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站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奈何我刚挺直腰板,发现这里哪都有人,人行道上路过的行人纷纷投来看热闹的眼光,对面好像是摄影店的里面也有人趴在玻璃上望过来。
我瞬间没了站起来的勇气,偌大的世界,假如我渐行逝去的生命有如一粒泡沫在河流的暗处坍塌,为何还要引来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这是比凌迟更煎熬的酷刑,我会死,但请别让我成为别人眼里的戏剧,我被动的表演不是为别人而衍生,我无抉择,我无辜,就像不知道自己在演戏的演员一样,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悲剧在别人的眼中放大。
半晌,我几乎是双手匍匐在地面,把双膝拖到反方向。忽然又看到宋缱绻站在身后另一处路灯下。
她今天没戴她那顶针织帽,女生精巧的耳尖宛若瀑布下沐浴的砥石,灯光从她头顶倾斜的脚下来,尖俏的下巴于脖颈投下惊愕的阴影。
她盯着我,目光滑至我唇边抹淡的血渍,还有手上擦拭的痕迹,下意识掏出手机。
“不要……”我惊慌的爬过去,爬了几步站起来用虚弱的体力飞奔,一把夺过她的手机,近乎哀求的语气:“不要叫120……不要……我的濒临危绝是我一个人的悲剧。”
“你怎么会……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宋缱绻问道,双眸微微颤抖。
“没什么事,”我说,赶紧把已经嘴边凝成固体的血层擦了擦,“一边呕血一边奔跑,我习惯了,习惯自我消化。”
“真的不要紧吗?快点去医院比较好。”
“如果我会像正常人一样去医院接受治疗,我就不会来这了。”我喉咙发颤,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出这些话:“我既然选择了放下一切跑过来,就不会为生和死的事情忙来忙去。活着的时候已经够忙了,到最后难道还要累死累活?这不是我期待的节奏,既然不能决定生死,至少我还能决定自己濒死前最后的韵律。”
宋缱绻不太理解的看着我,渐渐到,她的眼睛趋于平稳,经历思考,仿佛以有限的想象力站在我的角度便可以隐隐揣测我的感受。
“换个地方吧,”宋缱绻平常的语气说,双手插兜,这样自然的动作给了我少许平静,“如果不介意我烦人的话,让我当一回过客,在你与众不同的世界坐一坐。”
……
……
我们来到一家咖啡馆,咖啡师在咖啡杯的液面拉花,俨然一枚穿心的叶子,下肚却与寻常无所不同。
在这里,我把我得癌症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很烦有人并非处于真情实意的流露出同情,那不过是自我演绎中的一环,基于某种随风的标准。
但宋缱绻并没有,她听完后不太起色的表情就如看报纸一样,认真听完我的讲述,她淡淡的说:“所以你如果没得癌症,就不会不顾一切的抛弃妻子前往寻找你的初恋。”
“逻辑来说,是这么回事。”
“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吧。”她提起奶白色骨瓷质地的咖啡杯,外壁还有个手写体的“cafe”,啜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