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持续着微妙的寂静。
桑宁起初还强撑着精神，但连日来的身心疲惫，加上车内暖气的熏蒸，让她不知不觉歪着头，陷入了浅眠。
她的呼吸逐渐均匀，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下来，靠在椅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车身一个轻微的颠簸，桑宁的头顺着惯性，无可避免地滑向一边。
没有碰到冰冷的车窗，而是落进了一个带着体温和淡淡雪茄气息的肩头。
她睡得很沉，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完全没察觉。
王建明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原本望着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微微垂下眼帘，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女人。
她睡得毫无防备，长长的睫毛为颤，精心涂抹的口红也遮不住下唇那处破损。
高领衫下，隐约还能看到颈侧，遮瑕膏未能完全掩盖的暧昧痕迹。
他的眼神深沉，那惯常的儒雅温和此刻褪去几分，流露出复杂的审视。
他没有动，任由她靠着，只是原本随意放在膝上的手，握紧了几分。
副驾驶座上的李薇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她从后视镜里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精心描绘的眼线尾部微微上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她迅速移开视线，假装仍在假寐，嘴角紧抿。
车子继续前行。
桑宁在睡梦中隐隐感到不安，仿佛被什么视线缠绕着。
她蹙了蹙眉，缓缓醒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侧传来的、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和气息。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竟然谁在王建明的大腿上！
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直起身，窘迫得无地自容：“对、对不起，王总！我……我不小心睡着了……”
声音里满是慌乱和懊恼。
王建明却像是刚被她惊醒一般，自然地活动了一下，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和宽容的笑意：
“没关系，路上枯燥，睡着很正常。休息好了吗？b市快到了。”
他的态度自然得体，刚才那短暂的接触，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
“好、好多了，谢谢王总。”
桑宁讷讷地应着，心跳如鼓，手指攥紧了衣角。
她暗暗责怪自己的大意，不安感越发强烈。
她偷偷看了一眼王建明，他正神色如常地看向窗外，侧脸平静无波。
她又瞥了一眼前排的李薇，李薇依旧闭着眼，似乎全程未曾察觉。
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吗？
可刚才醒来前那一丝被凝视的感觉……
桑宁不敢深想，只能将身体尽量靠向自己这一侧的车门，拉开与王建明的距离，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手机没电，与阿文断了联系。
轿车终于驶下高速，进入b市市区。
高楼大厦逐渐取代了郊野的景色，繁华喧嚣扑面而来。
李薇也“适时”地醒来，开始用干练的语气向王建明汇报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王总，我们先去酒店办理入住，午餐定在了酒店二楼的中餐厅。下午三点，和‘鼎盛商贸’的赵总，在酒店会议室有个初步洽谈。晚上赵总做东，为您接风。”
王建明颔首：“嗯，安排得不错。桑宁，”
他转向桑宁，“下午的会议，你负责记录要点，尤其是对方提到的市场具体问题和数据反馈。”
“是，王总。”桑宁连忙应下，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车子停在一家装潢奢华、地处cbd中心的五星级酒店门前。
门童上前拉开车门。
王建明率先下车，李薇紧随其后，桑宁最后一个下来，抬头望向高耸的酒店玻璃幕墙，阳光有些刺眼。
李薇拿着三人的证件去前台办理入住。
很快，她拿着两张房卡回来。
“王总，您的行政套房在28楼。我和桑宁的房间在20楼，标准间。”
李薇将一张房卡递给王建明，另一张拿在自己手里，完全没有分给桑宁的意思。
桑宁看着李薇手中的房卡，心下微沉。
和李薇同住？这绝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安排。
王建明接过房卡，看了一眼，忽然开口：“李总监，你和桑宁都是女同事，住一起方便些。不过，”
他话锋一转，“桑宁这次是带着数据分析任务来的，晚上可能需要静下心来整理资料。这样吧，再多开一间单人间给桑宁，费用不走公司账，算我的。让她能好好休息，专心工作。”
李薇脸上的笑容一下没了，眼底错愕阴郁，但她迅速调整过来，扯开嘴角：
“还是王总考虑得周到，体恤下属。是我疏忽了，光想着节省费用。我这就去办。”
她转身重新走向前台，背影显得有些僵硬。
桑宁也愣住了。
王建明这个安排，让她感觉怪异。
他为什么要特意为自己单独开一间房？而且自掏腰包？
“王总，这太破费了，我和李总监住一起就可以，不会影响工作的。”桑宁连忙婉拒。
“没关系，一点小钱。”王建明摆摆手，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脸上，“出差在外，休息好最重要。我希望你能以最佳状态投入工作，拿出更漂亮的分析。这也是为了公司。”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错处，格外慷慨关怀。
桑宁却觉得那目光像柔软的蛛丝，悄然缠绕上来。
她无法再推拒，只能低下头：“……谢谢王总。”
很快，李薇拿着新办的房卡回来，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公式化的笑意：
“桑宁，你的房间在2018，在我隔壁。这是房卡。”
她将一张新房卡递给桑宁。
“谢谢李总监。”桑宁接过房卡。
“先回房放下行李，简单整理一下。二十分钟后，二楼中餐厅见。”王建明吩咐道，然后对桑宁微微颔首，率先走向电梯。
李薇看了桑宁一眼，也跟了上去。
桑宁捏着手中那张独立的房卡，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大领导的做事风格，真是很难领会。
她抬头望向电梯上方不断跳动的数字，无论如何，她已经身在b市。
她需要尽快给手机充电，联系阿文。
不然，阿文找不到她，她回去又要“挨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