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
林轩突然开口，声音在颠簸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冷静。
大巴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一条泥泞不堪的土路尽头。前方已经没有路了，只有密不透风、像是一堵绿墙般的原始丛林。
这里是“野人山”的边缘，也是人类文明与蛮荒的分界线。
“这就……到了？”
陈三爷推开车窗，一股潮湿闷热、夹杂着腐烂树叶和不知名腥臭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林爷，这地儿看着不像是有宝贝，倒像是有妖怪啊。”
“确实有妖怪。”
林轩背起行囊，率先跳下车。他没有用任何特殊能力，只是蹲下身，用手指捻了一点地上的烂泥放在鼻尖闻了闻。
“土壤ph值低于5.0，强酸性。空气湿度98%，含氧量却异常低，反而是甲烷和硫化氢的浓度很高。”
林轩站起身，看向那幽深的丛林，“在风水上，这叫‘聚阴地’；在生物学上，这叫‘厌氧菌和腐生生物的天堂’。”
“说人话。”红狐正在检查枪械。
“人话就是——这里面的东西，要么有毒，要么有病。”
林轩转身，看向车上那位依然裹着军大衣、却倔强地不想下车的苏晴。
“神仙姐姐，下车吧。你的御驾只能送到这儿了。”
苏晴皱着眉，那双穿着不合脚的解放鞋的脚，悬在半空，迟迟不肯落地。
“凡人。”
她指着地上那一滩黑乎乎的烂泥，眼中满是嫌弃，“本座乃九天神凤，岂能落于这种污秽之地？这泥里……有东西在动。”
“眼力不错。”
林轩从包里掏出一瓶“六神花露水”，像是洒圣水一样在众人周围喷了一圈。
“那是旱蚂蝗。只要你落地，它们就会顺着你的鞋带爬进去，钻进皮肤，吸你的血，直到变成一个血红色的肉球。”
“吸血？！”
苏晴脸色一变，“大胆妖孽！竟敢觊觎神血？”
“它们不管你是神血还是猪血，只要是热的都吸。”
林轩把花露水递给她，“涂上。这玩意儿里的薄荷脑和蛇胆提取物，是蚂蝗最讨厌的味道。这就是科学版‘金刚护体’。”
苏晴半信半疑地接过瓶子，闻了一下，嫌弃地喷了一点在脚踝上。
“味道刺鼻，俗不可耐。”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乖乖地跳了下来，并且紧紧跟在林轩身后，生怕踩到什么软体动物。
“王导，带路。”
林轩踢了一脚那个装瘫痪装了一路的王导游。
“大……大哥，我真没进去过啊！”王导游哭丧着脸，此时他也顾不上装中风了，“这魔鬼谷是禁区！桑将军以前派过两个排的人进去探路，结果……结果只有一个人活着出来了！”
“那个人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里面的人，都不是人！是‘活死人’！”
王导游浑身哆嗦，“他们不怕疼，不怕枪，见人就咬！就像……就像狂犬病一样！”
“狂犬病？”
林轩眯起眼睛，脑海中迅速检索着各种病理知识。
“走，去看看。到底是生化危机，还是装神弄鬼。”
……
一行人弃车步行，钻进了茂密的丛林。
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暗。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周围充满了奇异的鸟叫和虫鸣。
“咔嚓。”
张大牙一脚踩断了一根枯枝，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嘘！”
林轩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众人噤声。
他侧过头，并没有看来路，而是看向了侧上方的一棵大榕树。
凭借着多年行医练就的敏锐听觉，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极其不协调的声音。
那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
那是……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某种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
“红狐，三点钟方向，树冠。”林轩低声道。
红狐反应极快，抬枪便射。
“砰！”
子弹击中了树干，激起一片木屑。
“吼——！！！”
一声不像人类、也不像野兽的嘶吼声猛地炸响。
紧接着，一个黑影从树冠上扑了下来，速度快得惊人，直奔队伍最后面的陈三爷！
“妈呀！”陈三爷吓得把手里的金条袋子都扔了，抱着头就滚。
那黑影扑了个空，落地后四肢着地，像一只巨大的蜘蛛一样趴在地上。
借着昏暗的光线，众人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
