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位上的东西千奇百怪:生锈的、带有不明符号的金属片;装在玻璃瓶里蠕动的不明生物;写满蝌蚪文的皮质卷轴;散发着微光的奇异矿石;甚至还有宣称是“时间沙漏残片”、“预知之梦结晶”的东西。真伪难辨。
李信低调地穿梭其中,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和顾客。他能感知到,这里不少人身上都带有不同程度的“异常”气息,有些是物品散发的,有些则源自他们自身。但没有感觉到狩猎者那种特有的、冰冷的扫描感。
在一个卖各种古怪矿石和结晶的摊位前,他停下了脚步。摊主是个裹在深灰色斗篷里的佝偻身影,看不清面目。摊位上,一块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星云缓缓旋转的深紫色晶体吸引了他。那晶体散发着一种稳定时空、抚平紊乱的微弱波动。
“静滞星髓,天然的时间湍流稳定器,稀有货。”摊主的声音干涩如同摩擦沙砾,“想要?你身上……有点‘闹腾’的味道,年轻人。被人盯上了?”
李信心中一紧,面上不动声色:“价格?”
“看你用什么东西换。钱在这里用处不大。”摊主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双浑浊但瞳孔呈现奇异竖瞳的眼睛,“情报,特殊的材料,或者……你身上那件‘小东西’泄露的一丝气息告诉我的,关于‘他们’动向的消息。”
李信意识到,这摊主或许是个中老手,甚至可能和狩猎者打过交道。“我只是个躲避麻烦的寻路人。关于‘他们’,你知道什么?最近在江城很活跃。”
摊主的竖瞳微微收缩:“清除派的那群猎犬,鼻子总是最灵的。他们在找一个新出现的‘强烈扰动源’,据说可能和一个古老的‘信标’有关。那信标能指向一些被刻意隐藏或遗忘的‘时间闭环’。谁找到,谁就能揭开那些闭环,或许还能得到闭环里封存的东西……或者麻烦。你在找什么?闭环?还是制造闭环的人?”
信息对上了。母亲最后的实验,很可能就是试图制造或进入一个“时间闭环”,而“狩猎者”中的清除派,想要找到并“抹平”这个闭环,消除其带来的潜在“污染”。
“我在找一个答案。”李信避重就轻,“关于一个可能存在的闭环。”
摊主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低笑一声,声音嘶哑:“静滞星髓,可以帮你暂时更好地隐藏‘扰动’,让你在启动某些‘大动作’时,多一线屏蔽探查的机会。换你一个承诺:如果你真的进入了那个闭环,并且活着出来了,告诉我你看到的‘墙’的情况。”
又是“墙”!老妇人和母亲笔记都提到过“时间尽头之墙”!
“那‘墙’到底是什么?”李信忍不住问。
摊主摇头:“没人真正见过。传说,是所有时间线的收束点,也是禁忌的边界。触碰者,非疯即死,或者……超越。只是一个传说。换不换?”
李信权衡利弊。静滞星髓或许确实有用。而且摊主似乎对“墙”的兴趣大于其他。“我无法保证一定能看到,但如果我看到了,并且能理解,可以告诉你。”
“成交。”摊主将那块深紫色晶体推过来。李信接过,入手温润,内部的星云仿佛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明灭。他将自己掌握的、关于狩猎者在图书馆和城中搜查的部分情报(隐去自身关键信息)告诉了摊主。
离开摊位,李信继续在集市中小心探查。他听到一些零碎的交谈:“清除派最近动作很猛……好像在准备什么大范围筛查……”、“听说‘观察者’那边也有人过来了,双方不太对付……”、“江底下……老河道……有时空裂痕的传闻……”
“观察者”?这似乎是狩猎者内部的另一派系?李记下这些信息。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集市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两个身穿黑色修身制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女走了进来。他们步伐一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全场。尽管他们收敛了气息,但李信还是瞬间绷紧了神经——那种冰冷的、非人的感觉,是狩猎者!但似乎和之前感知到的略有不同,少了一丝纯粹的杀意,多了一些审视和评估。
“是‘观察者’的人……”旁边有人低声惊呼,迅速低下头或移开视线。
那对男女似乎对集市本身没有干涉的意思,目光在几个特定摊位和某些人身上略微停留,像是在记录什么。最终,他们的视线扫过李信所在的方向,略微停顿了一下。李信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异常,但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只是目光中闪过一丝探究,然后便移开了。
他们没有久留,很快便转身离开,如同来时一样安静。
李信暗暗松了口气,但心中警铃大作。观察者的出现,意味着狩猎者内部对江城事件的关注升级了。他们或许在评估风险,或者在寻找什么。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尝试触发母亲的“锚点”,进入那个闭环,获取真相。然后,离开江城。
他连夜返回对岸,在观星台遗址附近的山林中,找到一个隐蔽的洞穴藏身。接下来两天,他仔细研究静滞星髓的使用方法(母亲笔记中有类似矿物的记载),将其佩戴在身上,确实感觉自身时间印记的波动变得更加晦涩难察。同时,他反复推算母亲笔记中提到的“共振条件”——需要特定的星象(根据笔记和怀表指示,是“北辰居正,荧惑守心”的格局),以及昼夜交替、阴阳平衡的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观测天象,计算时日,符合条件的时机,就在三天后的凌晨。
这三天,李信如同潜伏的猎豹,最大限度保持静止,减少一切可能暴露的活动。狩猎者的扫描似乎变得更加频繁,但范围也更广,像是在进行拉网式排查。有两次,扫描的强度明显增强,覆盖了他藏身的山林区域,但或许是静滞星髓和自身收敛技巧起了作用,又或者是观察者派系的影响,扫描并未长时间聚焦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