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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夜访

江南三月烟雨浓,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朦胧的网,将姑苏城笼在一片氤氲水汽里。寒山寺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青苔在砖缝间肆意蔓延,踩上去滑腻绵软,带着几分湿冷的禅意。暮色四合,晚钟的余韵悠悠荡荡,漫过枫桥,漫过江面的渔火,也漫过缓步而来的青衫客。

陈默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袖口沾着几点墨痕,背上的行囊半旧,边角磨出了柔软的毛边。他踩着暮色踏入山门,雨珠顺着斗笠的竹檐滚落,在脚下晕开一圈圈浅浅的湿痕。他自称是云游的画师,行囊里装着笔墨纸砚,还有几本泛黄的画册,可没人知道,他便是江湖中声名不显却能搅动风云的“破局者”——专寻那些被权谋、恩怨裹挟的秘事,凭一身智计与能感知古物气息的异能,于迷局中拨云见日。

此时寺内一片沉寂,香客早已散尽,唯有大雄宝殿还透着微弱的烛光,在雨幕中摇曳如豆。陈默收起斗笠,抖落一身雨意,轻轻推开虚掩的殿门。吱呀一声轻响,惊飞了殿角栖息的几只灰雀。殿内烛火昏黄,将佛像的影子拉得颀长,檀香与潮湿的霉味混杂在一起,弥漫在空气里。

佛龛旁的草席上,躺着一位老者。他身着粗布僧衣,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已然气绝,嘴角却凝着一抹安详的浅笑,仿佛只是倦极入眠。老者手边,一幅卷轴摊开在草席上,正是那幅《极乐图》。宣纸上,琉璃净土的琼楼玉宇栩栩如生,宝相庄严的菩萨端坐莲台,飞天漫舞,瑞气缭绕。可在这一派极乐盛景里,竟突兀地画着一株不起眼的车前草,扎根在莲台之侧,草叶舒展,叶尖的朝露仿佛带着微光,似要滚落,透着几分格格不入的鲜活。

陈默缓步上前,指尖轻触画纸,微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下一刻,一股温润的气息涌入脑海,不是寻常古画历经岁月沉淀的沧桑厚重,反倒藏着一丝澄澈鲜活的佛缘,仿佛那株车前草真的扎根在净土之上,沐着佛光,吸着晨露,生生不息。他心头微动,正欲俯身细看那草叶上的纹路,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踩碎了雨幕的宁静。

几名黑衣人身形矫健,步履沉稳,踏在青石板上悄无声息,显然是练家子。他们腰间佩着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狰狞的兽纹,正是江南道镇抚司的标识。为首之人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殿内的陈默,又落在草席上的老者身上,厉声喝道:“奉镇抚司令,捉拿私藏禁物的妖僧!闲杂人等速速退去,敢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几道寒芒闪过,黑衣人已拔刀出鞘,利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将殿内的禅意瞬间割裂。

画中玄机

陈默不动声色地将《极乐图》卷起,指尖捻着画轴边缘,顺势将其藏入青衫内衬的夹层——那是早年在汴州都督任上,专为藏匿密函打造的暗袋,针脚细密,寻常人绝难察觉。他抬眸时,眼底的锐利已化作云游画师的温淡笑意:“在下只是途经寒山寺,想借宿一晚的画师,行囊里只有笔墨纸砚,不知诸位所言禁物为何?”

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脸上戾气毕现,根本不与他多言,反手挥刀便砍:“镇抚司办事,哪容得你狡辩!不识抬举,一并拿下!”

刀锋破风而来,带着凛冽的杀气,直逼陈默面门。他侧身避开,青衫翻飞间,脚步错开一个极精妙的方位——这是当年在军中演练过无数次的卸力步法,看似寻常闪躲,实则暗合兵家巧劲。不等对方收刀,陈默指尖如电,精准点向黑衣人手腕的阳溪穴。那人只觉腕间一麻,长刀脱手落地,哐当一声惊碎了殿内的沉寂。

其余几名黑衣人见状,齐齐拔刀围攻。陈默的武功不算江湖顶尖,却胜在将军中搏杀的狠厉与经络穴位的巧劲融于一体,招招直击要害,不与他们缠斗。三两下间,便有两人被点中穴道,瘫软在地,余下的人面露惧色,攻势也慢了几分。

殿外雨声渐急,噼里啪啦打在瓦檐上,汇成一片喧腾的白噪音。陈默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镇抚司耳目遍布江南,迟则生变。他虚晃一招逼退身前之人,转身便掠出殿门,借着暮色与雨雾的掩护,遁入寺后的竹林。

竹林深处,竹影婆娑,雨水顺着竹叶滴落,在地面砸出细碎的坑洼。陈默寻了一处干燥的巨石,拂去上面的青苔,小心翼翼地展开《极乐图》。月光穿透云层,洒下一片清辉,恰好落在画纸之上。

他凝神细看,这才发现那株车前草的叶脉间,竟藏着无数细如发丝的梵文,若非他曾在汴州都督任上,奉旨整理过西域佛窟的古籍残卷,绝难辨认。那是早已失传的“往生咒”变体,字字句句都透着对“轮回”与“本我”的叩问。

更诡异的是,当他集中精神,指尖触碰到那些梵文时,画中竟传来隐约的佛语,低沉而缥缈,仿佛从遥远的净土飘来。佛语中,还夹杂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执着的叩问:“若往生要抹去记忆,那‘我’又何在?”

陈默心头一震——这声音,竟与他方才在殿中,隐约感知到的老画师沈砚之临终前的残念,隐隐呼应。

他忽然明白,这《极乐图》根本不是什么描绘净土的佛画,画中藏的,或许正是西方净土讳莫如深的秘密,一个足以颠覆世人认知的秘密。而那老画师的死,绝非偶然。

寒山寺秘卷

月光被云层遮蔽,竹林里霎时暗了几分。陈默将《极乐图》重新卷好,贴身藏妥,指尖还残留着画纸上传来的温润气息。他背靠青竹,凝神细思——老画师沈砚之死得蹊跷,嘴角含笑,分明是了无遗憾的模样,可镇抚司为何要冠以“私藏禁物”的罪名?那失传的往生咒变体,又藏着怎样的玄机?

忽闻远处传来马蹄声,踏碎雨幕,朝着寒山寺的方向疾驰而来。陈默眸光一凛,镇抚司的援军到了。他不敢耽搁,借着竹影的掩护,猫腰朝着竹林深处疾行。脚下的腐叶湿滑,却丝毫影响不了他的步伐——当年在汴州都督任上,他曾率轻骑夜袭敌营,这般林间潜行,于他不过是寻常。

行至竹林尽头,竟是一处断崖,崖下云雾缭绕,隐约可见江水滔滔。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兵刃碰撞的脆响清晰可闻。为首的黑衣人厉声喝道:“陈默!你以为躲得过吗?交出《极乐图》,留你全尸!”

陈默缓缓转身,青衫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认得那黑衣人腰间的令牌,是江南道镇抚司的千户,姓王,手段狠辣,是朝中某位权贵的爪牙。他淡淡一笑:“王千户口口声声说禁物,敢问这《极乐图》,禁在何处?”

王千户面色一沉,挥手道:“休与他废话,拿下!”

数名黑衣人应声而上,刀光霍霍。陈默不退反进,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刀光之间。他的武功本就融军旅搏杀与江湖巧劲,此刻身处绝境,更是将一身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指尖点出,正中一人膻中穴,那人闷哼一声,当场倒地。

激战间,陈默忽然瞥见王千户袖中寒光一闪——是淬了毒的暗器。他心中警铃大作,侧身避开,却还是被暗器擦过肩头,衣衫划破一道口子,隐隐传来麻意。

“此毒无解,你若识相,便速速交出图卷!”王千户狞笑出声。

陈默咬碎舌尖,借着剧痛压下麻意,目光扫过断崖边缘的一株枯藤。那枯藤粗壮,虽已枯萎,却仍牢牢攀附着岩壁。他心念一动,忽然发力,朝着断崖跃去。

王千户等人惊呼出声,以为他要自尽。却见陈默伸手抓住枯藤,身形一荡,便朝着崖下坠落。云雾瞬间将他的身影吞没,只留下一声悠长的笑声回荡在山间:“王千户,镇抚司的勾当,陈某记下了!”

王千户冲到崖边,望着翻涌的云雾,气得跺脚:“废物!一群废物!”

崖下,陈默抓着枯藤,缓缓向下滑落。云雾沾湿了他的青衫,肩头的麻意越来越重,眼前渐渐模糊。他咬牙坚持,终于落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上。此地隐蔽,恰好能避开崖上的视线。

陈默靠在岩壁上,取出怀中的《极乐图》,借着微弱的天光再次展开。这一次,他不再执着于叶脉间的梵文,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那株车前草的根部。月光偶尔穿透云层,洒在画纸上,他竟发现根部的墨迹隐隐发亮,勾勒出一个极小的图案——那是汴州都督府的暗记!

陈默心头巨震。

当年他任汴州都督时,曾秘密调查过一批流入中原的西域佛器,那些佛器上,都刻着同样的暗记。后来此事被朝中权贵阻挠,不了了之,他也因此被罢官,隐姓埋名,成了江湖上的“破局者”。

原来沈砚之与当年的事有关!

他正欲深究,肩头的毒意忽然发作,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迷迷糊糊间,他仿佛又听到了画中的佛语,还有沈砚之的叩问:“若往生要抹去记忆,那‘我’又何在?”

不知过了多久,陈默被一阵轻柔的鸟鸣唤醒。

云雾散尽,阳光透过崖壁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的脸上。肩头的麻意已然消退,手边放着一株青翠的车前草,草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他猛地坐起身,只见身旁坐着一位青衣女子,眉眼如画,手中正捧着一碗汤药。

“你醒了?”女子的声音温婉,如江南的烟雨,“这是车前草熬的解毒汤,可解镇抚司的独门毒药。”

陈默警惕地看着她:“你是谁?”

