么搬走,她又有些舍不得。
“我们必须搬走!”孟老三强调。
“你说得倒是轻松,你告诉我,搬走了我们住哪?你有房子吗?还有人愿意免费给我们提供住处吗?”刘秀英一脸恼火。
自从祝老太太认了孟老三当干孙子,房租都不跟他们要了。
离了这院,还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去。
“我想过了,我要在镇上开个小吃摊,就在那附近找找房子。”
“小吃摊?”刘秀英一愣。
“能行吗?让开吗?”
“让,你现在月份小,还能帮我打打下手。等月份大了,你就在家休息。我一个人干,咋地也能养活咱们一家三口。秀英,祝奶奶这里,还是放弃吧。我真怕她哪天再怂恿你,让你成了杀人犯。”
刘秀英还是舍不得这个宽敞的大院子。
她半天没吱声。
孟老三也没再劝他,他趴在被窝里又眯了一小会,太阳就照屁股了。
“秀英,我屁股疼,我得养两天。等好点,我就出去穴摸地方。小吃摊得趁早支起来,要是晚了,容易让别人抢先。”
“茶叶蛋,热乎的茶叶蛋,五毛钱一个。”大门外传来卖茶叶蛋的声音。
刘秀英用手扒楞了一下孟老三。
“卖茶叶蛋的,你吃不吃,我去给你买两个。”
她边说边打开窗户,冲着外面大喊,“卖茶叶蛋的,你等一下。”
见人停了,她小心翼翼的下地,穿上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