那是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穿着破烂迷彩服的男人。但他此时的状态极其恐怖：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绿色，上面布满了像蚯蚓一样凸起的紫色血管；眼球完全变成了白色，没有瞳孔；嘴角裂开，流淌着绿色的唾液。
最可怕的是，他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枪眼，里面的内脏已经腐烂，但他依然活蹦乱跳。
“卧槽！丧尸？！”张大牙惊叫，“林爷，这不科学啊！死人怎么能动？”
“这很科学。”
林轩盯着那个怪物，冷静地分析道，“注意看他的关节，还有肌肉抽搐的频率。这不是死人复活，这是‘中枢神经寄生’。”
“寄生？”
“对。某种寄生虫或者真菌侵入了他的大脑，切断了痛觉神经，接管了运动中枢。就像‘铁线虫’寄生螳螂一样。”
林轩从背包里摸出一把……撒粉器（之前在瑞丽买的，原本是用来撒农药的）。
“这种东西，虽然不怕疼，但怕……辣。”
那个“活死人”怪物似乎察觉到了林轩的威胁，调转方向，嘶吼着朝林轩扑来。
“来得好。”
林轩不退反进，手中的撒粉器猛地喷出一团红色的粉雾。
那是他在瑞丽菜市场买的——特级魔鬼辣椒粉，混合了胡椒面和芥末粉。
“阿嚏——！！！”
哪怕是被寄生了，生物的呼吸道粘膜依然是脆弱的。
高浓度的辣椒粉瞬间被吸入怪物的肺部和鼻腔。
强烈的刺激性物质引发了剧烈的生理排斥反应。
那个气势汹汹的怪物，在半空中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重重摔在地上，开始疯狂地……打喷嚏，抓挠喉咙，眼泪鼻涕横流。
“吼……咳咳……呕……”
怪物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原本恐怖的形象瞬间变得滑稽起来。
“这……”
苏晴手里举着“雷神之锤”，本来准备上去给它开瓢，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
“凡人，这就是你的……毒烟法宝？”
“这叫‘生物化学武器’。”
林轩走过去，用一块布捂住口鼻，蹲在那个失去战斗力的怪物面前。
他拿出手术刀，迅速在怪物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没有鲜血流出。
伤口里，几条细小的、红色的线虫正在蠕动。
“果然。”
林轩眼神一冷，“这是‘血线蛊’的变种。神墟那帮人，竟然把古代的蛊术和现代基因编辑结合起来了。他们把这种线虫植入人体，把活人变成了不知疲倦的生物兵器。”
“这种线虫的弱点是……”
林轩从包里掏出一瓶风油精，滴在伤口上。
“滋滋滋——”
那些线虫像是碰到了硫酸，剧烈扭曲，然后化为血水。
“怕挥发性油脂。”
林轩站起身，“各位，把风油精都拿出来，涂在武器上，涂在身上！这才是这里的护身符！”
“救……救命……”
就在这时，那个倒在地上的怪物，嘴里突然发出了微弱的人声。
在辣椒粉的剧烈刺激下，那个宿主原本被压制的意识，竟然短暂地苏醒了。
“我是……桑将军的……侦察兵……”
那个士兵那双白色的眼睛里流出血泪，死死抓着林轩的裤脚，“快跑……前面……前面是‘孵化场’……他们在……养……太岁……”
话没说完，他的脑袋一歪，彻底断了气。
“太岁？”
林轩心中一沉。
太岁尸兵？那个在秦岭见过的、刀枪不入的青铜怪物？
“不，不是那个。”
苏晴突然开口。
她走到那具尸体旁，不仅没有嫌弃，反而伸出手指，隔空感受了一下尸体上残留的气息。
“这股味道……本座记得。”
苏晴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这不是那些铁疙瘩。这是……‘肉太岁’。”
“在第一纪元，这是神墟用来……清理垃圾的清道夫。它能吞噬一切有机物，然后无限增殖。”
“凡人。”
苏晴转头看向林轩，第一次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
“我们有麻烦了。如果这里真的有一个孵化场，那我们面对的，将不是一只怪物，而是一片……活着的、会吃人的森林。”
林轩看着前方那片在暮色中显得越发狰狞的丛林。
“肉太岁吗？”
他握紧了手中的手术刀，又摸了摸兜里那块从德龙公馆抢来的“生物玉髓”。
“既然是肉，那就好办了。”
林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是医生面对顽固肿瘤时的表情。
“只要是肉，就能做手术切除。”
“三爷，把你的打火机准备好。如果风油精不够用，咱们就来场……丛林烧烤。”
“走！去看看这个所谓的‘孵化场’，到底能孵出什么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