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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鸢的脚刚踏进自己小院的月亮门,还没来得及换下外出的衣裳,就听见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以周嬷嬷为首,身后跟着四五个膀大腰圆、面色不善的婆子,气势汹汹地堵在了院门口。周嬷嬷脸上早已没了平日那点虚伪的恭敬,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厉色和一丝即将得逞的兴奋。

“四小姐!”周嬷嬷声音尖利,刻意拔高,确保周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下人都能听见,“老奴奉夫人之命,要搜查您的房间!”

苏清鸢心头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将手中的空食盒递给面露紧张的云雀,上前一步,平静地问:“哦?不知嬷嬷要搜什么?又是奉了哪位夫人的命?我竟不知,我这院子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搜的。”

周嬷嬷被她不软不硬地顶了一下,脸色更沉:“自然是奉了主持中馈的赵夫人之命!有人举报,四小姐您……私藏了不干净的东西,有辱门风!为了侯府清誉,必须彻查!”她刻意加重了“不干净的东西”和“有辱门风”几个字,引得身后的婆子们和远处窥探的下人一阵窃窃私语。

苏清鸢心念电转,瞬间明白了。赵夫人的毒计,就在今日发动!目标就是她的闺房!她脑中飞快闪过离府前的情景,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自己的床榻。

“清者自清。”苏清鸢稳住心神,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既然母亲有令,嬷嬷尽管搜便是。只是,若搜不出什么,嬷嬷今日这般兴师动众,毁我清誉,又当如何?”

周嬷嬷只当她虚张声势,冷笑一声:“若搜不出,老奴自当向四小姐赔罪!搜!”她一挥手,几个婆子如狼似虎地就要往里冲。

“慢着。”苏清鸢清喝一声,目光锐利地看向周嬷嬷,“既然要搜,也不能单由母亲身边的人搜。云雀,你去前院,请父亲身边的苏忠管家过来,再请两位府中积年的老嬷嬷一同见证,免得日后说不清楚,落了什么口实!”

周嬷嬷脸色微变,没想到苏清鸢如此镇定,还要拉上管家作证。但她转念一想,证据早已安排得天衣无缝,谁来都一样!便梗着脖子道:“四小姐既然不怕,老奴更不怕!去请便是!”

锦兰院内,赵夫人正悠闲地品着茶,苏清婉在一旁兴奋地绞着帕子。

“母亲,周嬷嬷应该已经带人去了吧?真想看看那小贱人一会儿哭爹喊娘的样子!”苏清婉眼中闪着恶毒的光。

赵夫人呷了口茶,成竹在胸:“慌什么?好戏还在后头。等赃物搜出来,闹到侯爷面前,那才是她身败名裂的时候!”

前院书房,苏承弼正在处理公务,被苏忠的禀报打断。

“什么?赵氏让人去搜清鸢的院子?胡闹!”苏承弼眉头紧锁,心中一阵烦躁。他刚觉得这个女儿有点用处,能搭上镇北侯府,赵氏就搞出这种事端!

“说是……有人举报四小姐私藏污秽之物。”苏忠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苏承弼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污秽之物”?在侯府内院,这几乎是最恶毒的指控!他猛地站起身:“走!去看看!”他倒要看看,是真有其事,还是赵氏又在搬弄是非!若真是后者……他眼中闪过厉色,为了侯府的颜面和可能的利益,他也绝不容许有人坏了他的事!

苏清鸢的小院内,气氛凝重。

苏忠和两位老嬷嬷赶到时,周嬷嬷带着人已经将房间翻得有些凌乱。周嬷嬷目标明确,直扑苏清鸢的床榻,装模作样地摸索一阵,猛地从枕头底下抽出一物,高高举起,声音带着夸张的震惊和痛心:

“找到了!就在这里!”

众人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一枚男子的贴身玉佩!玉质普通,但出现在未出阁小姐的枕下,其意味不言而喻!

“四小姐!您……您还有什么话说?!”周嬷嬷举着玉佩,仿佛举着胜利的旗帜,厉声质问,“人赃并获!您竟敢在闺房中私藏男子玉佩,行此苟且之事,简直……简直不知廉耻,秽乱门庭!”

云雀吓得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周围的婆子们发出鄙夷的唏嘘声。连苏忠和那两位老嬷嬷,看向苏清鸢的眼神也充满了惊疑和失望。

就在这时,永安侯苏承弼阴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周嬷嬷手中那刺眼的玉佩,以及站在那里,被千夫所指的苏清鸢。

“孽障!”苏承弼勃然大怒,额头青筋暴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玉佩是哪来的?!”他不在乎女儿死活,但在乎侯府的颜面!若此事坐实,他永安侯府将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镇北侯府那边更会彻底断了联系!

苏清鸢面对父亲的暴怒和周围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心脏也在狂跳,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慌。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忽然,站在院门阴影处的哑仆阿默,动了。

他无声无息地走上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先是对苏承弼行了一礼,然后目光沉静地看向周嬷嬷,或者说,是看向她手中的玉佩。接着,他抬起手,指向窗外院墙的某个方向,然后双手快速而清晰地比划了几个手势。

“他在干什么?”苏承弼皱眉。

苏清鸢却福至心灵,立刻明白了阿默的意思!她朗声道:“父亲!阿默是在说,他今日留守院中,曾见到有人鬼鬼祟祟翻墙而入,潜入女儿房间!他认得那人的身形!”

“胡说八道!”周嬷嬷尖声反驳,“一个哑巴的话怎能作数!他分明是替四小姐狡辩!”