女子微微一笑,指了指他怀中的《极乐图》:“我是沈砚之的弟子,也是这幅图的守护者。我叫青禾。”

陈默心头一动,刚要开口,却见青禾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她朝着崖下望去,轻声道:“他们来了。这一次,是镇抚司的指挥使亲自带队。”

陈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江面之上,数十艘战船乘风破浪而来,船头立着一位身着绯色官服的男子,面容冷峻,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一场更大的风波,正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江湖追杀

次日清晨,晨雾尚未散尽,青竹林间氤氲着湿润的草木气息,露珠顺着苍翠的竹节滚落,滴在陈默的青布靴上。他刚踏出竹林小径,一阵刺耳的金属破空声便骤然划破静谧——三道黑影裹挟着凛冽杀气,从斜刺里的枯木后疾冲而出,正是“玄铁门”的弟子。

这三人皆是彪形大汉,身着玄色劲装,衣襟上绣着狰狞的铁锁纹章,手中重兵器泛着冷硬的寒光:领头者握一柄斗大的镔铁锤,左右两人各扛开山斧与玄铁镗,招式未出,沉猛的气场已压得周遭竹叶簌簌发抖。“玄铁门”本就是江湖中臭名昭着的门派,素来与朝堂势力暗通款曲,专以强取豪夺古墓秘宝、武林秘籍为生,此次显然是得了风声,专程为《极乐图》而来。

“交出沈砚之的画,饶你全尸!”领头壮汉虎目圆睁,声如洪钟般震得晨雾翻涌,话音未落,手中镔铁锤便带着千钧之力砸向地面。“轰”的一声闷响,泥块飞溅丈余,地面砸出一个浅坑,碎石与断竹屑四处迸射。陈默脚下不停,足尖在一块凸起的青石上轻轻一点,身形如惊鸿般拔地而起,衣袂翻飞间掠过数竿翠竹,稳稳落在一根粗壮的竹枝上。

谁知此时山风骤然转烈,裹挟着晨雾扑面而来,他怀中紧揣的《极乐图》竟被风势卷得脱手而出。画卷在空中翻飞展开,素白的画纸上隐约可见的山水纹路在晨光中若隐若现。玄铁门三人见此情景,眼中瞬间燃起贪婪的炽热光芒,领头壮汉嘶吼一声:“快抢!”三人齐齐纵身扑上,伸出的手掌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恨不得立刻将画卷夺入怀中。

就在最左侧那名弟子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画纸的刹那,画卷突然绽放出柔和却不容抗拒的金光。这光芒并非骤然爆发,而是从画纸上的山水纹路中缓缓渗出,起初如萤火微光,转瞬便凝聚成笼罩数丈的光幕,暖融融的光晕中透着一股圣洁之气。“啊——!”三名玄铁门弟子!”三名玄铁门弟子惨叫着被金光弹开,身躯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竹树上,兵器落地发出“哐当”的铿锵之声,口中喷出鲜血,显然已受重创。

陈默趁机探身疾抓,指尖触到画纸的瞬间,只觉一股温热如玉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心中豁然了然:这《极乐图》果然并非凡物,沈砚之赠画时那句“心无贪念者方可得其真意”,此刻终于应验。他将画卷重新卷好,紧紧揣入怀中,借着金光尚未散尽的掩护,足尖一点竹枝,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向西奔逃。他的身法迅捷如风,踏过竹枝时只留下轻微的晃动,掠过山涧时溅起一串细碎的水花,转瞬便消失在晨雾弥漫的山道间。

他却不知,在他身影远去的瞬间,两处隐秘的角落正有目光牢牢锁定着他的踪迹——

一处位于西侧山岗的密林之中,两名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隐在参天古木之后,腰间佩着狭长的绣春刀,肩头绣着醒目的金吾卫标识,正是隶属于大唐皇城的金吾卫。他们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即使隔着数百丈距离,也能清晰捕捉到陈默的行踪,手中悄然握紧了刀柄,脚步轻缓地跟了上去,动作隐蔽而迅捷,不带一丝声响。

另一处则在南侧的古松之下,一名身着灰袍的蒙面人静立不动,宽大的袍袖遮住了双手,唯有一串漆黑的檀木佛珠在指间无声转动。他气息内敛如深潭,周身仿佛与山林融为一体,若非仔细观察,根本察觉不到此处有人。蒙面人的目光透过面罩的缝隙落在陈默远去的方向,带着几分探究与凝重,正是来自佛门的神秘暗卫。

两拨人马一明一暗,一属朝堂一归佛门,却怀着各自的目的,悄然跟随着陈默的脚步,而那卷《极乐图》所藏的秘密,似乎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陈默一路向西奔逃,午时已至,晨雾散尽,日头毒辣起来,脚下的山道渐渐被灰褐色的碎石取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屑腥味。前方隐约传来叮叮当当的凿石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片连绵的山坳间,矗立着数十间青砖瓦房,远处的山坡上裸露着深褐色的矿层,几条木轨车正顺着斜坡缓缓下行,车上堆满了黑沉沉的铁矿石——这里便是关中有名的“万钧铁矿”,矿主正是钱庆娘的姑父,苏万钧。

苏万钧年近五旬,身材魁梧,脸上刻着常年风吹日晒的沟壑,左手虎口处结着厚厚的老茧,那是常年握持铁锤留下的痕迹。他本是军中锻造营出身,退伍后凭着一身本事,买下了这片山坳的采矿权,十几年间将万钧铁矿经营得有声有色,不仅供应关中各大铁匠铺,连长安城内的军械监也常来此处采买精铁。因着钱庆娘父亲的关系,苏万钧对陈默也算熟悉,此前陈默护送钱庆娘回乡时,还曾来过矿上小住几日。

陈默深知此刻追兵未远,万钧铁矿人多眼杂,本不想贸然打扰,但身后隐约传来的马蹄声让他容不得多想——金吾卫的坐骑皆是良驹,再往前便是官道,一旦被堵在开阔地带,后果不堪设想。他咬了咬牙,俯身抄近路穿过一片酸枣丛,直奔矿场入口的值守房。

“来者何人?”值守的矿丁见他衣衫沾尘、气息急促,立刻握紧了腰间的短刀,警惕地喝问。这些矿丁多是苏万钧从退伍老兵中挑选的,个个身手矫健,警惕性极高。

“我是陈默,求见苏矿主,有要事相告。”陈默放缓脚步,拱手说明来意。

就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值守房后传来:“是陈小哥?”苏万钧身着短褐,腰间系着粗布围裙,刚从矿坑巡查回来,脸上还沾着些许矿灰。他一眼认出陈默,眉头立刻皱起:“你怎么这般模样?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默刚要开口,身后的马蹄声已近在咫尺,夹杂着金吾卫特有的甲叶碰撞声。苏万钧脸色一变,当即沉声道:“快跟我来!”说罢,他一把拉住陈默,将他拽进值守房后的杂物间,又对值守矿丁使了个眼色,“按老规矩来。”

矿丁立刻会意,迅速将陈默的脚印抹去,又把几车铁矿石推到路口,挡住了视线。苏万钧则关上杂物间的木门,转身看向陈默,目光落在他怀中紧紧揣着的画卷上:“你怀里的是……沈砚之的《极乐图》?庆娘信中提过,说你受她所托,护送此画前往凉州。怎么会被人追杀?”

陈默刚要解释,窗外突然传来金吾卫的喝问声:“苏矿主,我等乃皇城金吾卫,奉命追捕逃犯,方才有人见他逃入你矿中,还请配合搜查!”

苏万钧眼神一凛,对陈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推开房门,脸上堆起客套的笑容:“原来是金吾卫大人,不知诸位要搜捕何人?我这矿场人多手杂,若是有可疑之人,定然不会包庇。”

领头的金吾卫校尉勒住马缰,目光锐利地扫过矿场:“此人约莫二十余岁,身着青布衣衫,怀中揣着一卷画。苏矿主若是见到,还请即刻交出,免得惹祸上身。”

苏万钧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大人说笑了,我这矿场皆是粗人,每日只知采矿凿石,何曾见过什么青衫带画的人?不如这样,我让手下弟兄们配合大人搜查,只是矿坑深处危险,还请大人派少量人手随同,免得发生意外。”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对身旁的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立刻会意,转身离去。金吾卫校尉虽有疑虑,但苏万钧与军械监素有往来,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得点头应允:“也好,那就有劳苏矿主了。”

杂物间内,陈默贴着门板,将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刚要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水,怀中的《极乐图》突然微微发烫,画纸上传来一阵微弱的震颤,仿佛在呼应着什么。而此刻,矿坑深处的黑暗中,一双幽绿的眼睛正缓缓睁开,盯着通往地面的方向——那里,正是苏万钧存放精铁的密室,而密室的墙壁上,竟刻着与《极乐图》上隐约相似的纹路。

陈默在万钧铁矿蛰伏了三日。苏万钧将他安置在矿场西侧的僻静小院,每日送来衣食,只字不问追杀之事,却暗中吩咐矿丁守住小院四周,不许闲杂人等靠近。这三日里,金吾卫的搜查渐渐松懈,只在矿场外围留了暗哨,而那佛门暗卫的踪迹,却始终如影随形——陈默数次在夜间察觉到一道隐晦的气息掠过院墙,既不靠近,也不离去,仿佛在耐心等待着什么。

矿场的日子单调而规律,白日里凿石声、打铁声此起彼伏,夜间则唯有风吹过矿坑的呜咽声。陈默并未闲着,他借着散步的名义,悄悄探查矿场的布局。苏万钧的铁矿果然名不虚传,矿坑深入地下数十丈,分了三层巷道,每层都有重兵把守,而最深处的精铁密室,更是有人二十四时辰轮值,守卫森严得异乎寻常。

第三夜,月色如霜,陈默趁着夜色,施展轻功潜入矿坑。他避开巡逻的矿丁,顺着潮湿的巷道往深处走,空气中的铁屑腥味越来越浓,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气息——既非草木,也非矿石,倒像是某种古老器物散发的温润之气。走到巷道尽头,便是那间精铁密室,厚重的铁门紧闭,门上铸着繁复的花纹,竟与《极乐图》上隐约可见的山水纹路有七分相似。

陈默怀中的画卷突然微微发烫,像是被密室的气息唤醒。他取出画卷展开,月光透过巷道顶部的通气孔洒落,照在画纸上。刹那间,画卷再次绽放出柔和的金光,而密室门上的花纹也随之亮起淡淡的银光,一金一银两道光芒遥遥相对,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的呼应。

就在这时,巷道深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陈默迅速将画卷收起,隐在一根石柱后。来人正是苏万钧,他身着夜行衣,脸上没了往日的粗犷,眼神凝重而警惕。他走到铁门前,抬手按在门上的花纹处,指尖在纹路间缓缓滑动,像是在施展某种秘钥。

“咔嚓”一声轻响,铁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里面透出微弱的光芒。陈默屏住呼吸,借着缝隙望去,只见密室之中并非堆满精铁,而是空荡荡的,唯有中央地面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图,阵图的每个方位都镶嵌着一块拳头大的黑色矿石,矿石表面流转着幽蓝的光泽。而阵图的正中央,竟竖着一块丈高的石碑,石碑上刻满了古奥的文字,与《极乐图》卷末的题跋字体一模一样!

