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能带兵入城。”萧炎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圈，“带兵就是谋反，正中下怀。”
“那怎么搞？单枪匹马去送死？”
萧炎擦掉水渍，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正是完颜左洛之前签的那份通关文书。”
“完颜左洛？”薛莹莹挑眉，“那个怂包能顶什么用？”
萧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精绝国愿为大梁属国，岁岁纳贡。这可是开疆拓土的不世之功。我以此功回京献礼，名正言顺。”
薛莹莹眼睛一亮，“拿大义压人，那帮御史台的老头子最吃这一套。”
“不仅如此。”萧炎压低声音，“我已经让陈风把消息放出去了。就说太子殿下在西域不仅击退了北狄，还用德行感化了西域诸国，完颜左洛更是痛哭流涕，要送万两黄金给父皇冲喜。”
薛莹莹点头，“那进城之后呢？老妖婆肯定不会让你轻易见到皇上。”
“这就得看你的了。”
萧炎看向她，目光灼灼。
“我？”
“狼牙卫。”萧炎吐出三个字，“明面上我大张旗鼓地进宫献礼，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你去看看父皇究竟是何病。”
薛莹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这半个月的风餐露宿让他瘦了不少，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显得有些沧桑，却更耐看了。
薛莹莹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萧炎身子一僵，随即软了下来，回抱住她。
“放心。”她的声音闷在他怀里，“那皇帝要是还有一口气，我就能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我知道。”萧炎在她头顶蹭了蹭，“还有，小心点。”
京城德胜门外，肃杀之气弥漫。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城门口此刻紧闭，城墙上站满了披甲执锐的士兵。
城楼上，守将赵统领厉声喝道。
“来者何人！城门已闭，任何人不得擅入！”
萧炎策马而出，一身银甲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他没说话，只是从马背上取下一个锦盒，高高举起。
“瞎了你的狗眼！”陈风在一旁怒骂，“太子殿下奉旨西征归来，完颜左洛的降书和万两黄金的贡礼，你也敢拦？”
“太子殿下？”
赵统领脸色一变，借着火光看清了那张脸，心里咯噔一下。
上面交代过，若是太子回来，务必拖住。
但这带着降书和贡礼……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殿下恕罪！”赵统领硬着头皮喊道，
“末将也是奉旨行事。皇上龙体抱恙，为了静养，特下令封锁九门……”
萧炎冷喝一声，“父皇病重，本宫身为储君，是想让这西域的诚意烂在城门口？”
赵统领冷汗下来了。
“这……”
“开门！”萧炎猛地一勒缰绳，战马嘶鸣，“否则，本宫就治你个通敌叛国之罪！完颜左洛的使臣就在后面，若是惊扰了友邦，你又几颗脑袋够砍？”
其实后面哪有什么使臣，只有几车装着石头的箱子。
“开……开门！”
赵统领咬牙挥手。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萧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黑暗处，那里空无一人，但他知道，她已经在行动了。
“进城！”
与此同时，皇宫西北角。
这里是冷宫，杂草丛生，断壁残垣。
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轻盈地落在墙头，没有惊动一片瓦砾。
薛莹莹蹲在墙头，看着这熟悉的院子。
十几年了，这里还是这么破，连那棵歪脖子树都没长高多少。
“首领，前面就是养心殿。”黑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守卫比平时多了三倍，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那是对别人。”薛莹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对我来说，这就是后花园。”
“您吃了什么？”
“避毒丹。”薛莹莹把瓷瓶扔给他，“那老妖婆既然敢动手，肯定不会只用刀剑。宫里的手段，脏着呢。”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除了冷冽的雪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那是安神香的味道，但太浓了，浓得有些刺鼻。
“走。”
薛莹莹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养心殿内，烛火昏暗。
皇后端坐在凤椅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还没醒？”
李太医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回娘娘，皇上……皇上中毒太深，恐怕……”
“恐怕什么？”皇后转动着佛珠，“皇上是操劳国事，积劳成疾。什么中毒？”
“李太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李太医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是是是！微臣失言！皇上是积劳成疾……积劳成疾……”
“既然是积劳成疾，那就让他好好歇着吧。”皇后站起身，走到龙榻前，“歇够了，也就该上路了。”
她伸手替皇帝掖了掖被角，动作温柔。
“报——！”
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娘娘！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闯进来了！”
皇后手一顿，眉头皱起，“闯？赵统领是干什么吃的？”
“殿下……殿下说是带着完颜左洛的降书，来给皇上冲喜的！赵统领不敢拦啊！”
“完颜左洛？”皇后冷笑一声，“那个西域的墙头草？萧炎倒是好手段，连这种货色都能利用起来。”
她转身坐回凤椅，“既然来了，那就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
殿外传来一阵喧哗。
萧炎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他没有行礼，只是冷冷地看着皇后，“儿臣救驾来迟，让母后受惊了。”
“救驾？”皇后挑眉，“太子这话从何说起？皇上不过是偶感风寒，何须救驾？”
“偶感风寒？”萧炎把手里的锦盒重重拍在桌案上，“父皇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病重到昏迷不醒？而且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皇后淡淡道，“倒是太子，不在边疆御敌，擅自回京，这可是死罪。”
“北狄已退，西域已平。”萧炎指了指那个锦盒，“这是完颜左洛亲笔写下的降书，愿尊大梁为主，岁岁纳贡。”
“儿臣以此大功，换父皇一面，难道母后也要拦？”
皇后看了一眼那个锦盒，心里有些拿不准。
萧炎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难道真的搞定了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