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卷楼与瑶光圣女的短暂邂逅,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林枫沉寂的心湖,激荡起层层涟漪,久久难以平复。那道清冷如月、高贵遥远的身影,与记忆中苏婉清的温婉灵动截然不同,却又通过混沌仙种那丝微弱的共鸣,清晰地指向着同一个灵魂本源。
这种矛盾与割裂感,让林枫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重逢的激动,有探寻真相的迫切,更有一种面对巨大鸿沟的无力感。
他回到洞府,布下重重禁制,试图通过入定来平复心绪,但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瑶光圣女那双清澈而漠然的眸子,以及她对待罗峰时那毫不掩饰的、如同俯视蝼蚁般的姿态。
“她……还是她吗?”林枫在心中自问。记忆被封印或修改,性格因环境和修炼功法而改变,如今的瑶光圣女,与前世那个会为他展露笑颜、相依相伴的苏婉清,还能算是同一个人吗?
就在他心绪纷乱之际,异变陡生!
或许是受到瑶光圣女气息的刺激,或许是今日情绪波动过大,触及了某种深藏的印记。林枫的识海深处,那一直被混沌仙种镇压着的、属于前世的部分残破记忆碎片,此刻竟猛地躁动起来,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发出“卡卡”的碎裂声,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呃啊——!”
一股撕裂灵魂般的剧痛骤然袭来!林枫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蜷缩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无数混乱、破碎、光怪陆离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冲入他的意识!
……漫天飞舞的桃花瓣,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在桃树下翩然起舞,回眸一笑,天地失色……那是年少时在某个小世界初遇的苏婉清!
……冰冷的星空,破碎的战场,他浑身浴血,将一枚温热的、带着她体温的玉佩塞入她手中,嘶吼着让她快走……她泪流满面,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开……
……一座云雾缭绕的仙宫之巅,她身着华丽的凤冠霞帔,却面无血色,眼神空洞地看着他,朱唇轻启,似乎在说着什么,但他听不清……背景是无数冷漠或嘲讽的面孔,以及一个笼罩在青光中、气息恐怖的身影——青冥仙尊!
……最后,是一道冰冷绝情、蕴含着无上仙力的掌印,伴随着她一声仿佛杜鹃啼血般的“对不起”,狠狠印在他的胸膛!仙骨尽碎,仙魂崩灭的极致痛苦……
“为什么……婉清……为什么……”林枫无意识地呢喃着,汗水浸透了衣袍,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淋漓。
这些记忆碎片杂乱无章,充满了痛苦、背叛与不解,但其中蕴含的情感却无比真实炽烈,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之上!
【警告!宿主神魂剧烈波动,陷入记忆混乱状态!有崩毁风险!】
【启动紧急稳定程序!混沌仙种全力镇压!】
【注入清凉仙魂之力……稳定中……10%……50%……】
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响起,混沌仙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辉,强行抚平那些暴动的记忆碎片,并将一股清凉的能量注入林枫濒临崩溃的识海。
不知过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林枫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眼神涣散,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过了好半晌,他的焦距才慢慢凝聚,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墙壁上,感受着神魂传来的阵阵虚弱与刺痛,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虽然记忆依旧残缺,很多关键细节缺失,尤其是背叛的原因依旧成谜。但那些碎片化的画面和极致的情感冲击,已经足够让他确认——前世的自己,确实是被苏婉清(瑶光圣女)亲手所害!而幕后黑手,极有可能就是青冥仙尊!