苏万钧走进密室,对着石碑深深一揖,沉声道:“前辈,晚辈已守住铁矿三年,近日《极乐图》现世,引来多方觊觎,矿下的‘镇灵铁’恐难长久压制……”

陈默心头巨震,终于明白这万钧铁矿的真正秘密:它根本不是普通的铁矿,而是一处上古秘境的封印之地!所谓的“精铁”,实则是吸收了秘境灵气的“镇灵铁”,而《极乐图》不仅是开启秘境的钥匙,更是镇压秘境中某种存在的关键。苏万钧经营铁矿多年,表面是矿主,实则是守护封印的传人。

就在陈默欲转身离去时,怀中的《极乐图》突然剧烈震颤,石碑上的古文字瞬间亮起金光,与画卷遥相呼应。苏万钧猛地回头,目光如电般扫向陈默藏身之处:“谁在那里?”

与此同时,矿场之外,金吾卫的暗哨突然发出一声闷哼,随后便没了声息。一道灰袍身影悄然潜入矿坑,正是那佛门暗卫,他手中的檀木佛珠转速陡然加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的目标,显然也是这密室中的秘境封印。

镇灵铁焰

龙朔三年秋,长安城外万钧铁矿的夜雾比往日更浓,潮湿的矿道深处,金铁交鸣的余音与石壁渗出的水珠滴落声交织,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陈默被苏万钧堵在密室石柱后,指尖还残留着《极乐图》发烫的触感。苏万钧手中的玄铁短刀泛着冷光,却并未立刻动手,只是死死盯着他怀中的画卷:“你怎会知晓此处秘辛?”

“若非画卷异动,我亦不知苏矿主竟是守护上古封印的传人。”陈默缓缓走出阴影,将画卷攥得更紧,“如今金吾卫、佛门暗卫皆在矿外,还有不明势力觊觎镇灵铁,你我唯有联手,方能守住秘境。”

话音未落,矿道入口突然传来甲叶碰撞的铿锵声,伴随着一道冷峻的喝问:“苏万钧,左金吾卫中郎将李崇义在此!奉敕令搜查逃犯陈默,及矿中异动之源,速速开门!”

苏万钧脸色骤变,李崇义是长安城内有名的“铁面郎将”,所辖金吾卫巡警遍布京畿,执法狠厉,素来油盐不进。更棘手的是,他身后还跟着另一队人马——右威卫郎将赵烈,此人手握皇城西侧守卫之权,与李崇义素来不和,此次竟一同前来,显然是得了更高层的授意。

“是威卫的人!”苏万钧低声咒骂,“他们怎会掺和进来?”

陈默心中了然,秘境封印松动的气息恐怕已泄露,威卫作为皇城守卫,自然不会坐视威胁逼近。他刚要开口,密室之外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是兵刃交锋的轰鸣声。

“不好!是熔铁会的人!”苏万钧瞳孔骤缩。

这“熔铁会”是关中近年崛起的邪派势力,首领秦岳曾是军械监的锻造大师,因贪墨精铁、私造禁兵被逐出,后纠集一群亡命之徒,专以盗采铁矿、走私兵器为生,与玄铁门素有勾结。此次他们显然是冲着镇灵铁而来——那能压制秘境的奇异矿石,若融入兵器,便能打造出削铁如泥的神兵。

李崇义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几分怒色:“秦岳!你竟敢勾结盗匪,私闯矿场?”

“李将军何必装模作样?”一道粗哑的笑声响起,正是秦岳,“这万钧铁矿藏着镇灵铁的秘密,你金吾卫不也觊觎许久?不如联手夺取,你我平分好处!”

“痴心妄想!”赵烈的声音带着不屑,“此等神物,唯有朝廷方能掌控!威卫将士,随我拿下这群反贼!”

矿道内顿时乱作一团,金吾卫的绣春刀与威卫的长槊交织,与熔铁会的狼牙棒、鬼头刀碰撞,火星四溅。陈默趁机对苏万钧道:“趁乱加固封印!我去拦住他们!”

苏万钧点头,转身冲向密室中央的石碑,指尖在古文字上快速滑动。陈默则握紧《极乐图》,纵身跃出密室,恰好撞见一名熔铁会弟子举着铁锤砸向一名金吾卫小兵。他足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闪过,手中画卷轻轻一甩,金光乍现,那弟子惨叫一声,被弹飞出去,撞在石壁上昏死过去。

“陈默!”李崇义一眼瞥见他,眼中寒光暴涨,“拿下此人,赏百金!”

金吾卫将士立刻围了上来,陈默且战且退,画卷的金光成了最好的防护。但熔铁会的秦岳也盯上了他,手中一柄玄铁重剑带着熊熊烈焰劈来——那剑竟是用劣质镇灵铁锻造,虽威力远逊真品,却也带着几分秘境的戾气。

“交出《极乐图》,饶你不死!”秦岳嘶吼着,剑风裹挟着热浪,几乎要将陈默的衣衫点燃。

就在这时,一道灰影如闪电般掠过,檀木佛珠带着破空声砸向秦岳的后脑。秦岳仓促回头,只见佛门暗卫慧尘立于巷道顶端,蒙面的布巾下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此图与秘境佛骨舍利相关,岂容尔等亵渎?”

慧尘是密宗“暗影宗”的弟子,宗门世代追寻秘境中的佛骨舍利,传闻那舍利能让人脱胎换骨,拥有无边佛法。他此次前来,便是要夺取《极乐图》,开启秘境夺取舍利。

四方势力在狭窄的矿道内展开混战:金吾卫李崇义追着陈默不放,威卫赵烈一心要掌控封印,熔铁会秦岳觊觎镇灵铁,佛门暗卫慧尘图谋佛骨舍利。陈默腹背受敌,怀中的《极乐图》却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将所有人震开数步。

矿道深处的密室传来苏万钧的惊呼:“不好!封印松动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石碑上的古文字光芒黯淡,地面的八卦阵图开始剧烈震颤,幽蓝的镇灵铁矿石竟泛起了赤红之色,仿佛即将熔化。而密室深处,一道低沉的嘶吼声缓缓传来,带着远古的凶戾之气,让整个矿坑都在微微颤抖。

李崇义脸色煞白:“这……这是什么声音?”

陈默握紧画卷,心中清楚,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他看向互相戒备的众人:“此刻再斗,只会让秘境中的凶物出世,届时长安百姓遭殃,尔等皆难辞其咎!不如暂且罢手,联手加固封印!”

秦岳眼神闪烁,显然不愿放弃;赵烈则看向李崇义,等待他的决断;慧尘手中的佛珠转动得更快,不知在盘算着什么。而矿坑之外,更远处的山道上,一队身着玄色劲装、腰佩铁锁纹章的人马正疾驰而来——玄铁门的门主亲自带队,要将《极乐图》和镇灵铁一同夺走。

多方势力齐聚万钧铁矿,上古秘境的封印摇摇欲坠,陈默手中的《极乐图》,成了决定天下安危的关键。

镇灵铁焰

“暂且罢手可以,但你需交出《极乐图》,由朝廷掌控封印!”李崇义横刀立马,绣春刀的寒光映着他紧绷的侧脸,“否则休怪我金吾卫不讲情面!”

赵烈立刻附和:“此言有理!秘境凶物若出世,朝廷首当其冲,这画卷理应交由威卫保管!”

“荒谬!”慧尘身形一晃,佛珠在指尖划出残影,“佛骨舍利藏于秘境,唯有佛门能净化凶戾,画卷该归我处置!”

秦岳冷笑一声,玄铁重剑拄在地上,剑身上的烈焰滋滋作响:“你们争来争去,不如看看脚下——封印再松动片刻,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话音刚落,密室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纹,赤红的热气从缝隙中喷涌而出,那道远古嘶吼声愈发清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苏万钧急声道:“没时间争辩了!密室后侧有一条密道,直通封印核心‘镇灵殿’,那里有加固封印的机关,但需《极乐图》指引方能通过!”

他说着抬手按在石碑侧面的一块凹陷处,“咔嚓”一声,石碑缓缓移开,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密道。密道内壁刻满了与石碑同源的古纹,每隔数步便镶嵌着一块黯淡的镇灵铁,空气中的戾气愈发浓重。

“跟我来!”苏万钧率先钻入密道,身后的周虎——矿场的护卫头领,也是苏万钧的亲随,手持朴刀紧随其后。陈默见状,握紧画卷跟上,李崇义与赵烈对视一眼,只得暂时放下争执,带着各自麾下的数名精锐将士涌入密道,慧尘与秦岳也不甘落后,一前一后挤进狭窄的通道。

密道刚容两人并行,头顶的石缝不时滴落带着铁腥味的水珠。行至十余丈处,苏万钧突然止步:“小心!前方是‘流沙陷阵’,触发者会被地底流沙吞噬,唯有踩着古纹的节点前行!”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前方地面铺着一层薄薄的黄沙,黄沙之下隐约可见与《极乐图》上对应的山水纹路,只是纹路间的节点泛着微弱的银光。秦岳急于夺取镇灵铁,不等苏万钧说完,便提着重剑纵身跃出,脚尖随意点在黄沙上:“哪来这么多噱头!”

