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仍在殊死搏斗的鬼面。
她食言了，不能陪他继续找寻他的夫人了。
可惜她还未能亲眼看到鬼面的夫人到底是怎样的绝代佳人，竟然能让鬼面幡然醒悟，自此非她不可。
自己果真与她长得有几分相似吗？
以至于鬼面有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都满含着温柔。
她只以为鬼面将她认作自己的夫人了，心中虽觉此举不妥，但并未对对方这般无礼的行为加以提醒。
或许她是贪婪的，她毫无顾忌地贪恋着那种仅仅对方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心中涌起无比温暖的感觉。
“温暖？”
凤翎嗤笑了一声：多可笑，死了连冰冷都感觉不到，偏她此时才反应过来，鬼面带给她的是一种直抵心底的温暖。
填补了她内心的那片空白。
不知鬼面发觉自己已然身死之后，会不会为她感到些许难过。
正当她兀自沉浸在悲伤之中时，那方变故陡然发生。
只见一把寒光凛冽的大刀挟着锐不可当的气势，从鬼面身后飞射而来。
凤翎毫不犹豫地飞身扑去，可惜那把大刀穿透她的身躯，还是狠狠扎进了鬼面的身体里。
那里正是他心脏跳动的地方。
“不......”
凤翎发出一声惊呼。
鬼面似有所察，缓缓转过身。
与此同时，他脸上附着的鬼面面具突然掉落，一张完美的脸庞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凤翎眼前。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咔咔”一声，凤翎手腕上那只刻满符咒的银色手镯应声断裂。
凤翎“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无暇顾及此时浑身的大汗，迅速下床，赤着脚一口气跑到另一头的厢房前。
她用力将房门推开。
她的目光迅速移向窗边的木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掉落的鬼面面具，此时正悄然无息地躺在盘着腿的鬼面身上。
视线缓缓上移，她终于瞧见了那张与梦中别无二致的脸庞。
刀削斧凿般的棱角，宛如谪仙的人物，渐渐与她脑海深处另一张相似的面容重叠。
“是他。”
是那张始终隐匿于迷雾之后，她费尽周折却屡遭阻碍，始终无法看清的脸庞。
是她铭刻在骨血之中，却曾一度被她遗忘的那张脸庞。
不知不觉，凤翎已泪流满面。
耳边回荡着前世身死时那句：“换你来世还记得我......”
君未负前世之约，前来与她再续前缘，怎奈她却将这最为重要之人忘得一干二净。
她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几巴掌。
她缓缓朝着木榻走去，待走近之后，才发觉对方那如玉般的脸庞上此刻血色全无，唇角挂着一丝鲜红的血丝，显得格外刺眼。
似乎已没了声息。
凤翎并未忘却方才梦中的种种，她满脸难以置信，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不，千万不要，我都记起来了，你不能......”
她颤抖着手，缓缓凑近对方的鼻息处，感受那几不可察的微弱气息。
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快出来。”
与此同时，她把鬼面掉落的面具重新为他戴好。
不一会儿，几道身影从暗处飞出。
他们隐匿在暗处，看着夫人慌慌张张地跑向鬼面大人的厢房。
而后，夫人猛地撞开房门，那模样，怎么看都好似去捉奸一般。
他们暗自思忖：难道今日自己开小差时，鬼面大人带女子回来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鬼面花名在外，从前夜夜笙歌，且美人从来不带重样的。
待会儿究竟帮谁才好呢？这可比让他们去杀人困难多了。
他们只是纠结了一瞬，谁能告诉他们，鬼面大人因何就奄奄一息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了。
暗卫集体：
o((⊙﹏⊙))o
与此同时，在草原一个古老部落的深处有一处山洞，洞中有一位年迈的萨满，口中不断涌出黑血。
她身前案几上摆放的几缕发丝无火自燃，刹那间化作了灰烬。
她瞬间加快了手上的法事动作，口中念念有词，咒语不绝于耳。
直至不再有黑血从她嘴角溢出，她才缓缓放下手中的法器。
洞外之人不再听闻咒语传出，即刻朝着洞府内奔去。
他难掩脸上的喜色，心中暗忖事情必定成了，毕竟洞府之中那位可是草原中法力最强的萨满之一。
尚未看到人，他便按捺不住急切地开口问道：“阿嫲，事情可成了？”
可眼前那一滩黑血，以及萨满那如摧枯拉朽般迅速老去的容颜，让他一时止住了脚步。
老萨满自始至终紧闭着双眼，那沙哑的嗓音缓缓传了过来：“天神庇佑之人，尔等万不可轻举妄动。
鹰灵已警示，否则将遭受天罚。
长生天的奴仆将为天神闭关祈福了，去吧。”
那人满脸尽是不可置信之色，随后被两名小萨满请出了洞府之外。
小萨满拉动了洞府一侧的绳索，顷刻间，洞府上方一堆巨石滚滚而下，不偏不倚地落在洞府门口，径直将山洞堵得严严实实。
这是老萨满为自己选定的长眠之所。
她因施展黑暗咒术而遭到反噬，从此便失去了成为天神奴仆的资格。
那人脚步趔趄地离去，他必须把天神的示警告知大皇子，否则必将大祸临头。
在山谷的小木屋中，几名暗卫齐心协力输送内力，直至天色大亮，终于让鬼面重新恢复了心跳。
遣暗卫下去休憩后，凤翎独自静守在鬼面的榻前。
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自己前世身死那一刻的场景。
“原来你便是那个秃头和尚，我还以为是他为我超度，才让我有了重生的契机。
不过细细想来，我的重生想必也与你息息相关。 ”
但她选择不再深究。
只要他依旧是她，依旧是那个她至死都牵挂、难以割舍之人，便足矣。
她自嘲一笑：“呵，所以你一直要寻的夫人便是我，对吗？
我真是个榆木脑袋。
你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总能敏锐地洞悉我内心的想法，而我竟然毫无察觉。”
“不过......”
凤翎似想起什么，撇了撇嘴道：“哼，待你醒来，再与你细细清算明王宫昔日那些美人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