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儿？先生？
王寅给京城里哪家做过先生？中进士之前倒是有一个，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卓练脑子嗡了一下，煜亲王府，煜亲王世子，兰策！
再看兰策的年龄，气度，果然附和。
他呼吸一紧，想到刚刚两个蠢货骂的话，转念一想，兰策刚回来，不会就想给王府树敌吧？自己再怎么着也是永昌伯府的三公子，这个面子总该给自己。
重新行了一礼，这次的笑更真诚几分，“原来是世子爷，失敬失敬。刚刚只是一些误会，这两个杀才，不过是仗着在我府上做过几天工，早被我撵出去了，没想到死性不改，还敢打着我的名号为所欲为。这次多亏了世子出手，才没酿成大错，否则我伯爵府这名声怕是要被这两个混账连累。”
这两人转了转眼珠子，护住主子他们才有好果子吃，立刻跪地磕头，“世子爷恕罪，三公子恕罪，是小人的错，小人狐假虎威，借用伯府名号，世子爷大人有大量，饶小人这一次吧。”
“哼！”兰策冷哼一声打断他们，感觉这人在拿自己当傻子耍，脸色不太好，“这么久以来，你们是第一个叫我滚的，哈哈，不错。”
“饶命，世子饶命，放小人一马，小人再也不敢了。”那两人不断磕头，脸都白了，汗突突冒，就这一会儿工夫，整个背都湿了，可也没人敢攀咬卓练。
而卓练脸绿了，自己都这么捧他了，还这是不给面子啊，耐着性子继续开口，“世子放心，这两人我带回去收拾，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微微躬身，继续放低姿态，“世子若是不弃，卓某做东，就在这茶馆雅间，备上好茶，给世子殿下赔罪压惊，也算感谢殿下维护之恩？王大人，你是世子的老师，赏个脸一起吧。”
自己姿态放得这么低，又把关系撇清了，还递了台阶，这位小世子总该顺水推舟，给他、也给永昌伯府几分薄面吧？
可惜，他没跟兰策打过交道，只看他唇红齿白还没长成的模样，就以为他年纪小，好性子，耳根软，说几句就行了。可偏偏兰策脾气不好，又骄纵惯了，面子？面子算个屁！
轻轻“呵~”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双杏眸非但没有缓和，反而讥诮之意更甚。王寅知道他要发脾气，轻轻拉了下他的袖子，摇了摇头，“策儿，不可。”
兰策瞥了他一眼，抽回手，没理，“先生帮忙看看他们二人的伤势如何。”
“。。。好吧。”这是不高兴了，王寅叹气，“策儿，不可太过”
兰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偏头脑袋看向卓练，“帮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收拾他们，是因为他们出言不逊，强抢民女还打伤她的丈夫。至于你永昌伯府的清誉，，，”
他顿了顿，目光在卓练已经很难看的脸上扫过，微微偏头凑近他耳边，吐出几个字，“有你在，还有这东西吗？”
“你！”卓练脸上的笑彻底僵住，怒气攀升，血一下子涌上头，脸颊涨得通红。自己让他几分，竟然敢！自家永昌伯府虽比煜亲王府少个亲字，可也逊色一点，也太不把自家放在眼里了。
自己何时受过这等当面折辱？
王寅在心里叹气，“三公子，今日之事，确是三公子有错在前。世子年幼，说话耿直了些，三公子，就此作罢吧。”
。。。耿直个屁，往心口扎刀子好吧！
就在卓练气的脸红脖子粗不想作罢时，兰策勾了勾手指，动作随意的像是叫唤猫猫狗狗，卓练气的眼睛都红了，“你！你敢如此辱我，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听他废话？哼，不听！
“教训我？好啊！”兰策跟刚刚踹那两个恶霸一样，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卓练腹部，这一脚力道不小。卓练“嗷~”一嗓子惨叫，捂着肚子踉跄后退，“哐当”撞翻了一张桌子，茶壶茶杯碎了一地，他痛得蜷缩起来，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兰策，你，你敢打我，你不怕我回家告诉我爹，再告诉我二哥收拾你！”他已经忘了是自己要先动手了，抖着手指着兰策，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自己在家挨打不少，那也是在家里没外人看到。可现在被比自己小的兰策打，还是大庭广众的打，他又疼又觉得脸烧的慌。
王寅闭了闭眼睛，这孩子，闯祸技术比小时更厉害了，几不可察的叹口气，“三公子，当街纵奴行凶未遂，又对世子出言不逊，如今看来，是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既然你府上管教不了，不如，请令兄，按察司郑副使过来，主持一下公道？想必副使大人定然会秉公处理，给世子，也给这茶馆苦主一个交代。”
二哥！副使大人！
听到这几个字眼，卓练只觉得头皮都麻了，王寅这厮说到做到，要是告到二哥那，古板死心眼的二哥绝对饶不了他，不止不会替他出头，禁足挨骂都是轻的，没准又要实行家法。
想到打在屁股上的藤条，他心脏突突直跳，似回忆起了那钻心的痛。
“…不必劳烦我二哥了！”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脸色铁青，“今日…是在下冒犯了世子！茶馆的损失，我赔！”
他挣扎着爬起来，从钱袋里掏出一锭不小的银子，重重拍在柜台上，瞪了眼兰策，几乎是从喉咙里低吼出声，“我们走！”
一行人灰溜溜的走了，一场闹剧到此结束。兰策哼笑一声，偏头看向正看着自己的王寅，“先生，好久不见。”
王寅想说上次自己见了，只是你没认出我，看他人又清瘦，想来是在山上条件不好。又想到去王府时，听说兰策一直在屋里没出来，也就释怀了。
他垂眸笑的温和，“是啊，好久不见，策儿，一起喝杯茶吧。”
“好啊。”
一块点心被推过来，王寅看向兰策的眼神很温柔，“策儿这三年来，还好吗？”
“挺好的，多谢先生关心。”兰策看那马蹄糕，眨巴下眼睛，想到顾清风也给他买过，捏起来塞入口中。
“那便好。”王寅没忍住提醒道，“卓练顽劣，此事怕不会善了，不过好在我和按察司副使大人有些交情，定不叫他扰你安宁。”
兰策根本没把卓练放在心上，“如此，谢谢先生了。”
“策儿离开三年，长进许多。”王寅想问顾清风对他好不好，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顾清风救了兰策，自己不能挑刺。
“还以为先生说我伤了卓练鲁莽。”端起茶喝了一口，视线往窗外看，木偶开始打磨了。
王寅笑的无奈，“他啊，几乎隔几天就会被他二哥教训，踹一脚，能抗住。”
“。。。哈哈哈。”
两人聊了不少，出了茶馆，老板、老板娘在门口恭送兰策离开，后者随意的摆摆手，转身往小摊子走，王寅笑着陪他。
拿到木雕时，兰策眉眼柔和，与刚刚戾气横甩、不冷不热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柔和？王寅只瞥了一眼，兰策就揣进怀里，递上银子，“先生，我们走吧。”
“。。。好。”那模样，似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