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跨越虚空而来的、冰冷混乱又带着诡异诱惑的终末意念,如同无形的毒刺,狠狠扎入昆仑山每一位强者的心神,更如同汹涌的暗潮,重点冲击着林守心那刚刚涅盘成型、尚未来得及完全稳固的“信念之心”。
“归……来……”
“融入……终末……”
“汝之信念……将为……新纪元……最美味的……基石……”
充满亵渎意味的低语,并非通过声音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试图扭曲认知,瓦解意志,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迷茫。一些心神修为稍弱的同盟弟子,当即脸色煞白,眼神涣散,周身气息剧烈波动,仿佛看到了自身道消身死、一切努力化为泡影的恐怖未来,道心几乎崩裂。
即便是太白金星、梵衍那这等存在,也需立刻凝神静气,以自身磅礴的仙力与智慧之光构筑心防,才能抵挡那无孔不入的意念侵蚀。整个昆仑山刚刚因林守心苏醒而提振的士气,瞬间又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
然而,作为主要目标的林守心,在最初被那意念冲击得身形微晃、小脸发白之后,其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全力构筑防御,也没有因那充满诱惑与威胁的低语而陷入恐惧或迷茫。他只是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那双倒映着星海与众生的深邃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厌恶。
是的,厌恶。
就像纯净的孩子本能地排斥污秽之物。那终末低语中蕴含的,否定一切过程、吞噬一切意义的冰冷逻辑,与他那融合了万千守护信念、珍视每一个“当下”与“过程”的“信念之心”,从根本上就是水火不容,截然对立!
他胸膛处那枚流转着九彩霞光的种子印记自主亮起,温暖而坚定的心光自然流淌,将他小小的身躯笼罩。那终末低语在触及这心光领域时,其蕴含的扭曲与混乱意韵,竟如同冰雪遇阳,被大幅削弱、排斥,难以真正侵蚀他的核心意识。
“好吵……”林守心甚至下意识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仿佛在驱赶耳边嗡嗡作响的苍蝇。他抬起小手,并非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神通,而是如同拂去灰尘般,对着身前虚空轻轻一拂。
一道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界定”意韵的九彩光晕荡漾开来。光晕所过之处,那弥漫在“初心苑”内的终末低语残余,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瞬间消散一空,苑内重新恢复了那种令人心安的温暖与纯净。
他并非驱散了那跨越虚空而来的意念本身,而是在自己身周,构建了一个免疫其影响的绝对心域!
这一幕,让密切关注着他的太白金星与梵衍那再次动容。
“并非对抗,而是……‘不予承认’?”太白金星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他的‘信念之心’所衍生的心域,从根本上就否定了那终末低语存在的‘合理性’!这已非简单的净化,而是……法则层面的高位格豁免!”
梵衍那缓缓点头,智慧之光中充满了赞叹:“心纳万念,自成乾坤。守心此刻的心域,虽范围尚小,但其本质,已近乎一方独立的‘心象世界’雏形。在此域内,他的信念即为法则!那终末意志若不能以绝对的力量强行碾碎这心域,其蕴含的混乱与毁灭概念,便难以真正影响到他分毫!”
这无疑是对抗终末意志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发现!意味着只要林守心的“信念之心”不垮,他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免疫终末意志那防不胜防的概念污染与精神攻击!
“立刻将守心这‘心域’的特性告知所有核心成员!”太白金星当机立断,“让大家明白,紧守自身正念,坚信希望,本身就是在构筑对抗终末侵蚀的壁垒!”
消息迅速传开,如同在阴霾中投入了一缕强光,让不少因终末低语而心神动摇的弟子重新稳定下来,开始有意识地观想自身守护的信念,对抗那无孔不入的侵蚀。
然而,极西之地的终末意志,显然不会只有这一种手段。那冰冷的狩猎,才刚刚开始。
就在昆仑山众修士忙于稳固心神、加速布置“双界轮转大阵”最后环节之时,同盟设置在玄界各处、用于监控天地灵气与法则稳定性的数十处“巡天镜”,几乎在同一时间,传回了令人心悸的警报!
镜面之中,玄界各处的天空,开始出现诡异的异象!
并非能量风暴,也非空间裂缝,而是……景象的扭曲与覆盖!
在北方雪原,天空不再是蔚蓝或灰白,而是被一片不断重复着冰川崩塌、万物冻毙景象的灰色“画布”所覆盖,刺骨的寒意与绝望意韵穿透镜面传来。
在南方丛林,茂密的雨林上空,映照出的却是树木枯萎、大地沙化、生机彻底断绝的死寂未来图景。
在东海之滨,曾经被林风与阿瑜陀净化过的海域上空,此刻却投影着海水干涸、海底化为无尽灰色尘埃的恐怖画面……
这些扭曲的“未来景象”,并非幻术,而是蕴含着精纯寂灭波动的概念投影!它们如同巨大的屏幕,强行覆盖了真实的天空,将其所描绘的“终末结局”,赤裸裸地展示给所有仰望天空的生灵看!
它们在进行的,是一场规模浩大的、针对两界所有生灵信念的视觉污染与未来绝望灌输!