“蠢货!”苏万钧怒斥。

话音未落,秦岳脚下的黄沙突然下陷,形成一个旋转的沙涡,无数碎石从两侧石壁滚落,瞬间将他的小腿吞噬。“啊——救我!”秦岳惊怒交加,挥剑劈向沙涡,却只劈出一串火星,身体下陷的速度更快了。

陈默见状,展开《极乐图》,金光顺着密道蔓延,将黄沙上的古纹照亮。“踩着金光标注的节点!”他高声提醒,同时指尖一弹,一道金光射向秦岳的腰间,将他暂时稳住。

李崇义反应最快,足尖精准落在金光闪烁的节点上,身形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沙涡;赵烈紧随其后,长槊拄地借力,稳稳踏过每一处节点;慧尘则借着佛珠的牵引,凌空飘行,脚尖未沾黄沙分毫。周虎护着苏万钧,按照古纹指引一步步前行,金吾卫与威卫的将士们则互相搀扶,小心翼翼地跟着队伍。

秦岳趁机抓住身旁一名熔铁会弟子的手臂,将其拽入沙涡垫背,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跃向最近的节点,脸上满是阴狠:“碍事的东西!”

刚过流沙陷阵,前方突然传来“咻咻”的破空声,数十支淬着黑毒的弩箭从两侧石壁的暗格中射出,箭尖泛着幽绿的光泽。“是‘毒弩连环阵’!”苏万钧大喝一声,周虎立刻举起随身携带的铁盾,“铛铛铛”的声响不绝于耳,弩箭纷纷被挡落在地。

陈默将《极乐图》挡在身前,金光形成一道屏障,弩箭射在上面瞬间断裂。李崇义挥刀格挡,绣春刀的刀光如练,将靠近的弩箭尽数斩断;赵烈则下令将士们结成盾阵,护住身后众人。慧尘双手合十,佛珠飞出,在空中形成一道防护网,弩箭被佛珠击中,纷纷落地失效。

秦岳却趁机发难,挥剑劈向陈默的后背:“交出画卷!”

陈默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剑锋,画卷一甩,金光直逼秦岳面门。秦岳慌忙后退,却不慎踩中一处机关,密道顶部突然落下一块巨大的石门,正好挡住了他的退路。“混蛋!”秦岳怒拍石门,却只震得自己虎口发麻,眼睁睁看着众人继续前行,被独自困在流沙陷阵与毒弩阵之间。

众人继续深入密道,前方的古纹愈发清晰,镇灵铁的光芒也渐渐明亮起来。行至密道尽头,一扇丈高的石门矗立在眼前,石门中央刻着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八卦的每个方位都镶嵌着一块赤红的镇灵铁,与《极乐图》上的山水核心完美契合。

“这是‘镇灵门’,需用《极乐图》的金光激活八卦阵,方能开启。”苏万钧指着石门,“但开启之时,会引来秘境凶物的全力冲击,我们必须守住石门,直到封印加固完成!”

陈默刚要将画卷贴向石门,慧尘突然发难,佛珠如流星般射向陈默的手腕:“此等机缘,岂能让你独占!”

李崇义与赵烈同时出手,绣春刀与长槊一左一右攻向慧尘:“佛门妖僧,休得放肆!”

就在三方再度混战之际,密道入口处传来剧烈的撞击声,伴随着玄铁门门主吴天霸的怒吼:“苏万钧!陈默!速速交出《极乐图》与镇灵铁,否则我拆了这密道!”

石门后的嘶吼声愈发狂暴,赤红的热气几乎要将密道点燃;身后玄铁门的人马即将破门而入;身前李崇义、赵烈与慧尘缠斗不休。陈默看着手中发烫的《极乐图》,突然将画卷高高举起,金光如烈日般绽放:“要活,就一起守住石门!要亡,便同归于尽!”

金光之下,石门上的八卦阵开始缓缓转动,赤红的镇灵铁发出嗡嗡的共鸣,而密道深处,一双布满鳞片的巨大爪子,正从镇灵殿的阴影中缓缓伸出。

镇灵铁焰

“轰隆——”

玄铁门门主吴天霸挥舞着一柄九环大刀,硬生生将密道石门劈出一道裂痕,碎石飞溅间,数十名玄铁门弟子蜂拥而入,个个手持重兵器,铁锁纹章在幽暗密道中泛着狰狞寒光。“吴天霸!你敢毁我守护的秘境!”苏万钧目眦欲裂,周虎立刻举盾迎上,朴刀与九环大刀碰撞,火星四溅。

与此同时,镇灵门的八卦阵已完全转动,赤红的镇灵铁光芒暴涨,石门缓缓向内开启。一股灼热的狂风裹挟着浓烈的硫磺味喷涌而出,密道内温度骤升,众人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石门之后,一头身躯庞大的赤焰玄蛟正盘踞在镇灵殿中央,鳞片如赤铁铸就,泛着暗红光泽,一双竖瞳如熔浆般赤红,龙须无风自动,口中不断喷出细碎的火星,刚才那布满鳞片的巨爪,正是它的前肢。

“是上古异兽赤焰玄蛟!”慧尘蒙面的布巾下发出一声惊呼,佛珠转动得愈发急促,“传闻它以地火为食,被封印于此万年,一旦脱困,关中大地将化为焦土!”

李崇义脸色凝重,绣春刀横在身前:“此刻不是缠斗之时!若让它冲出矿场,长安以西皆会遭殃!”赵烈也收起了争执之心,沉声道:“苏矿主,可有彻底镇压之法?”

苏万钧一边指挥周虎抵挡玄铁门的攻击,一边嘶吼道:“镇灵铁的源头在向西五十里的落霞谷!那里有一座‘镇灵祭坛’,唯有将《极乐图》与祭坛的地脉之力结合,方能重新加固封印!此地最多只能再撑一个时辰!”

话音未落,赤焰玄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尾巴横扫而过,将镇灵殿内的石柱撞得粉碎。碎石如炮弹般射向密道,几名金吾卫将士躲闪不及,被砸中后口吐鲜血倒地。吴天霸见状,眼中闪过贪婪之光:“赤焰玄蛟的内丹可是无上至宝!弟兄们,拿下它,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玄铁门弟子立刻调转矛头,挥舞着重兵器冲向赤焰玄蛟,却被它口中喷出的一道烈焰烧成了焦炭。吴天霸见状,非但不惧,反而更加兴奋,九环大刀劈出一道凌厉的刀气,砍在玄蛟鳞片上,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蠢货!这等异兽岂是你们能招惹的!”陈默怒喝一声,展开《极乐图》,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暂时压制住了玄蛟的凶焰。“李将军、赵郎将,你们率人挡住玄蛟和玄铁门,我与苏矿主、慧尘前往落霞谷!”

李崇义点头应允,立刻下令:“金吾卫听令,结成刀阵,守住密道出口!”赵烈也喝道:“威卫将士,举槊列阵,阻拦玄铁门!”两队禁军将士迅速结成防线,绣春刀与长槊交织成网,将玄铁门弟子与赤焰玄蛟的攻击暂时挡在身后。

慧尘眼神闪烁片刻,最终咬牙道:“佛骨舍利或许也在落霞谷,我与你们同去!”

苏万钧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令牌,塞给周虎:“你带人守住这里,尽量拖延时间,我去落霞谷取镇灵珠!”周虎接过令牌,重重点头:“矿主放心,属下拼尽性命也不让它们过去!”

陈默手持《极乐图》在前引路,苏万钧与慧尘紧随其后,三人顺着密道另一侧的应急出口冲出矿场,翻身上了苏万钧早已备好的三匹快马。此时的万钧铁矿已陷入一片火海,赤焰玄蛟的咆哮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惊天动地。

“驾!”陈默一声轻喝,快马扬起蹄子,朝着西方疾驰而去。五十里路程,三人不敢有丝毫耽搁,沿途的官道旁,逃难的百姓纷纷避让,眼中满是惊恐。落霞谷的轮廓渐渐出现在前方,谷口两侧的山峰如红霞染就,谷内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座古老的祭坛矗立在山谷中央,祭坛四周刻满了与《极乐图》、镇灵铁同源的古纹。

然而,就在三人即将进入谷口时,一道黑影突然从路边的密林窜出,手中长剑直指陈默怀中的《极乐图》:“陈默,留下画卷,饶你不死!”

陈默勒住马缰,定睛望去,只见来人身着青色劲装,面容阴鸷,正是玄铁门的二门主,也是吴天霸的师弟——柳长风。而他身后,还跟着数十名玄铁门的精锐弟子,显然是早已在此设伏。

慧尘冷哼一声,佛珠飞出:“不知死活的东西!”苏万钧也抽出腰间的玄铁短刀,眼神冰冷:“想拦我们,先过我这关!”

落霞谷口,新一轮的厮杀即将展开,而镇灵祭坛的地脉之力是否能顺利激活,赤焰玄蛟能否被重新封印,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古寺秘闻

暮春时节,姑苏城外烟雨蒙蒙,灵岩寺的飞檐翘角隐没在苍翠的山林与氤氲水汽中,晨钟暮鼓的余音顺着山风漫开,洗去了陈默一身的风尘与血腥。他牵着疲惫的坐骑,踏着青石板铺就的山道缓步上行,玄色衣衫上还沾着落霞谷厮杀的血渍,怀中的《极乐图》被层层锦缎包裹,却依旧透着一丝温润的金光,仿佛能安抚人心。

寺门虚掩,两株百年古柏苍劲挺拔,香火缭绕中,一名小沙弥正扫地,见陈默神色憔悴却目光澄澈,连忙放下扫帚躬身行礼:“施主可是陈默公子?家师慧能方丈已在此等候多时。”

陈默心头微动,随小沙弥穿过天王殿,绕过放生池,一路行至藏经阁。灵岩寺的藏经阁依山而建,朱红木门上刻着繁复的梵文经咒,门前的铜香炉青烟袅袅,透着一股古朴肃穆之气。慧能大师已立于阁前,他身着月白僧袍,手持念珠,面容清癯,眼神却如深潭般澄澈,见陈默前来,微微颔首:“施主一路辛苦,且随老衲入内一叙。”

藏经阁密室设在阁楼三层,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檀香与书卷气的气息扑面而来。室内陈设极简,唯有一张紫檀木案,案上摆着一盏青釉油灯,四周的书架上整齐排列着泛黄的经卷,墙角的铜钟上刻着“贞观元年”的字样,透着岁月的厚重。

慧能大师亲手为陈默倒了一杯清茶,目光落在他怀中鼓鼓囊囊的包裹上,面色渐渐凝重:“施主怀中所藏,可是吴门画派沈砚之先生的《极乐图》?”