“青冥……婉清……”林枫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眼神中充满了刻骨的寒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即便理智告诉他,如今的瑶光圣女可能被操控、被修改了记忆,并非完全的本意。但那份被最信任、最爱恋之人背叛的痛苦,依旧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系统,记录刚才所有记忆碎片内容,进行深度分析,尝试还原事件时间线与逻辑链。”
【叮!记忆碎片已记录。分析中……碎片过于残破,信息丢失严重。可确认关键点:1. 宿主前世与目标瑶光圣女(苏婉清)关系密切。2. 背叛事件发生在某个重要场合(疑似与婚礼相关)。3. 青冥仙尊为直接或间接参与者。4. 背叛原因未知,但目标似乎存在不得已的苦衷(情绪分析显示强烈矛盾与痛苦)。】
【还原时间线与逻辑链失败,缺失核心信息过多。】
“不得已的苦衷?”林枫冷笑一声,眼中寒光更盛。无论有什么苦衷,背叛就是背叛,造成的伤害无法抹去。
他运转《九转混沌金身》和《太初经》,混沌仙力流转,滋养着受损的神魂,平复着激荡的气血。
这次意外的记忆冲击,虽然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但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知到了前世的恩怨,坚定了复仇和探寻真相的决心。同时,也让他对瑶光圣女(苏婉清)的态度,变得更加复杂。
既有因背叛而产生的恨意,又有因可能存在的“苦衷”而产生的一丝难以割舍的牵绊,更有一种必须弄清楚所有真相的执念。
“不管你是瑶光圣女,还是苏婉清,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你面前,亲口问你,当年……究竟是为了什么!”林枫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不再纠结于纷乱的情绪,将所有的恨意、痛楚与不解,都化为了前进的动力。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在万仙大会上脱颖而出,获得前往中央仙域的资格!
他吞服下几颗滋养神魂的丹药,开始全力恢复。
数日后,林枫的神魂创伤基本痊愈,甚至因祸得福,经历这次记忆冲击的锤炼,神魂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
他走出洞府,准备前往丹师协会,借用那里的地火室,炼制几炉高阶丹药,以备大会之需,同时也进一步熟练《九转金丹诀》的运用。
刚走出不远,在经过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前方不远处,一道熟悉的、清冷如月的身影,正站在一个售卖各种奇花异草种子的摊位前,似乎对一包闪烁着星辉的“月光草”种子颇感兴趣。正是瑶光圣女!
她依旧白纱遮面,身后跟着那两名金仙巅峰的侍女。与在万卷楼时不同,她此刻的气息似乎更加内敛,但那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清冷,依旧让人无法忽视。
林枫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现在心绪复杂,尚未做好与她正面接触的准备。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的刹那,瑶光圣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了街道上稀薄的人流,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林枫身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枫能清晰地看到,她那双清澈如冰湖的眸子里,先是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看到陌生路人般的漠然。但紧接着,那漠然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她的目光,在林枫脸上停留了大约一息的时间。
这一息,对于林枫而言,却仿佛无比漫长。他能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极其淡漠的、几乎不存在的……疑惑?或者说,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细微触动?
那眼神复杂难明,不再是纯粹的漠然,似乎有什么被封印的东西,在极其遥远的地方,轻轻颤动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一下。
下一刻,那丝微弱的涟漪便彻底平复,她的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林枫的错觉。她澹然地移开了目光,仿佛林枫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继续低头看着那包月光草种子,对摊主清冷地说了句:“包起来。”
然后,她便带着侍女,付了仙晶,拿着种子,飘然离去,自始至终,再未看林枫一眼。
林枫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波涛汹涌。
刚才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汇,他绝对没有看错!那绝非看待陌生人的眼神!尽管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但确实存在!
“她……对我有反应?”林枫心中念头急转,“是因为混沌仙种的共鸣?还是……她被封印的记忆深处,依旧残留着关于我的碎片?”
这个发现,让林枫精神一振!这说明,瑶光圣女并非完全的铁板一块,她的记忆封印可能存在缝隙!或者说,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能够触动那封印的“钥匙”!
“系统,分析刚才目标的眼神波动与能量变化!”
【叮!分析完成。目标眼神出现0.03秒异常波动,伴随极其微弱的神魂涟漪(强度低于检测基线),能量无变化。推断:宿主的存在对目标潜意识产生未知影响,但被其主体意识或封印力量瞬间压制。关联度:低,但存在。】
果然如此!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虽然影响微乎其微,但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他不再犹豫,转身朝着丹师协会走去,步伐坚定。
万仙大会,他不仅要夺得魁首,更要借此机会,尽可能多地接触瑶光圣女,试探那封印的深浅!他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她,又是否真的……完全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