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还盯着地上那几根焦黑的剑穗残骸发愣,指尖无意识地搓着眉心,那里还残留着沈墨冰凉的触感和灼热的警告。
“别信任何人……包括我……”
这话跟魔咒似的,在她脑子里嗡嗡回响,搅得脑仁儿疼。她甚至开始琢磨,沈墨那身常年不散的清冷泡脚味儿里,是不是也掺了点“天道馊饭”的配料?
“喂!女人!回魂了!”赤羽不耐烦地用爪子踢了踢一块碎石,精准地砸在楚清歌脚边,“本座的特辣烤灵蚯!二十串!双倍!现在!立刻!马上!再磨蹭,本座就罢工!这破洞府,连个像样的窝都没有,还整天挨雷劈!保姆鸟的命也是命!”
它一边抱怨,一边嫌弃地甩着尾巴,那身新长出来的玄甲羽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倒是比之前秃毛小鸡的样子威风多了。
楚清歌被它吵得一个激灵,暂时把沈墨那糟心事抛在脑后。她没好气地白了赤羽一眼:“催催催!就知道催!没看我洞府刚被天道当灶台劈了吗?锅都差点没了!还烤灵蚯?烤你自己得了!”
她弯腰去捡地上那个凉透了的红薯,手指刚碰到冰凉的皮——
“轰隆隆隆——!!!”
这一次的雷声,来得毫无征兆,却比前两次加起来还要狂暴!不是从天上劈下来的,倒像是从地底深处炸开的闷鼓,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沉甸甸的毁灭感!
整个洞府,不,是整个山头,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狠狠摇晃!地面剧烈起伏,如同煮沸的粥!洞顶那条新裂缝“咔嚓”一声,瞬间撕裂成恐怖的蛛网状!磨盘大的巨石裹挟着泥沙,暴雨般倾泻而下!
“靠!有完没完!”楚清歌头皮发麻,抱着红薯就想往唯一看起来还算结实的石桌底下钻。这他娘的是拆家天劫吗?逮着她这破洞府往死里整?!
“清歌小心!”小朱朱抱着铁锅尖叫,七彩尾羽吓得变成了惨白色。
赤羽反应最快,金红色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它几乎是本能地发出一声尖锐至极、带着洪荒凶戾气息的啼鸣!
“唳——!”
那声音穿金裂石,竟短暂地压过了地动山摇的轰鸣!
就在楚清歌头顶,一块足有半人高、棱角狰狞的巨石,带着万钧之势,撕裂烟尘,朝着她天灵盖狠狠砸落!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躲闪!
完了!楚清歌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凉红薯。这玩意儿关键时刻能挡个啥?当陪葬品吗?
千钧一发!
赤羽那小小的身躯,却爆发出不可思议的速度!它化作一道燃烧的玄色流光,不是向外逃窜,而是逆流而上,悍然撞向那块致命的落石!
“赤羽!别!”楚清歌失声惊呼。这傻鸟!那石头比它大了几十倍!
“蠢女人!抱头!”赤羽的怒吼在精神链接里炸开,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
它的身影与巨石轰然相撞!
预想中的骨断筋折、血肉横飞并没有出现!
赤羽周身那幽冷的玄甲羽,在撞击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紫金色光芒!那光芒如同燃烧的紫焰,带着一种古老、威严、近乎蛮横的霸道气息!
“滋啦——!!!”
巨石砸在紫金光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声!无数细小的碎石和齑粉被狂暴的能量瞬间汽化!紫金光焰剧烈地波动、凹陷,仿佛一张坚韧无比的网,死死兜住了那恐怖的下坠之力!赤羽小小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压得猛地下沉,四只爪子死死抠进地面,犁出深深的沟壑!它全身的羽毛都在剧烈颤抖,玄甲羽片片倒竖,发出不堪重负的“铮铮”悲鸣!
“给……本座……吞了!”赤羽发出一声痛苦又暴戾的尖啸!
它猛地张开鸟喙!
不是喷火!
一股无形的、沛莫能御的吸力,骤然从它口中爆发!目标不是那巨石,而是巨石上缠绕包裹的、那股令人心悸的、沉甸甸的毁灭性能量——那是刚刚那道地底闷雷炸开后,残留的、最为精纯狂暴的雷劫余波!
紫金色的光焰如同活物般顺着吸力缠绕而上,将那股毁灭性的暗沉雷光强行从巨石上剥离、撕扯!如同巨鲸吸水,那团蕴含着恐怖破坏力的暗沉雷光,竟被赤羽硬生生地、一口吞了下去!
“咕咚……”
一声沉闷得让人心头发悸的吞咽声,在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中,清晰地传入楚清歌和小朱朱耳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一瞬。
吞下雷劫余波的赤羽,身体猛地一僵!
它周身爆发的紫金光焰瞬间收敛,全部缩回了体内。紧接着——
“嗡——!”
一层浓郁到化不开的、深沉如九幽玄铁的黑色光芒,猛地从它体内透体而出!那黑色光芒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瞬间覆盖了它全身每一片羽毛!
它原本泛着幽冷光泽的玄甲羽,在这层黑光的覆盖下,颜色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厚重,每一片羽毛的边缘都流淌着凝若实质的乌光,仿佛由最纯粹的黑曜石打磨而成,散发着坚不可摧、万法不侵的恐怖气息!