陈默一愣,随即解开包裹,将画卷小心翼翼地展开。素白的画纸上,山水勾勒得清雅脱俗,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一座古寺,寺前的菩提树下,一名老僧盘膝而坐,画角题着一行娟秀的梵文,正是“往生非忘,归真方得”。金光从画纸中缓缓渗出,映得整个密室都暖意融融。

慧能大师伸出手指,轻轻拂过画角的梵文,指尖触及金光时,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沈先生晚年确曾入寒山寺修行,老衲与他有过三面之缘。他彼时已看淡尘世功名,只求往生之道,却在坐化前三月突然造访灵岩寺,留下一卷手抄《金刚经》,言说‘世间有大秘,藏于往生途’,老衲当时不解其意,如今见了此画,方知他所言非虚。”

“可为何朝堂金吾卫、威卫,还有玄铁门、熔铁会这般江湖势力,都要拼死争夺此画?”陈默端起清茶一饮而尽,茶水的清冽压下了喉间的干涩,心中的疑惑却愈发浓重,“晚辈一路被追杀,从长安万钧铁矿到姑苏落霞谷,死伤无数,皆因这一卷画。”

慧能大师叹了口气,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尘封的经卷,书页边缘已有些破损,封面上写着“南朝秘录”四字。他翻开经卷,指着其中一页泛黄的字迹:“施主可知,南朝梁武帝晚年笃信佛法,曾将传国玉玺与国库中半数财富,连同一件能号令天下佛门的‘菩提印’,一同藏于一处秘境之中。那秘境机关遍布,且有上古阵法守护,无数人觊觎却终无所获。”

陈默心头一凛,目光落在画中菩提树下的老僧身上,忽然想起画中那些看似随意的笔触,实则暗藏着某种规律。慧能大师继续道:“沈先生年轻时曾游历南朝故地,意外得到一卷梁武帝时期的残卷,知晓了秘境的存在。他晚年学佛,窥见往生真意,才明白所谓‘往生’,并非抹去记忆、舍弃过往,而是带着完整的人性与执念归于本真——这正是开启秘境的密码。”

他指着画角的梵文,一字一顿道:“这‘往生非忘,归真方得’八字,既是佛理,也是秘境的第一道密钥。画中山水的走势、云雾的流转,对应着秘境入口的山川地貌;菩提树下老僧的坐姿,藏着破解阵法的方位;而那些看似杂乱的墨点,实则是梵文的变体,组合起来便是打开宝库的口令。”

陈默顺着慧能大师的指引望去,果然发现画中山水的走向与记忆中江南某处山脉极为相似,而老僧的坐姿恰好对应着八卦中的“坤位”,墨点的排列隐隐能辨认出“菩提归心”四字梵文。他忽然明白,沈砚之将秘密藏于画中,并非有意炫耀,而是深知此秘一旦落入奸人之手,轻则引发江湖厮杀,重则动摇朝堂根基,唯有心怀善念、不执于贪欲者,方能从画中窥见真意,也才有资格守护这份秘密。

“可佛门之中,似乎也有人觊觎此画。”陈默想起万钧铁矿中那名神秘的佛门暗卫慧尘,眉头微蹙,“晚辈曾遇一名佛门暗卫,招式狠辣,目标亦是《极乐图》。”

慧能大师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缓缓道:“佛门亦有派系之争,那慧尘来自密宗暗影宗,他们觊觎的并非宝藏与玉玺,而是‘菩提印’。传闻持有菩提印者,可调动天下佛门资源,暗影宗一直妄图掌控佛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密室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两人凝重的面容。陈默握紧《极乐图》,只觉怀中的画卷不再是一幅简单的古画,而是沉甸甸的责任——它关乎前朝秘宝,关乎天下安危,更关乎无数人的性命。

就在这时,藏经阁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小沙弥的惊呼隐约传来:“你们是谁?佛门净地,不得擅闯!”

慧能大师神色一变,对陈默道:“怕是追兵已至,施主快随老衲从密道离开!这藏经阁的密道直通山下寒碧潭,你带着此画前往太湖深处的洞庭山,那里有沈先生的故友,可助你破解后续秘密。”

陈默刚要起身,密室的木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几道黑影窜了进来,为首者身着青色劲装,面容阴鸷,正是玄铁门二门主柳长风,他身后跟着数名精锐弟子,还有一名身着灰袍的蒙面人,正是佛门暗卫慧尘。

“陈默,交出《极乐图》,饶你不死!”柳长风手中长剑直指陈默,眼中满是贪婪。慧尘则双手合十,佛珠转动:“施主,此画乃佛门圣物,应交由暗影宗保管,施主何必执迷不悟?”

慧能大师挡在陈默身前,手持念珠,神色凛然:“佛门圣物岂容尔等亵渎?藏经阁乃清净之地,休得放肆!”

陈默将《极乐图》紧紧揣入怀中,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心中已有了决断。他知道,这场因《极乐图》引发的纷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灵岩寺·金吾围劫

永徽年间,灵岩寺的晨钟刚歇,山间云雾尚未散尽。陈默手持《极乐图》,指尖抚过画中波斯菊与谷仓交织的暗纹,正欲将其与江南小米田的“米藏玄机”对应,忽闻寺外传来铠甲铿锵之声,马蹄踏碎青石小径的宁静——金吾卫的赤色披风如燎原之火,将古寺重重围困,刀枪林立,杀气腾腾。

为首的金吾卫指挥使陆炳,身着紫袍金带,腰佩御赐鎏金刀,面容阴鸷如鹰。他是高宗李治身边的亲信,手握京畿卫戍大权,野心勃勃,早听闻前朝遗留的宝藏秘闻,暗中追查多年,近日通过眼线得知《极乐图》藏于灵岩寺,便迫不及待带兵围剿,欲借宝藏扩充势力,架空玄镜司,甚至觊觎皇权。

“陈默,交出《极乐图》!”陆炳的声音穿透晨雾,傲慢而冰冷,“本指挥使念你玄镜司办案有功,若肯归顺,即刻奏请陛下,封你为正三品鹰扬郎将,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陈默手持画卷,站在大雄宝殿石阶上,墨色劲装在山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坚毅如铁:“陆大人,金吾卫乃天子亲军,职责是护卫京畿、安抚百姓,你却为一己私欲觊觎宝藏,勾结幽冥道余孽,背弃为官初心,这与谋逆何异?”他高举《极乐图》,金光在画中流转,“此画藏的不仅是财富,更是贞观年间的治国遗训——‘民心即宝’。若为钱财背弃人性,即便富可敌国,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陆炳脸色骤沉,眼中闪过狠厉:“冥顽不灵!给我拿下!”话音未落,他挥手示意,金吾卫立刻挽弓搭箭,弩箭如暴雨般射向大殿;陌刀步兵列阵推进,刀锋映着日光,杀气直逼山门。

“阿弥陀佛。”慧能大师手持禅杖,带着寺中弟子挡在殿门前,禅杖横扫,将箭矢纷纷击落,“陆大人,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刀兵相向?”寺中弟子虽为僧人,却习得防身武艺,此刻手持木鱼、戒刀与金吾卫周旋,禅唱声与兵器碰撞声交织在山间。

陈默展开《极乐图》,一道柔和却坚韧的金光从画中溢出,漫过整个庭院。这金光带着贞观年间的清正之气,凡是被笼罩的金吾卫,心中的贪欲与戾气渐渐消散——有人放下刀枪,眼神恢复清明;有人踉跄后退,想起“护卫家国”的入伍誓言,面露挣扎。

“妖术!”陆炳怒吼,挥刀斩断身前金光,翻身下马亲自提刀冲向陈默,“本指挥使倒要看看,这破画能护你多久!”他的刀法狠辣,带着皇权赋予的嚣张,刀风直逼面门。

陈默侧身避过,手中画卷翻飞,金光如盾挡住攻势,同时高声对金吾卫喊道:“诸位弟兄!陆炳为一己私欲裹挟你们为虎作伥,他日东窗事发,你们皆要沦为替罪羊!陛下圣明,回头是岸,坚守本心方为正途!”

