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由观察者派系进行临时收容与评估。”女性观察者毫不退让,“在仲裁结果出来前,确保他不会造成进一步扰动,并接受全面检测。这是协议允许的折中方案。如果你们坚持强行清除,我将启动‘紧急上报协议’,并记录此次违规行为。”
清除者们再次陷入沉默。显然,“仲裁庭”和“违规记录”对他们有一定制约力。
最终,为首的清除者冷冷道:“72小时。观察者派系需在72小时内完成初步评估,并向仲裁庭提交报告。期间目标个体必须处于完全监控下,不得脱离可控范围。否则,我们将启动强制清除程序,并追究观察者派系的失责。”
说完,三名清除者身影一阵模糊,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不见,但那冰冷的威胁感依旧残留。
李信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他看向两位观察者。
“跟我们走。”女性观察者语气不容置疑,“你需要治疗,也需要解释很多事情。放心,在仲裁庭裁决前,你是安全的——至少在我们眼皮底下。”
男性观察者补充道:“你母亲留下的‘锚点’里,或许有更多信息。我们需要分析它。这对评估你的情况,甚至……厘清你母亲的案子,可能有帮助。”
李信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留下,清除者可能铤而走险。跟着观察者,至少暂时安全,而且可能获得更多信息和帮助。母亲笔记中也提到,观察者派系中可能存在对“感时者”持更开放态度的个体。
他点了点头,捡起破损的静滞星髓和怀表(怀表似乎消耗巨大,暂时沉寂),将裂开的十二面体锚点小心收好。
两位观察者一前一后,带着他下山,上了一辆看似普通、内部却布满精密仪器的黑色厢式车。车辆无声启动,驶向江城深处。
车厢内,女性观察者摘下了一个微小的耳麦式通讯器,露出原本的面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五官清秀,眼神冷静而智慧。她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枫’。他是‘岩’。”她指了指正在驾驶的男性同伴,后者从后视镜里对李信微微点头。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枫递给李信一支营养剂,“喝了吧,能缓解时空穿越的后遗症。我们有一些时间。首先,正式地说,欢迎来到‘时间的背面’,李信。你母亲林素文博士,曾是我们观察者派系非常关注,并且……抱有相当期望的一位‘先驱者’。”
李信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故事,从这里,才真正展开。狩猎者与观察者的矛盾,时间闭环与尽头之墙的秘密,母亲未完成的探索,以及李信自身能力的真正潜力与命运……所有的线,刚刚开始交织。而李信,这个被迫踏入漩涡的年轻“感时者”,将不得不在这危机四伏的隐秘世界里,寻找自己的道路,揭开层层迷雾,最终决定是随波逐流,还是尝试去撼动那亘古存在的“墙”。
车辆在夜色中穿行,车窗经过特殊处理,从内部可以看到外面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但从外部看只是一片深色。车厢内异常安静,只有仪器低微的嗡鸣和李信自己尚未平复的心跳声。
枫递过来的营养剂口感奇怪,带着金属和草药混合的味道,但喝下去后,一股暖流迅速蔓延四肢百骸,时空穿越带来的那种灵魂被撕扯般的虚弱感和头晕目眩确实缓解了不少。
“‘时间的背面’?”李信重复着这个充满隐喻的词汇,目光锐利地看向枫,“你们到底是谁?和那些……清除者,是什么关系?我母亲,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岩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依旧沉默,专注于驾驶。枫则调整了一下坐姿,正面朝向李信,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份报告。
“简单来说,我们是一个松散但历史悠久的组织,你可以称我们为‘时间流变观测与管理委员会’,简称‘时理会’。当然,这是内部正式称呼。清除者和我们观察者,都是时理会下属的不同执行派系,基于对《跨时域基本法则》的不同理解和执行倾向而形成。”
“《跨时域基本法则》?”又一个新名词。
“你可以理解为,维持我们所认知的‘主流’时间线相对稳定和安全的基本规则。”枫解释道,“核心原则包括:禁止大规模、不可逆地篡改已发生历史;限制对‘时间基点’(即影响深远的关键历史事件节点)的观测与接触;以及对‘异常时间扰动源’——也就是像你和你母亲这样的‘感时者’,以及某些特殊时空现象——进行监控与管理。”
“所以,清除者认为应该直接‘清除’我们这些‘扰动源’,而你们……观察,然后呢?决定是清除还是圈养?”李信语气中带着讽刺。
枫没有因为他的语气而动怒,反而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但过于简化。观察者派系认为,‘感时者’的出现并非纯粹的异常或错误,可能本身就是时间演化的一部分,是某种‘免疫机制’或‘探索触角’。我们的职责是观察、记录、评估,在确定其可能对时间结构造成不可控危害前,倾向于引导、限制,而非直接毁灭。我们相信存在共存的可能,甚至在特定条件下,某些‘感时者’的能力可以被用于维护时间线的稳定,或者探索一些……连我们也未曾完全理解的领域。比如,你母亲所研究的‘时间闭环’和‘尽头之墙’。”
她提到母亲的研究时,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和惋惜。
“我母亲……真的是你们的人?”李信追问。
“不是正式成员,但属于‘高度关注与合作对象’。”枫回答,“她天赋极高,在时间理论,尤其是微观时间结构和节点操控方面,提出了许多极具开创性甚至颠覆性的假说。观察者派系内部,有一部分人,包括我的上级,曾暗中为她的一些前期研究提供过有限的便利和理论支持,希望能验证她的部分猜想。但她后来的实验……太过激进,试图人为制造一个‘可控闭环’来验证‘时间可塑性’理论,这直接触碰了《法则》最严厉的红线之一。清除派抓住了这一点,申请并获得了‘紧急处置权限’。我们观察者虽然反对其方式,但当时……缺乏足够理由和力量阻止。”枫的语气里有一丝罕见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