紫羽……不,是玄甲!彻底蜕变完成!
但赤羽的状态却极其诡异。
它保持着张开嘴吞噬的动作,身体僵在半空,那双金红色的眼瞳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懵逼?以及一种吃撑了快要吐出来的痛苦?
“嗝……”
一个带着细小紫色电弧的饱嗝,不受控制地从它喉咙里冒了出来。
它僵硬的脖子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看向下方同样目瞪口呆的楚清歌。鸟脸上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傲娇表情彻底裂开,换上了一副活见鬼的茫然和……撑得慌?
“本……本座……”赤羽的声音都变了调,不再是那种刻意拔高的傲娇腔,而是带着一种吃多了顶到嗓子眼的虚弱和困惑,“……有点……撑……”
话音刚落。
“噗通!”
刚刚完成究极进化、炫酷得如同地狱魔甲战神降临的赤羽大人,像一块沉重的秤砣,直挺挺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四仰八叉地摔在楚清歌脚边的碎石堆里,扬起一小片灰尘。
它肚皮朝天,那身崭新的、散发着“我很贵别碰我”气息的玄甲羽,在废墟的烟尘里依旧乌光锃亮,但配上它这毫无形象的躺尸姿势,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荒诞的喜感。
“……”楚清歌张着嘴,手里还抱着那个凉红薯,彻底石化。
“……”小朱朱抱着铁锅,鸟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洞府还在簌簌掉灰,但最大的危机似乎……被一只鸟给撑过去了?以一种极其不雅的方式?
楚清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用脚尖碰了碰赤羽硬邦邦、凉飕飕的玄甲肚皮:“喂?还……还活着吗?赤羽?赤大爷?锅盖鸡?”
赤羽肚皮起伏了一下,艰难地翻了个白眼(如果鸟有白眼的话),声音气若游丝,带着浓浓的委屈和不可置信:“撑……撑死本座了……这破雷……嗝……劲儿真大……”
它似乎想挣扎着站起来,但肚皮里那股沉甸甸、还在隐隐躁动的雷劫能量,让它感觉像吞了一整座矿山,根本动弹不得。更诡异的是,它感觉自己的腹部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凝聚?在发烫?
“女人……”赤羽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和从未有过的惊恐,“本座……本座肚子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它的话还没说完,楚清歌和小朱朱就惊恐地看到——
赤羽那覆盖着玄甲羽的、圆鼓鼓的肚皮下方,靠近尾巴根的地方,原本光滑坚硬的羽毛,突然诡异地……向内凹陷下去一小块!
紧接着,那凹陷处周围的玄甲羽,如同被无形的力量软化、拉伸,开始散发出一种柔和却异常灼热的……红光?
“卧槽?!”楚清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红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赤羽!你……你该不会是……要……”
一个极其荒谬、但结合眼前景象又无比合理的词,在她脑子里疯狂蹦跶。
赤羽也感觉到了身体内部的剧变,那感觉陌生又让它毛骨悚然(虽然它现在浑身是毛)。它艰难地低下头,想看看自己那造反的肚子到底在搞什么鬼。当它看到腹部下方那诡异的凹陷和散发出的红光时,整个鸟都僵住了!
“不……不可能!”赤羽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极度的惊恐、羞愤和……崩溃!“本座是公的!公的!上古神兽凤凰血脉!纯爷们!顶天立地的……呃啊——!”
一声短促的、变了调的痛呼,硬生生打断了它的悲愤宣言。
只见赤羽腹部那凹陷处,红光猛地炽盛!周围的玄甲羽如同熔化的金属般被强行撑开、挤压向两边!一股灼热的气息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生命波动,瞬间弥漫开来!
在楚清歌和小朱朱呆若木鸡的注视下,在赤羽撕心裂肺(羞愤大于疼痛)的悲鸣声中——
一颗……蛋?
一颗约莫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温润、如同最上等羊脂白玉般的色泽,蛋壳表面却天然流淌着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的暗金色玄奥纹路的……蛋?
就那么……从赤羽那被撑开的、散发着红光的……呃……泄殖腔(?)部位……
“噗叽”一声,带着点湿漉漉的粘液和灼热的气息,滚落到了楚清歌脚边的碎石堆里。
蛋壳上那些暗金色的玄奥纹路,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仿佛被激活了般,流转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令人心悸的深邃光芒。
洞府里,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只有那颗温润白玉般的蛋,静静躺在碎石和灰尘里,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和……新鲜出炉的、带着点焦糊味(可能是赤羽羽毛被烫的)和奇异生命气息的……热乎气儿?
赤羽保持着四仰八叉的躺尸姿势,肚皮上的玄甲羽还维持着被撑开的形状,金红色的眼瞳彻底失去了焦距,直勾勾地望着洞顶的裂缝,鸟嘴里无意识地喃喃:
“蛋……本座……下……下蛋了……”
它的世界观,连同它身为上古神兽(公)的尊严,在这一刻,随着这颗蛋的诞生,碎得比这洞府的顶棚还要彻底。
小朱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抱着铁锅,发出了石破天惊、充满鸟生震撼的尖叫:
“夭寿啦——!!!赤羽大哥下蛋啦——!!!公鸟下蛋啦——!!!这蛋能吃不?!清歌!快!趁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