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站在玄金猊兽背上,肩头的血顺着胳膊滑到指尖,滴落在焦黑的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嗒”声。金兽伏低身子,喘息粗重,金光已不如先前明亮,但它依旧稳稳撑着那片净化领域,不让残毒有反扑之机。
全场死寂,只有风从破开的屋顶吹下,卷起几片碎瓦。
就在这时,一道青灰身影踏空而来,足尖轻点残柱,几步便落在高台中央。来人白须垂胸,手持玉柄拂尘,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秦昊身上。
“丹呢?”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杂音。
守卫队长挣扎起身,捧着一个新封的丹盒快步上前,双手呈上:“长老,这是从原盒中取出的‘九转还魂丹’,刚刚查验过封印纹路,确实出自我方库房。”
长老接过丹盒,拂尘一挥,一道灵光渗入盒中。片刻后,他眉头微皱,掀开盒盖。丹药色泽温润,药香微溢,表面符文流转,看似无异。
但他指尖轻轻一捻,丹体边缘便簌簌剥落,露出内里一丝黑线。
“毒引藏心。”他低声说,“外相完美,内已腐化。是淬毒赝品。”
人群哗然。
长老抬眼,目光如钉子般钉在秦昊脸上:“你早知道?”
秦昊从兽背上跃下,落地时左腿微曲,压住肩伤带来的晃动。他站直身体,拱手道:“晚辈只是怀疑。”
“怀疑?”长老拂尘轻抬,“那你为何在毒虫未现时便布下隐灵阵?为何能精准催动灵兽破开隐身之术?为何雷击落点,恰好命中埋伏死角?”
一句接一句,如刀锋连削。
秦昊没答。他能感觉到储物戒里魔莲种子微微震动,契约纹路在掌心发烫。识海中,淡蓝色光幕悄然浮现,一串数据滚动而出:【毒虫残骸分析完成——翅膀每秒振动137次,频率稳定,与噬魂类生物波动完全吻合。】
他还记得那瞬间的颤动。就在拍卖刚开始,丹盒刚取出时,盒面曾有极细微的震感,像蚊蝇扑翅,却被大多数人忽略。而系统捕捉到了,并与魔莲中封存的远古虫类数据库比对成功。
这才是他敢动手的真正原因。
但现在不能说。
“回长老,”他语气平静,“晚辈曾在一处古洞中得半卷残典,名《虫息辨伪录》。书中记载,凡毒虫藏丹,必因呼吸引发微频震荡。若以灵识细察,可测其每息振幅,再对照药性反推,便知真伪。”
长老眯起眼:“那你测出多少?”
“一百三十七次。”秦昊答得干脆。
长老指尖一顿。
他低头看向丹盒,手中拂尘轻轻一扫,一道灵纹自盒底升起,化作一圈波纹图。图中数据跳动几下,最终定格——**137hz**。
全场一静。
这数字,与秦昊所说分毫不差。
长老缓缓收起拂尘,目光深了几分:“《虫息辨伪录》?老夫研丹四十余年,从未听闻此书。”
“是残卷,”秦昊神色不变,“仅存三页,且字迹模糊,晚辈也是侥幸参悟一二。”
长老盯着他,许久未语。
秦昊也不回避,只是默默将右手收回袖中,遮住契约纹路上尚未散去的微光。他知道对方未必全信,但只要没证据,就无法坐实他掌握禁术或异法。
“你倒是机敏。”长老终于开口,语气缓了些,“若非你及时出手,今日这拍卖场,怕是要成毒窟。”
他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朗朗:“此丹确为赝品,幕后调包者意图嫁祸,已被当场揭破。秦道友虽年轻,却临危不乱,识破阴谋,破敌清毒,功不可没。”
人群中有低语响起,不少人看向秦昊的眼神多了几分敬意。
守卫队长当众将赝品丹药投入焚符炉,火光一闪,黑气腾起又被灵阵压灭。
危机似乎已过。
可秦昊仍觉不对。
他余光扫向角落——蒙面首领被两名守卫押着,双手禁锢,面具未摘,始终沉默。但就在长老宣布结果时,那人脖颈肌肉微微一紧,像是压抑着什么。
还有那名药王谷随从。
上一回毒虫爆发时,他曾脱口惊呼“魔莲怎会认主”,随后被黑衣人强行带走。如今虽不在场,但那一句无心之语,早已在秦昊心中埋下钉子。
他正思索间,长老忽然走近几步,压低声音:“你刚才用的,真是那残典之法?”
秦昊心头一凛。
“晚辈所言句句属实。”
长老盯着他,忽而笑了笑:“若真是古法传承,倒也不算违禁。只是……”他顿了顿,“有些知识,不该出现在你这个年纪的人手里。希望你明白,藏拙,有时比锋芒更重要。”
秦昊点头:“晚辈谨记。”
长老不再多言,拂尘一甩,转身欲走。
就在此时,秦昊储物戒又是一震。
魔莲种子浮起一线金纹,识海中浮现新提示:【检测到残留毒气中含特殊灵波,频率137hz,与此前毒虫一致,但来源不同——非自然生成,为人造催化产物。】
秦昊瞳孔微缩。
人造?
也就是说,那些毒虫根本不是偶然出现,而是被人用特定手段激发,刻意投放!
他猛地抬头,看向长老背影。
对方脚步未停,仿佛毫无察觉。
可就在那一瞬,秦昊分明看见,长老腰间玉佩闪过一道极淡的黑光,转瞬即逝。
他不动声色,握紧了袖中的剑柄。
“秦道友。”长老忽然停下,没有回头,“你既然能识破此局,想必也明白——这世上,有些真相,查得太清,未必是福。”
秦昊沉默片刻,拱手道:“晚辈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属于你的?”长老轻笑一声,“那你可得想清楚,到底什么才是你的,什么……又是别人想让你以为是你的。”
话音落,他身影一晃,已消失在残破的屋檐尽头。
守卫开始清理现场,尸体抬走,焦痕覆盖,仿佛要将这场混乱彻底抹去。
秦昊站在原地,玄金猊兽伏在他脚边,呼吸渐缓。
他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契约纹路正缓缓隐去光芒,最后一丝金线缩回皮肤,像被吞没的火种。
识海中,系统留下一行小字:【分析功能已记录,后续可调用。】
他没动。
远处,一名守卫正搬开一块碎石,底下压着半截断裂的刀刃,刃口泛着诡异的暗红。
秦昊盯着那抹红,忽然想起什么。
上一回,蒙面首领挥刀斩地,黑光直冲屋顶——那是信号。
而信号的目标,不是求援。
是确认。
确认他是否真的拿到了那枚赝品丹药。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杀人灭口,而是验证某个结果。
他缓缓抬头,望向拍卖场深处那扇紧闭的偏门。
门缝底下,有一道极细的红线,像是刚刚被人用笔勾过,还未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