凡间城池,无数百姓走出家门,惊恐地看着天空那如同神罚般的恐怖景象,哭喊声、祈祷声、绝望的嘶吼声响成一片。刚刚重建起的一点秩序与希望,在这些“终末天幕”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大量的负面情绪——恐惧、绝望、怨恨——开始汇聚、升腾。
修行界亦不平静。许多心志不坚的低阶修士,看着天空那仿佛注定无法改变的悲惨未来,道心受创,修为跌落,甚至有人因承受不住那未来的“确定性”而心神崩溃,堕入魔道或有自我了断的倾向。
这些由众生负面情绪汇聚而成的“绝望念力”,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化作一道道灰黑色的气流,跨越山河,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极西之地的方向涌去,被那灰色巢穴顶端的巨大口器贪婪地吞噬!
终末意志,在以众生的绝望为食!它在利用这种大范围的视觉污染,加速自己的“成长”与“苏醒”!
“必须阻止它!”明镜道人看着巡天镜中传来的、凡间那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惨状,独臂紧握,指甲几乎掐入掌心,“它在收割众生的信念!若任由其继续,不等它亲自出手,两界根基便要自行崩溃了!”
“双界轮转大阵还需至少一日方能彻底完成!”负责统筹阵法进度的琉澜焦急回报,“各处阵眼正在做最后校准,强行提前启动,失败风险极高!”
时间,成为了最残酷的敌人。
就在同盟高层心急如焚,却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终末天幕”不断收割绝望、滋养巢穴之时,林守心再次站了出来。
他走到“初心苑”中视野最为开阔之处,仰头望着昆仑山上空——这里虽未被“终末天幕”直接覆盖,但那弥漫在天地间的绝望念力与恐慌情绪,依旧如同沉重的枷锁,压迫着每个人的心神。
他能感觉到,胸膛的种子印记在微微发烫,那融合了万千信念的“信念之心”在有力地跳动,一种强烈的冲动在他心中涌动——他不能只是在这里等着,他必须做些什么,去回应那弥漫天地的绝望,去守护那些正在恐惧中哭泣的人们。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无意识引动的、净化“影噬”的法则共鸣。
“师尊,”他转过身,看向太白金星与梵衍那,眼神清澈而坚定,“我想……再试一次。像上次那样……但不是驱散影子,是……是让大家……看到‘真实’的天空,看到……‘现在’的美好。”
太白金星与梵衍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断。眼下,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虽然风险未知,但值得一试!
“守心,放手去做。”太白金星沉声道,“记住,你的心光,连接着无数人的信念。你并非一人在战斗。”
梵衍那也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智慧之光流淌,助他稳定心神:“感受你心中的‘现在’,界定你所见的‘真实’。你的心域,或许……可以更大一些。”
林守心重重点头,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他没有去对抗什么,也没有去驱散什么。他只是将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入自己的“信念之心”中,去感受那融合了万千印记的、对“生”的喜悦,对“光明”的向往,对脚下这片土地、对每一个鲜活生命的珍视与热爱。
他回忆起了青木镇那温暖的阳光,回忆起了昆仑山灵雾缭绕的祥和,回忆起了莎珥长老引动的碧海浪涛,回忆起了无数平凡却充满生机的人间烟火……
他将这些代表着“当下”真实与美好的景象、情感与信念,不断地凝聚、提纯,与他那九彩心光彻底融合。
然后,他遵循着之前的感应,将自己这颗凝聚了“当下”美好的“信念之心”,如同上一次那般,化作一道无形的、蕴含着“界定真实”、“映照美好”法则意韵的波动,朝着那被绝望与扭曲笼罩的天地,轻柔而坚定地……共鸣开去!
“让大家……看看……现在的天空吧……”
“看看……阳光……看看……青山……看看……还在努力生活的人们……”
他的意念,伴随着那奇特的法则共鸣,以昆仑山为中心,如同水波般,一圈圈地扩散向远方!
奇迹,再次上演!
凡间,那座正在北方雪原中,因天空不断重复的冰川崩塌景象而陷入绝望的城池。百姓们跪倒在地,哭泣祈祷,以为神罚降临,末日已至。
突然,那令人窒息的灰色“终末天幕”,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剧烈地闪烁、扭曲起来!紧接着,在无数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恐怖的冰川崩塌景象开始淡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片地域此时此刻,虽然寒冷却依旧壮丽辽阔的真实雪原天空!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天……天晴了?!” “神迹!是神迹啊!” 震天的欢呼与哭泣声,瞬间取代了绝望的哀嚎。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玄界各处!
南方丛林上空,枯萎沙化的死寂景象被此刻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真实雨林天空取代;
东海之滨,那海水干涸的恐怖投影消散,重新露出了碧波万顷、海鸥翱翔的真实海天一线;
林守心以“信念之心”引动的法则共鸣,并未直接攻击“终末天幕”,而是以其“界定真实”的特性,强行在这片被扭曲概念覆盖的天地间,重新锚定了“当下”的现实!将那虚假的、充满绝望的“未来投影”,从法则层面进行了 “覆盖” !
这并非持久之计,那终末天幕仍在顽强地试图重新覆盖真实,两者在法则层面进行着无声的拉锯。但毫无疑问,林守心的这次出手,极大地缓解了众生的恐慌,中断了终末意志通过散播绝望进行的“进食”!
希望的光芒,再次穿透了终末的阴霾,照亮了无数颗濒临绝望的心。
“初心苑”内,林守心小小的身躯再次因巨大的消耗而摇摇欲坠,被太白金星及时扶住。但他苍白的小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疲惫而满足的笑容。
他做到了。他让很多人,重新看到了阳光。
然而,极西之地,那灰色巢穴深处,因“进食”被打断而传来的、混合着暴怒与更加浓烈饥渴的意志波动,也预示着,更加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终末的狩猎,绝不会就此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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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