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京城下了一场小雪，路面湿滑。一队车马浩浩荡荡地从德胜门开了进来。
打头的是一辆镶金嵌玉的马车，宽得能横着躺下三个人。
马车旁跟着几十个西域护卫，个个神情紧张，手按在刀柄上，仿佛随时准备拼命。
车帘掀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圆润的大脸，正是完颜左洛。
他此时正用帕子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哪怕外面寒风刺骨，他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在蒸笼里。
“到了吗？”他颤声问。
“大王，到了。”旁边的侍从低声道，“前面就是大梁皇宫。”
东宫偏殿。
萧炎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茶，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完颜左洛。
薛莹莹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那把匕首，白狼王趴在她脚边，正用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完颜左洛那身肥肉。
“忠义王一路辛苦。”萧炎吹了吹茶沫，“听说北狄那边正在悬赏你的人头？”
完颜左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膝行几步抱住萧炎的大腿：
“殿下救命啊！小王……小王全是听了您的吩咐才敢跟北狄翻脸的！您可不能不管啊！”
萧炎嫌弃地抽回腿：“本殿自然会管。大梁乃礼仪之邦，最重信义。”
完颜左洛刚松了口气，就听萧炎话锋一转。
“不过，现在国库空虚，为了修缮城防抵御北狄，这银钱方面……”
“我出！我全出！”完颜左洛也是个懂事的，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礼单，“这是国库里所有的黄金、宝石、香料，还有三千匹良马！”
“只求能在京城给小王留个宅子，派点兵护着！”
萧炎接过礼单扫了一眼，眉头微皱：“就这些？”
完颜左洛心都在滴血：“殿下，这……这已经是全部家底了啊！连王后的嫁妆都凑进去了！”
“黄金倒是够了。”萧炎把礼单递给陈风，“不过，本宫听说精绝国盛产一种紫金矿，打造兵器最为锋利。”
“有有有！矿山的契书小王也带来了！”
完颜左洛赶紧从靴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
萧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和煦的笑：
“忠义王果然忠心。陈风，带王爷去歇息。记住，要找个离御林军大营最近的宅子，一定要保证王爷的安全。”
“谢殿下！谢殿下！”
完颜左洛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仿佛刚才送出去的不是全部身家，而是烫手山芋。
等人走了，薛莹莹才收起匕首，啧了一声：“你这扒皮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了。”
“为了养你那三千狼牙卫，不狠点怎么行。”萧炎把那张矿山契书折好，“有了这紫金矿，大梁的兵器就能换代。到时候别说北狄，就是把整个草原打下来也不在话下。”
“我不关心打仗。”薛莹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我只关心，你刚才在御书房跟老头子吵架了？”
萧炎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股子憋屈味。”薛莹莹凑近了闻了闻，“还有龙涎香的臭味。”
萧炎失笑，顺势揽住她的腰：“是吵了几句。他想给我塞个丞相孙女。”
薛莹莹眉毛一挑，杀气腾腾：“哪家的丞相？我去跟他聊聊人生。”
“不用。”萧炎把脸埋进她颈窝，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洗去那一身的疲惫和算计，“我说，我要么娶你，要么打光棍。把老头子气得够呛。”
薛莹莹心头微颤，嘴上却不饶人：“出息。”
“莹莹。”萧炎的声音有些闷，“宫里有鬼。有人把你血的秘密捅给父皇了。”
薛莹莹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冷笑一声：“捅就捅了。只要我不想死，谁也别想放我的血。大不了我带着你回西域，咱们占山为王，做一对逍遥快活的土匪头子。”
萧炎抬起头，看着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好。”他郑重地点头，“若是这京城容不下你，我们就反了这天。去西域，我也能给你打下一片江山。”
“不过在此之前，”萧炎眼神一冷，“得先把那只鬼抓出来。”
“怎么抓？”
“引蛇出洞。”萧炎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颗红彤彤的丹药，“这是太医院刚研制出来的‘回春丹’，说是能延年益寿。我打算让人放风出去，说这是用你的血做药引炼制的。”
薛莹莹看了一眼那丹药，嫌弃地撇嘴：“山楂丸？”
“聪明。”萧炎合上盖子，“谁要是来偷这颗山楂丸，谁就是那只鬼。”
夜深了，东宫的灯火依旧通明。
在这波诡云谲的皇城里，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窗外寒风呼啸，却吹不散这一室的温情与杀意。
不管是北狄的弯刀，还是宫墙内的暗箭，既然来了，那就接着。
“对了，”薛莹莹突然想起什么，“完颜左洛送来的那三千匹马，给我留一千。狼牙卫的马太老了，跑不快。”
“都给你。”萧炎亲了亲她的额头，“连我都给你。”
“滚。”
……
三日后，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太医院的库房。
他动作熟练地避开了巡逻的侍卫，直奔放置“珍贵药材”的暗格。那里放着一个锦盒，正是萧炎准备的诱饵。
黑影伸手抓向锦盒。
就在指尖触碰到盒子的瞬间，四周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
“抓到了。”
薛莹莹坐在房梁上，手里抛着一颗山楂丸，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惊慌失措的黑影，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让我看看，是哪只老鼠在捣乱。”
黑影猛地抬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正是平日里在御书房伺候笔墨的大太监。
“是你？”萧炎从阴影中走出，脸色阴沉如水。
大太监见无路可逃，突然诡异一笑，牙关一咬。
“不好！他要自尽！”陈风大喝一声冲上去。
但已经晚了。黑色的毒血从大太监嘴角流下，他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萧炎走上前，撕开大太监的衣领。在他胸口处，赫然纹着一只黑色的蝎子。
“西域毒蝎教？”薛莹莹跳下来，看了一眼那纹身，眉头紧锁，“这帮疯子怎么也掺和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