金吾卫本就不愿为宝藏卖命,闻言更是动摇,进攻动作慢了下来。慧能大师趁机上前,禅杖点向陆炳手腕,诵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陆大人,回头尚有生路。”

陆炳又惊又怒,既要应对陈默的金光与慧能的禅杖,又要稳住军心,一时间手忙脚乱。陈默指尖凝聚内力,点向画中波斯菊暗纹,金光陡然暴涨,直射陆炳心口。陆炳只觉一股清正之气涌入体内,贪欲与野心如冰雪消融,鎏金刀“哐当”落地,踉跄后退,眼神茫然。

“拿下!”陈默大喝一声,何良带着玄镜司援兵从寺侧冲出,立刻制服失魂落魄的陆炳。剩余金吾卫见主将被擒,纷纷放下兵器跪地请降。

晨雾散去,金光隐入画卷。陈默收起《极乐图》,望着被押走的陆炳,心中明白这场权谋交锋并未结束——陆炳背后或许牵扯着朝堂更深的势力,而《极乐图》的秘密、江南小米田的玄机,仍需继续追查。

慧能大师双手合十:“陈校尉,金光所至,人心向善,这便是画中真正的宝藏。”

陈默颔首,目光望向长安方向:“大师所言极是。但朝堂暗流涌动,唯有彻底揭开所有阴谋,才能不负陛下所托,还天下清明。”

远处,宋改梅望着陈默手中的画卷,忽然轻声道:“我想起了,胡商送来的绣样上,不仅有波斯菊,还有与画中金光相似的流云纹,当时只觉别致,如今想来,定是刻意为之。”

一句话再次串联线索。金吾卫的围剿虽落幕,却让《极乐图》的秘密愈发清晰,而李治时期的朝堂漩涡,正朝着更深的方向蔓延。

玄镜破谜·江南风起

灵岩寺的风波平息后,众人返回长安“双玉当”。宋改梅刚坐下,便迫不及待让阿翠取来笔墨纸砚,指尖握着毛笔,凝神回忆胡商绣样上的流云纹,细细勾勒在宣纸上。何良站在她身旁,为她研墨的手轻缓稳定,目光落在纸上,时不时提醒:“姑娘,方才你说流云纹末端有个分叉?”

宋改梅点头,笔尖一顿,在流云纹末端添上一道细枝:“对,当时觉得奇怪,如今对照《极乐图》,倒像是路标。”

陈默将《极乐图》铺在案上,沈青禾手持桃木牌,三人将绣样、画卷、木牌一一对应——绣样的流云纹与画中金光轨迹重合,波斯菊的花瓣裂痕恰好对应桃木牌上的谷仓纹路,而分叉处竟与江南沈氏旧宅的方位隐隐契合。

“是地形图!”沈青禾眼中一亮,“流云纹是终南山到江南的水路,波斯菊是标记,分叉处就是沈家小米田的具体位置!”

张嬷嬷凑上前,看着绣样连连点头:“没错!沈家小米田旁有条小河,河湾处正好有这样的分叉,当年夫人还在那里种过一片波斯菊!”

正说着,玄镜司属下来报,陆炳已在诏狱招供——他确实勾结了前朝隐太子残余势力,对方承诺助他掌控朝政,条件是找到前朝宝藏作为军饷,而胡商与幽冥道,正是这股势力安插在西域的眼线。

“隐太子残余?”陈默眉头紧锁,永徽年间虽国泰民安,但前朝势力仍有暗流涌动,“他们不仅想要宝藏,恐怕还想借幽冥道的兵符,颠覆陛下的统治。”

沈青禾握紧桃木牌:“当年沈家灭门,定是因为不愿交出小米田下的秘密,被这股势力与幽冥道联手灭口。”

何良看向宋改梅,语气坚定:“宋姑娘,此次前往江南,路途遥远且凶险,你留在长安‘双玉当’,由张嬷嬷与阿翠照料,我已安排玄镜司兵卒暗中守护,定保你安全。”

宋改梅摇头,眼中带着执拗:“何公子,我虽手无缚鸡之力,但绣样与玉核都与我有关,且我能辨认胡商留下的绣纹暗号,或许能帮上忙。”她举起手中的玉核,“这枚珍珠能感应磁石,到了小米田,说不定能直接找到密室入口。”

陈默沉吟片刻,点头应允:“也好,你随我们一同前往,凡事紧跟队伍,切勿擅自行动。”

次日,众人备好行囊,正要启程,宫中忽然传来圣旨——李治听闻灵岩寺之事,嘉奖玄镜司有功,特赐尚方宝剑,授权陈默彻查前朝残余势力,同时密令他务必找到宝藏,杜绝隐患。

“陛下圣明,但也需提防朝堂掣肘。”沈青禾提醒道,“陆炳虽招供,但他在朝中仍有党羽,恐会暗中使绊。”

陈默接过尚方宝剑,目光沉凝:“我已奏请陛下,让何良暂代玄镜司校尉之职,留守长安,一方面保护诸位家眷,一方面监视朝堂动向。”

何良一怔,随即躬身领命:“属下遵命!”他看向宋改梅,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从袖中取出一枚平安扣,“这是我母亲当年为我求的,你带着,愿你平安顺遂。”

宋改梅接过平安扣,指尖冰凉,轻声道:“何公子,你也要保重,长安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车队启程,何良站在“双玉当”门口,望着远去的车马,直到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部署长安的防卫。而马车内,陈默与沈青禾并肩查看舆图,宋改梅握着平安扣与玉核,南阳郡主则擦拭着母亲留下的软甲,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坚毅。

车轮滚滚,朝着江南方向驶去。前路有未知的危险、隐藏的密室、蠢蠢欲动的前朝势力,还有即将揭开的沈氏灭门真相。而长安城中,何良既要应对朝堂的明枪暗箭,又要牵挂远方的宋改梅,这场横跨朝堂与江湖、连接长安与江南的权谋与复仇之战,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护经卫现·佛秘初显

金吾卫与玄镜司的激战正酣,刀光剑影交织,喊杀声震彻山谷。陆炳亲自督战,金吾卫虽人心动摇,但凭借人多势众,仍死死缠住陈默与慧能大师等人,战局陷入胶着。沈青禾手持丝线牵制敌人,却被两名金吾卫悍将围攻,渐渐体力不支;宋改梅躲在藏经阁角落,紧攥着玉核,看着眼前的厮杀,心急如焚。

就在此时,一阵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只见数十名身着灰色僧袍的僧人从灵岩寺后山疾驰而来。他们面无表情,腰间未佩兵刃,仅双手结印,身形飘忽如鬼魅,武功高强得令人咋舌。更诡异的是,他们招式狠辣刁钻,专挑金吾卫的要害出手,掌风扫过之处,金吾卫纷纷惨叫倒地,竟无一人能挡其锋芒——他们的目标极为明确,只杀金吾卫,对玄镜司与寺中弟子秋毫无犯。

陈默瞳孔一缩,瞬间认出他们的身份:“护经卫!”这是佛门隐藏的暗卫组织,专为守护佛门秘辛与传世经卷而存在,鲜少在江湖上露面,传闻其成员皆是自幼在佛门秘境中修炼,武功路数自成一派,诡异难测。

领头的暗卫首领面容刚毅,额间嵌着一枚小小的佛印,他身形一晃,已挡在沈青禾身前,双掌翻飞,瞬间击退两名金吾卫悍将,转头对陈默拱手道:“陈公子,我等奉寒山寺住持之命,前来相助。”

有了护经卫的加入,战局瞬间逆转。这些佛门暗卫如同虎入羊群,灰色僧袍在乱战中穿梭,所到之处,金吾卫非死即伤。他们的招式看似简单,却蕴含着佛门的禅意与杀道,时而如清风拂柳,时而如雷霆万钧,让习惯了军阵厮杀的金吾卫防不胜防。

陆炳见状大惊失色,他从未听说过这等神秘势力,眼看手下伤亡惨重,再斗下去只会全军覆没,只得咬牙怒吼:“撤!”话音未落,他已翻身上马,带着残余的金吾卫狼狈逃窜,赤色披风在山风中狼狈翻飞,再也没了来时的嚣张。

厮杀声渐渐平息,护经卫首领走到陈默面前,双手合十行礼:“陈公子,久违了。”

陈默心中满是疑惑,拱手回礼:“大师既奉寒山寺住持之命而来,为何偏偏选择此时出手?又怎知我需相助?”

首领叹了口气,缓缓道:“沈砚之先生,乃是护经卫的前辈,亦是当年的护经卫统领。”

“沈砚之?”沈青禾浑身一震,“那是我的祖父!”

首领颔首,目光转向沈青禾,眼中带着敬意:“正是。沈先生一生守护佛门秘辛,晚年却遭前朝势力追杀,临终前将《极乐图》托付给寒山寺,嘱托我们务必找到一位既懂佛理、又有智谋,且能坚守本心之人,继续守护这个秘密。”他看向陈默,“公子您能感知画中清正之气,驱散人心贪欲,正是沈先生口中的天命所归之人。”

陈默心中的疑团更甚:“既然是佛门秘辛,为何会牵扯前朝宝藏?这与沈氏灭门、幽冥道兵符又有何关联?”

首领目光悠远,缓缓道:“前朝开国皇帝曾在寒山寺出家三年,深得佛理真谛。他登基后,将毕生积攒的财富化为宝藏,却并未将其用于享乐,而是与佛门的往生秘辛绑定——所谓往生秘辛,并非长生之术,而是一套能安定民心、稳固天下的治国方略。他深知人性弱点,唯恐后人因贪图财富而迷失本心,故将宝藏与秘辛藏于一处,需心怀苍生、无贪无欲之人方能开启。”

他顿了顿,补充道:“沈先生正是知晓此秘,才被觊觎宝藏的前朝势力与幽冥道联手灭口。幽冥道想要的并非财富,而是借着宝藏中的兵符与前朝势力勾结,颠覆现朝政局;陆炳之流,则是为了财富与权力,甘愿沦为棋子。”

沈青禾眼中泪光闪烁,祖父的形象在心中愈发清晰,多年的灭门之仇终于有了完整的脉络。陈默握紧《极乐图》,终于明白画中“民心即宝”的真正含义——所谓宝藏,从来不是金银珠宝,而是能让天下安定、百姓安乐的治国之道。

慧能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如今秘辛初显,陈校尉当尽快前往江南,开启密室,将治国方略呈于陛下,方能彻底杜绝隐患。”

首领点头道:“我等会暗中护送公子一行前往江南,扫清沿途障碍。沈先生的遗愿,终究要靠各位来完成。”

山间的风渐渐柔和,护经卫的灰色身影隐入山林,只留下满院狼藉与沉思的众人。《极乐图》的秘密终于揭开一角,佛门秘辛、前朝宝藏、治国方略与沈氏灭门的血海深仇交织在一起,让这场前往江南的旅程,更添了几分使命与沉重。陈默望着江南的方向,心中已然明了,这不仅是一场追查与复仇,更是一场守护天下苍生的责任之战。

