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质，尚可。”
这四个字，像四根看不见的钉子，穿透了空气，钉在了这片由无尽剑意构成的领域之上。
嗡——！
整个天穹山巅，那原本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剑意流转，在这一刻，猛然一滞。
站在平台中央的天穹剑圣，那双古井无波了三千年的眼眸，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愕然。
随即，愕然化作了荒谬。
最后，荒谬凝聚成了一点冰冷的怒意。
尚可？
他，天穹剑圣，穷尽万载光阴，斩断尘缘，舍弃七情，将自身的一切都熔炼成这一柄通天彻地的无上剑意。
他自信，放眼整个大陆，甚至追溯万古，在“纯粹”二字上，无人能出其右。
他的剑，就是道，就是理，就是这个世界锋锐法则的终极体现。
可今天，一个看不透来历的年轻女子，用一种评价路边野菜的语气，给了他一个“尚可”的评语？
养料？
这是对他，对他的剑道，最极致的侮辱！
“呵呵……”
天穹剑圣忽然笑了，笑声苍老而低沉，但随着他的笑声，整个天穹山巅的剑意，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沸腾起来！
“老夫坐镇天穹三千年，见过狂徒，见过魔头，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生灵。”
他的声音，不再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而是直接在凤千羽和鬼王的灵魂深处响起，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锋利的小剑，切割着他们的神魂。
鬼王如遭雷击，整个人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闷哼。仅仅是带着怒意的声音，就让他这个圣阶巅峰的鬼王，感受到了魂飞魄散的威胁！
他惊恐地看着天穹剑圣。
疯了！这个女人把他彻底激怒了！
他要动手了！一个活了万年的剑道神话，真正动怒时的一击，会是何等的毁天灭地？
鬼王的大脑，已经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既然你觉得老夫的剑道，可为‘养料’……”天穹剑圣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化作剑指，遥遥指向凤千羽。
“那便……亲自来‘尝尝’这养料的味道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没有出剑。
因为，这整个天穹山巅，就是他的剑！
轰！！！
那光滑如镜的平台，那高远的天空，那流动的空气，那每一粒微尘！
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纯粹，最极致的剑意！
一个由亿万道剑意构成的，覆盖了整个山巅的绝杀领域，瞬间成型！
在这个领域中，没有上下四方，没有过去未来。
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斩灭一切的……剑！
“剑……界……”
鬼王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绝望。
以身为心，以意为界！这已经是传说中剑道神域的雏形！
身处此界，万物皆杀！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要神魂俱灭了！
然而，身处这剑意风暴最中心的凤千羽，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她只是看着周围那足以瞬间将圣阶强者绞杀亿万次的剑意海洋，那双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类似于……不耐烦的神色。
仿佛在说：这就是你的全部了？
她抬起了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也没有毁天灭地的法则对抗。
她只是对着眼前那片沸腾的剑意海洋，轻轻地，向前一按。
就像是……推开一扇门。
然后。
整个世界，凝固了。
那沸腾的，狂暴的，咆哮着要斩灭一切的亿万剑意，在那只白皙的手掌面前，戛然而止。
就好像……无数把冲锋的利剑，撞上了一堵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绝对无法逾越的，概念上的“墙”。
“咔……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开始响起。
天穹剑圣那张布满怒意的老脸，瞬间凝固。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的剑界，他引以为傲，熔炼了一生的剑道领域，竟然……在寸寸崩裂！
不是被更强的力量击溃。
而是……从法则的根源上，被否定了！
仿佛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声音在说：你的道，是错的。
“不……不可能！”
天穹剑圣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咆哮，疯狂催动自己的神魂！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在那只看似柔弱的手掌面前，他那足以斩断日月的剑道，脆弱得像一件劣质的瓷器。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剑界，轰然崩碎！
漫天剑意，化作最本源的灵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噗！”
天穹剑圣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踉跄后退，那柄由他自己构成的“神剑”，仿佛出现了无数裂纹，气息以雪崩般的速度衰败下去。
他不是被击伤，而是……道心，碎了。
他满脸骇然地看着凤千羽，那双曾经蕴含着无上剑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和迷茫。
“你……到底……是什么？”
凤千羽收回手，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再次弹出一颗暗红色的种子。
那颗种子，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印在了天穹剑圣的眉心。
“既然是养料，就该有养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