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一步步走来，皮靴踏在夜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兄弟，也纷纷下车。
他们虽未言语，彪悍的气场，震慑四方。
司机刚要上前阻拦。
王建明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司机立刻会意，马上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王总是吧？”阿文在几步外站定，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准备带……我、老、婆，去哪呀？”
王建明面色不改，好事被打断，眼底隐有愠怒。
他搂紧桑宁的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更深地圈进自己怀里。
“你的老婆？”他语带嘲讽，“这位阿文先生，做事情要讲究证据。”
“桑宁是我的下属，她喝醉了，我作为上司，不可能不管。”
“上司？”阿文嗤笑一声，看着桑宁不省人事的样子。
目光再落回王建明脸上时，锐利冷厉，
“把她灌成这样，再带去你的‘雅苑’？王总这上司当得，可真是体贴入微。”
“雅苑”两个字被他刻意加重，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王建明一向镇定的眼神，微微一动。
这个阿文，充其量不过是个飞车党，绝不可能知道“雅苑”的事。
差点被他唬住了。
“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夜风凉，别让她冻着了，请让路吧。”
司机趁机喊道：“你们这群飞车毛贼，我已经报警了！王总的时间宝贵，没空跟你们耗，赶紧让开！”
时间宝贵？宝贵到要对一个醉酒的女孩，趁人之危？
报警？阿文可不是被吓大的。
阿文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低笑出声。
他扬了扬眉，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弟兄们：“听到没？咱们这群飞车毛贼……”
弟兄们互相看了看，一脸严肃。
飞车毛贼！？他们才不是！
弟兄们心照不宣，非但没让开，反而像铜墙铁壁般，堵得更紧了。
“三分钟内，我建议你把她给我。”阿文俊脸平静，嘴里却放着狠话。
“如果我不给呢？”王建明微微扬起下巴，久居上位的威压散发出来。
他话音刚落下，阿文身后的几个兄弟，同时上前一步，动作整齐，无声中透着慑人的气势。
司机脸色发白，紧张地看了一眼王建明。
警察怎么还没来？
“不给？那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阿文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比如说——让你从此在A市消失。想试试吗？”
他故作沉思状，指尖轻点额角：“不过让你消失，未免太便宜你了……”
再抬眼时，眼底寒光乍现：“……身败名裂？王总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年轻人，好大的口气！”王建明不屑地冷哼。
阿文眼神阴鸷，语气又恢复平静：
“我想，各界新闻媒体，会对你的‘雅苑’很感兴趣。”
“还有，城东那块地，张局那边，我刚好也能说上几句话。”
王建明放在桑宁腰间的手，明显一紧。
阿文的话，戳中了他的两个要害——雅苑，以及关键阶段的重大项目。
确实，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处理不当，都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这个看似街头混混的年轻人，竟然知道这么多，还如此精准！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昏睡的人儿，这张纯净的睡颜，此刻成了烫手山芋。
强留，今晚必定难以善了，而且后续麻烦无穷。
放人，颜面扫地，到嘴的鸭子飞了，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
权衡利弊，只在瞬间。
王建明忽然笑了。
“好，很好。阿文，我记住你了。”
他慢慢地将桑宁往前递了递，动作缓慢，在展示自己的“让步”。
王建明终究是个爱惜羽毛的人。
女人如衣服，什么样的他没有过？
他向来拿得起放得下。
阿文立刻上前，抢一般，小心翼翼将桑宁从王建明怀中接了过来。
她柔软而滚烫的身子，终于回到自己怀中。
他强行压下，内心滔天的怒火和心疼。
他将桑宁横抱起，她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胸膛，发出不安稳的呓语。
阿文用自己的外套将她裹紧，挡住了王建明投来的视线。
“这笔账，以后再跟你慢慢算。”阿文丢下这句话，抱着桑宁，转身走向自己的机车。
他动作轻柔将桑宁安置在机车前，让她靠在自己怀中，用准备好的安全带，将两人牢牢绑在一起。
他的兄弟们见状，也纷纷上车，引擎再次发出低吼。
几辆机车调转方向，如来时一般迅疾，载着桑宁，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王建明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马路，脸色在霓虹灯下明明灭灭。
他理了理被揉皱的西装前襟，怀中残留的温软触感犹在，此刻只剩一片空荡。
“去查，”他对着空气冷声吩咐，“那个阿文，到底是什么来路。”
话毕，他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何时像今晚这般颜面尽失过？
连自己在意的女人都护不住……
不甘心。
可再不甘又能如何？
若一步走错，便是满盘皆输。
“今晚在场的张总那几个，让他们管好嘴。”
司机躬身应道：“是，王总。”
王建明坐进车内，闭目养神。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阿文，究竟什么来历？
无论如何，桑宁……他不舍得也得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