第七章 秘境线索

西湖秘境·贪念喋血

在护经卫首领玄空大师的协助下,陈默将《极乐图》铺展在乌木案上。月光透过船舱窗棂,洒在画中那株栩栩如生的车前草上,叶脉纹路骤然变得清晰——主脉如长江,支脉似支流,细脉交错处竟与江南舆图上的山川河道分毫不差,连西湖的轮廓都隐在叶脉交织的留白中。

“此草名为‘引路莲’,乃佛门秘境的指引象征。”玄空大师指尖点向叶脉交汇处,“您看这三条主脉汇聚之地,正是西湖三潭印月。”他又指向画角的梵文,沉声诵念后释义,“‘心之所向,无挂无碍,方见真境’,这口诀不仅是开启秘境的钥匙,更是对入者的考验。”

陈默反复摩挲着口诀,心中豁然开朗。船队抵达杭州时,已是月上中天,三潭印月在夜色中如三颗明珠嵌于湖面,薄雾氤氲,波光粼粼。他换乘一叶扁舟,由护经卫弟子划桨,悄无声息地驶向湖心。月光倾泻而下,将湖面染成银白,陈默立于船头,望着水中月影,缓缓诵起梵文口诀。

口诀声落,湖面骤然泛起层层涟漪,并非由风而起,而是从三潭底部向外扩散。涟漪越来越急,形成旋转的水涡,月光照射下,水涡中心竟透出淡淡的金光。片刻后,“轰隆”一声轻响,水涡下方的湖面缓缓分开,露出一道丈许宽的石阶,石阶尽头是一座古朴的石门,正是水下秘境的入口。石门上方刻着一行隶书,笔力苍劲:“入此境者,需弃贪欲,守本心,否则必遭天谴。”

陈默正欲拾级而下,忽闻湖面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与兵刃碰撞声——陆炳竟带着玄铁门的人追了上来!数十艘快船划破夜色,船上玄铁门弟子身着玄色劲装,腰间佩着淬毒的铁爪,眼神凶狠如饿狼;陆炳立于为首的快船之上,身着鎏金铠甲,手中鎏金刀在月光下泛着嗜血的寒光,眼中满是焚心的贪婪。

“陈默,你休想独吞宝藏!”陆炳嘶吼着,纵身跃向陈默的扁舟,刀风裹挟着湖水的腥气,直劈陈默后心。陈默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绣春刀出鞘,寒光一闪,与鎏金刀狠狠相撞,“铛”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震得两人各自后退半步。扁舟在湖面剧烈摇晃,险些倾覆。

“陆炳,秘境入口的警示你视而不见?贪念熏心,必遭反噬!”陈默沉声喝问,绣春刀势如雷霆,招招直指陆炳要害。他的刀法沉稳中带着清正之气,正是《极乐图》金光所悟,与陆炳充满戾气的刀招形成鲜明对比。

与此同时,护经卫弟子纷纷跃出船舱,灰色僧袍在月光下翻飞。他们双手结印,掌风凌厉,招式诡异莫测——有的指尖弹出无形气劲,直点玄铁门弟子的穴位;有的身形飘忽,如鬼魅般绕到敌人身后,一掌便震碎其心脉。玄铁门弟子虽悍勇,却难敌护经卫的诡异武功,惨叫声接连响起,尸体纷纷坠入湖中,染红了一片湖水。

陆炳被陈默的刀势逼得连连后退,心中又急又怒。他瞥见秘境入口的金光,贪欲更盛,嘶吼着使出看家本领“鎏金斩”,刀身泛起耀眼金光,竟带着几分邪异的力量。“我乃天子亲信,财富权力本就该归我所有!什么天谴,不过是唬人的鬼话!”

陈默眼中闪过厉色,不退反进,绣春刀划过一道圆弧,将鎏金刀的攻势尽数化解,同时指尖凝聚内力,点向陆炳心口:“你背弃初心,勾结逆党,早已不配为朝廷命官!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奸佞!”

两人在摇晃的扁舟上缠斗不休,刀光剑影与月光交相辉映,湖面水花四溅。护经卫与玄铁门的激战也进入白热化,灰色僧袍与玄色劲装交错,兵刃碰撞声、惨叫声、湖水拍击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西湖的静谧。

玄空大师一掌击飞两名玄铁门弟子,转头对陈默喊道:“陈公子,速入秘境!我等替你阻拦!”陈默闻言,虚晃一招,逼退陆炳,转身便向秘境入口的石阶冲去。陆炳见状,红了眼眶,疯了一般追来:“休想走!”他猛地掷出鎏金刀,直刺陈默后背。

陈默侧身避开,鎏金刀“哐当”一声插入石阶,火星四溅。他回头望了一眼浴血奋战的护经卫,不再犹豫,大步踏入秘境。石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将湖面的厮杀与陆炳的怒吼隔绝在外。

秘境之内,金光柔和,与外界的腥风血雨判若两个世界。陈默望着眼前幽深的通道,心中明白,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秘境之中,不仅有前朝的治国方略,或许还有更可怕的危险,而他必须守住本心,才能揭开最终的秘密。

第八章 人性考验

激战中,陆炳不慎坠入湖中,被秘境入口的金光包裹。他心中的贪欲被金光无限放大,竟对着空气疯狂砍杀,最终力竭而亡。玄铁门弟子见状,吓得纷纷逃窜。

陈默踏入秘境,发现这里并非想象中的宝藏之地,而是一座巨大的佛堂。佛堂中央供奉着一尊佛像,佛像前的石碑上刻着往生的真相:“往生并非逃离,而是接纳。接纳自己的所有过往,无论是善是恶,是喜是悲,唯有如此,方能获得真正的解脱。”

石碑旁还放着一封前朝皇帝的遗书,上面写着:“朕将财富散于民间,只留下此秘境,愿后人能明白,人性的完整远比金钱权力更重要。”

陈默终于明白,沈砚之画中的秘密,从来都不是宝藏,而是关于人性与往生的真谛。那些争夺画的人,只因被贪欲蒙蔽,才会陷入无尽的纷争。

第九章 尘埃落定

陈默走出秘境,将前朝皇帝的遗书公之于众。江湖与朝堂为之震动,那些觊觎宝藏的势力纷纷收敛了野心。护经卫首领对陈默道:“公子不仅守护了秘辛,还点醒了世人,功德无量。”

陈默却摇了摇头:“真正的功德,是让每个人都能守住自己的本心。”他将《极乐图》留在了灵岩寺,供后人瞻仰。慧能大师感慨道:“沈砚之临终前曾预言,会有一位智者解开画中秘密,看来那人就是你。”

数日后,陈默离开江南,继续他的云游之路。他知道,江湖中还有许多秘事等着他去破解,还有许多人需要他去点醒。而寒山寺的烟雨、灵岩寺的钟声,以及《极乐图》中的佛语,都将成为他心中最珍贵的记忆。

第十章 新的征程

陈默行至洛阳城外,遇到了一位身负重伤的少年。少年自称是前朝遗孤,被奸臣追杀,恳求陈默相助。陈默看着少年眼中的坚毅,想起了《极乐图》中“接纳过往,守住本心”的真谛,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当晚,陈默带着少年躲进一座破庙。破庙的墙壁上,竟刻着与《极乐图》中相似的梵文。陈默心中一动,知道又一场关于权谋、恩怨与人性的考验即将开始。

月光透过破庙的窗棂,照在陈默的脸上。他握紧了手中的佩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无论前路多么艰险,他都将坚守本心,用智慧与勇气,破解一个又一个秘局,守护那些值得守护的人。而属于陈默的传奇,才刚刚拉开序幕。

佛缘秘卷· 天威难测

破庙的梵文墨迹尚未干透,殿外已传来马蹄踏碎夜色的声响——不是金吾卫的铁蹄,而是宫廷禁军的龙旗仪仗,甲胄碰撞声沉如惊雷,压得周遭虫鸣都销声匿迹。

陈默按住腰间佩剑,指尖触到剑柄上的古玉,那是慧能大师所赠的护心符,此刻正微微发烫。他将前朝遗孤萧珩往供桌下一推,低声叮嘱:“无论听到什么,都莫出声。”

萧珩攥着怀中半块龙纹玉佩,脸色惨白如纸。这玉佩是他生母临终前交付的信物,据说能证明他隋末割据势力的遗腹子身份,可也正是这信物,引来了从江南到洛阳的千里追杀。

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并非暴力闯入,而是被两名禁军士兵恭恭敬敬地推开。为首者身着蟒袍,腰系玉带,竟是内侍省总管王德,身后跟着数十名手持横刀的金吾卫,还有一队装备精良的禁军,将破庙围得水泄不通。

王德尖细的嗓音打破沉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默先生,咱家奉陛下口谕,特来请萧公子入宫面圣。”

陈默眉头微皱,他深知唐高宗李治性情沉毅,虽素来宽和,却深谙制衡之术,“恩威难测”四字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此刻突然要召萧珩入宫,绝非念及什么骨肉情分,多半是忌惮这前朝遗孤的身份,怕被有心人利用掀起战乱,欲将其纳入掌控,或是当作牵制各方势力的棋子。

“陛下为何要见一个无名少年?”陈默不动声色地挡在供桌前,“萧珩只是个流亡的孤儿,怕是惊扰了圣驾。”

王德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墙壁上的梵文:“先生何必自欺欺人?这龙纹玉佩的消息,早已传遍朝堂。陛下说了,萧公子既是前朝血脉,便该认祖归宗,封县公,食邑三百户,享尽荣华富贵。但若执意顽抗,便是忤逆圣意,株连九族——哦,对了,萧公子在江南还有个远房舅舅,如今已被咱家带来洛阳了。”

萧珩浑身一颤,从供桌下钻了出来,眼中满是挣扎:“我跟你们走,但我有一个条件,不得伤害陈先生和我舅舅。”

“公子放心,陛下只召您入宫,其他人只要安分守己,自然平安无事。”王德皮笑肉不笑地说,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鸷。