“是不是狡辩,一看便知!”苏清鸢毫不退让,她走到周嬷嬷面前,目光如炬地盯着那枚玉佩,“周嬷嬷口口声声说这是‘赃物’,那敢问嬷嬷,可知这玉佩是何材质?产自何处?上面可有特殊标记?”

周嬷嬷一愣,她只是按命令行事,哪里知道这玉佩的细节,支吾道:“这……这自然是那奸夫所赠,老奴怎会知晓……”

“你不知道,我却知道!”苏清鸢声音清越,掷地有声。她集中精神,【食材识别】(高级)的能力被她全力作用于这枚玉佩之上。

刹那间,关于玉佩的详细信息涌入脑海。

“此玉并非和田玉,而是产自西南岫岩的河磨玉,质地偏软,颜色青中带灰,并非上品。”她拿起玉佩,指尖在某个边缘轻轻摩挲,“此处,有一道极为细微的、形如柳叶的天然绺裂,是开采时所致。背面左下角,有工匠打磨时不小心留下的、两个几乎看不见的同心圆刻痕。”

她每说出一处细节,周嬷嬷的脸色就白一分,苏承弼和周围人的眼神就变一分。因为这些细节,若非真正仔细观察、贴身佩戴过,绝无可能如此清晰地道出!

苏清鸢举起玉佩,对着光,冷笑道:“若这真是与我……有私之人的信物,我必然珍视,又怎会连其最基本的特点都说不出来?反倒是这玉佩,像是被人随意找来,仓促塞入我房中栽赃陷害的!”

“你……你血口喷人!”周嬷嬷慌了神。

“是不是血口喷人,还有一证!”苏清鸢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如刀,直射向人群中一个试图悄悄溜走的粗使丫鬟——春桃!“春桃!你今日巳时三刻,鬼鬼祟祟从我房中出来,怀里揣着东西,直奔锦兰院后角门,交给了一个穿褐色短打的婆子,是与不是?!”

春桃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认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瘫软在地,涕泪横流:“不……不关奴婢的事啊!是周嬷嬷!是周嬷嬷让奴婢把……把一块玉佩偷偷放进四小姐枕头底下的!她说事成之后给奴婢二十两银子,让奴婢老子娘过好日子!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轰!春桃的指认如同惊雷,在院子里炸响!

人证物证,瞬间反转!

周嬷嬷面无人色,浑身发抖:“你……你胡说!”

苏忠此刻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个不起眼的荷包,沉声道:“侯爷,这是阿默方才在院墙下捡到的,里面……有周嬷嬷惯用的鼻烟壶和一些散碎银子。阿默指认,看到那翻墙之人遗落了此物。”

铁证如山!

苏承弼的脸色已经从暴怒的铁青,变成了被愚弄的震怒和冰寒!他死死盯着瘫软在地的周嬷嬷和面如死灰的春桃,最后,那冰冷的目光越过众人,仿佛要穿透墙壁,射向锦兰院的赵夫人!

他不是傻子,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赵氏精心策划的一场栽赃陷害!

“好!好一个赵氏!好一个治家严谨的主母!”苏承弼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构陷侯府小姐!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他猛地一脚踹在周嬷嬷心口,将她踹得翻滚出去,惨叫一声晕死过去。“把这老贱奴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发卖出去!这个背主的贱婢,”他指着春桃,“杖毙!以儆效尤!”

处置完帮凶,苏承弼看向站在一片狼藉中,却脊背挺直、目光清正的苏清鸢,眼神复杂。有愧疚,有后怕,更有一种重新评估的价值。

“清鸢,”他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一丝安抚,“今日之事,委屈你了。是为父……治家不严,让你受惊了。”

“女儿不敢。”苏清鸢微微屈膝,语气平静无波,“只求日后能安心为父亲分忧,为侯府尽力,不再受无妄之灾。”

她这话,既表明了态度,也暗含了警告。

苏承弼如何听不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传我的话,四小姐受惊了,需好生静养。日后她的一应事务,直接由苏忠打理,不必再经锦兰院!若有再敢怠慢、非议四小姐者,严惩不贷!”

这便是彻底绕开了赵夫人的管辖,给了苏清鸢极大的自主权和地位!

一场风波,以赵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失去对苏清鸢的管制权而告终。苏清鸢凭借自身的冷静、系统的辅助和萧景渊所赠哑仆的关键作用,实现了绝地反击,在侯府的地位不降反升,真正站稳了脚跟。

消息传到锦兰院,赵夫人砸碎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气得几乎呕血,却无可奈何。苏清婉更是恐惧又嫉恨,躲在自己房里不敢出门。

而镇北侯府中,萧景渊听着玄影关于此事简洁的汇报,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

“祠堂诬陷,人赃并获……永安侯府的后宅,倒是热闹。”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眼底却掠过一丝寒意,“看来,本侯的人,在那里过得并不太平。”

他沉吟片刻,对玄影吩咐道:“告诉钱嬷嬷,下次苏四小姐过府,库房里那支五十年的老山参,给她带去。”

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镇北侯萧景渊,认可并回护苏清鸢。这无疑是为刚刚经历风波的她,加上了一道更坚固的护身符。

苏清鸢在自己的小院里,听着云雀兴奋地汇报着外面的处置结果和父亲的新命令,轻轻抚摸着那枚作为“证物”的玉佩,眼神幽深。

这一关,她闯过来了。但她也知道,与赵夫人母女的仇怨,已然不死不休。未来的路,依旧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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