陈默心中一沉,他知道这一去便是龙潭虎穴。李治最善借势布局,萧珩入宫后,必然会成为朝堂各方势力拉扯的焦点,甚至可能被当作平息纷争的牺牲品。可他也清楚,此刻若是拒绝,不仅萧珩性命难保,就连江南的无辜亲友也会遭殃。

“我与萧公子一同入宫。”陈默上前一步,目光坚定,“他年纪尚幼,我作为他的监护人,理当随行照料。”

王德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罢,陛下也久闻先生智计过人,说先生能辨古物气息,或许还能为陛下分忧。”

临行前,陈默悄悄将《极乐图》的一角撕下,塞进萧珩手中:“若遇危险,便将这纸片抛出,自会有人相助。”他知道,护经卫的眼线遍布京城,这画纸之上的金光气息,便是联络的信号。

车队一路驶入皇宫,宫墙高耸,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陈默坐在马车中,看着窗外飞逝的宫阙,心中暗忖:李治突然召萧珩入宫,背后定然隐藏着更深的阴谋。或许,这不仅仅是为了处置前朝遗孤,更是为了引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前朝旧部,一网打尽。

抵达太极宫偏殿,王德命人将萧珩带入内殿,却将陈默留在殿外等候。陈默站在廊下,能听到殿内传来李治低沉的声音,时而温和问询,时而语气凝重,却始终听不清具体内容。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打开,萧珩走了出来,脸色平静得有些异常。“陈先生,陛下封我为‘吴兴县公’,让我留在宫中修习儒典。”他轻声说道,眼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陈默心中一惊,李治此举着实出人意料。封爵看似荣宠,实则是将萧珩软禁在宫中,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下。而且让他修习儒典,分明是想磨灭他的前朝印记,让他成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傀儡。

就在这时,王德再次出现,对陈默道:“先生,陛下有请。”

陈默深吸一口气,踏入内殿。殿内香烟缭绕,李治身着赭黄常服,坐在龙椅上,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人心。“陈默,你可知罪?”皇帝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陈默心中一凛,拱手道:“臣不知所犯何罪。”

“你私藏前朝遗孤,结交佛门势力,行踪诡秘,难道还敢说无罪?”李治缓缓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御座台阶,“朕念你是个人才,不忍加罪于你。今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愿意为朕效力,监视萧珩的一举一动,朕便封你为金吾卫中郎将,掌京城巡防之权。”

陈默心中冷笑,果然是天威难测。前一刻还许以高官厚禄,下一刻便点破他的行踪,字字句句都带着试探与威压。他知道,若是答应,便会成为李治手中的刀,永远失去自由;若是拒绝,便是死路一条。

“陛下,”陈默抬起头,目光直视皇帝,“臣一生只守本心,不为权贵所动。萧珩是无辜之人,其先祖早已归降,还望陛下念及天下安定,放过他。至于结交佛门之事,纯属为破解画中秘辛,并无二心,还请陛下明察。”

李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颔首:“好一个‘只守本心’!朕倒要看看,你的本心,能不能抵得过朕的天威。”他挥了挥手,“将陈默打入大理寺狱,听候发落!”

金吾卫一拥而上,将陈默押了下去。路过萧珩身边时,陈默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隐忍待发。萧珩紧紧攥着手中的画纸,眼中满是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大理寺狱阴暗潮湿,弥漫着血腥味和霉味。陈默被关在一间单独的牢房里,铁链锁住了他的手脚。他靠在墙壁上,思绪万千。李治的举动太过反常,封萧珩为爵,又将自己下狱,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或许,皇帝是想利用自己,引出护经卫和前朝旧部,然后一网打尽。

就在陈默思索对策时,牢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出现在牢房门口,正是护经卫首领玄尘。“陈公子,我等奉住持之命,前来救你出去。”玄尘低声说道,手中的钥匙轻轻转动,打开了牢门。

陈默摇了摇头:“我不能走。萧珩还在宫中,我若走了,他必死无疑。”

“可公子留在这儿,也是死路一条。”玄尘急道,“陛下已经下令,三日后便要将你问斩于市。”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三日内,我必然能想出对策。你帮我带个消息给慧能大师,让他速带佛门弟子前往皇宫外待命,一旦看到金光升起,便立刻闯入宫中,救出萧珩。”

玄尘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陈默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忖:李治,你的天威或许能震慑世人,但却动摇不了我守护本心的决心。这宫墙之内的阴谋,我定会一一揭开,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佛缘秘卷· 国师袁天罡

大理寺狱的石壁沁着刺骨寒意,陈默正借着铁窗透入的微光,琢磨着牢门上的锁扣机关——那是前朝遗留的榫卯结构,看似坚固,实则有一处隐槽可借力破解。忽闻走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同于金吾卫的甲胄铿锵,而是锦靴踏在石板上的轻响,伴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檀香。

“陈先生身陷囹圄,仍有闲情钻研机关,果然名不虚传。”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响起,来人身着紫色道袍,头戴芙蓉冠,面容清癯,目光如深潭,正是当朝国师袁天罡。他身后跟着两名道童,手中托着罗盘与拂尘,周身气场沉静却自带威压。

金吾卫守卫见是国师,连忙躬身行礼,不敢有丝毫阻拦。袁天罡缓步走到牢门前,目光扫过陈默身上的铁链,指尖轻捻胡须:“陛下命我来问你,三日之后,是愿归降,还是愿赴刑场?”

陈默抬眸直视他,心中暗忖:袁天罡精通天象历法,深得李治信任,更传言他能窥破天机,此次前来绝非单纯传旨。“国师若只是来传讯,大可不必亲自跑一趟。”他淡淡开口,“陛下的条件,我已说过,恕难从命。”

袁天罡轻笑一声,拂尘一摆,道童上前将一个锦盒递到牢门前。“先生可知,你守护的萧珩,并非普通的前朝遗孤?”锦盒打开,里面竟是半块与萧珩怀中一模一样的龙纹玉佩,“这对玉佩,合称‘隋阳双璧’,不仅能证明萧珩是隋炀嫡系,更藏着大运河漕运的秘道图——当年隋末战乱,杨家将巨额粮草与兵器藏于秘道,足以支撑一支大军起事。”

陈默心中一震,原来李治真正忌惮的,并非萧珩的身份,而是这背后的军备隐患。“国师告知此事,意欲何为?”

“陛下虽有制衡之心,却也爱惜人才。”袁天罡的目光落在陈默腰间的古玉护心符上,“先生身怀异能,能感知古物气息,而那《极乐图》中的佛缘秘辛,与我道家‘天人合一’之理暗合。我今日前来,一是为陛下探你本心,二是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他俯身靠近牢门,声音压低了几分:“萧珩在宫中虽受封爵,实则已被武昭仪的人暗中监视。武昭仪觊觎漕运秘道已久,欲借萧珩之手夺取兵权,架空陛下。陛下看似软禁萧珩,实则是将他置于明处,引蛇出洞。”

陈默瞳孔微缩,这才明白李治的深层谋划——他既要铲除前朝隐患,又要牵制武氏势力,自己与萧珩,不过是这盘棋局中的两枚关键棋子。“国师的交易是什么?”

“我助你脱身,再帮你救出萧珩,条件是你需与我一同破解《极乐图》的终极秘密。”袁天罡眼中闪过一丝热切,“传闻那画中不仅有往生真谛,更藏着‘长生密钥’,与我追寻的天道玄机息息相关。待事成之后,你可带萧珩远走高飞,我则向陛下复命,就说秘道已毁,隐患已除。”

陈默沉吟片刻,袁天罡的话半真半假,但眼下这是唯一能救出萧珩的机会。“我如何信你?”

袁天罡抬手,罗盘指针飞速转动,最终指向牢门的隐槽:“先生只需按我所说,今夜三更,借月华中的‘破军星’之力,撬动锁扣隐槽,自然有人接应。至于萧珩,我已命弟子在他住处布下‘护心阵’,可暂避武氏眼线。”他将一张纸条从牢门缝塞进去,上面画着破解锁扣的口诀与方位,“记住,子时三刻,东南角会有异动,切勿错过。”

说罢,袁天罡转身离去,道袍飘动间,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先生守的是本心,我求的是天道,我们虽道不同,却可殊途同归。”

陈默展开纸条,上面的口诀与他方才琢磨的机关隐槽恰好吻合,心中不由暗叹袁天罡的洞察力。他抬头望向铁窗外的夜空,繁星点点,破军星正隐隐闪烁——看来今夜,注定是一场险棋。

与此同时,宫中的萧珩正对着手中的画纸碎片发愁。他被安置在偏殿“静思苑”,看似自由,实则日夜有宫女太监监视,连出门都需报备。忽闻窗外传来几声轻叩,他推开窗,只见一名身着青衣的道童递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三更时分,御花园假山下候”,落款是一个“袁”字。

萧珩心中一动,想起陈默的叮嘱,连忙将画纸碎片藏入发髻,悄悄收拾了几件衣物。他知道,这是他与陈默脱身的唯一机会,只是不知这背后,究竟是福是祸。

三更时分,大理寺狱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灯笼摇曳,金吾卫守卫纷纷拢紧衣襟。陈默按袁天罡所教,运力于指,精准插入锁扣隐槽,轻轻一撬,“咔哒”一声,铁链应声而断。他身形一闪,避开巡逻的守卫,按照纸条上的路线,直奔东南角的密道入口。

密道内漆黑一片,弥漫着泥土气息。陈默凭借感知古物的异能,避开沿途的机关陷阱,约莫一炷香后,终于见到前方透出微光。出口处正是御花园的假山后,而萧珩已在那里等候,身边站着一名道童。

“陈先生!”萧珩喜出望外,正要上前,却被道童拦住。

“国师有令,需即刻前往城外玄都观汇合。”道童语速极快,“武昭仪的人已经察觉异动,金吾卫正在全城搜捕,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默拉起萧珩,紧随道童向外奔去。夜色如墨,宫墙巍峨,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疾驰,身后传来金吾卫的呼喝声与马蹄声。陈默心中清楚,这只是逃离了皇宫的牢笼,而袁天罡的交易、李治的算计、武氏的野心,以及《极乐图》的终极秘密,都还在前方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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