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后背撞上石壁，震得肩胛骨生疼。他没空揉，瞳孔一缩，那根虚幻的钉影正从柱子上缓缓拔出，重新指向自己眉心。空气像被抽干了，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别让它定住！”蛟魂在脑子里吼，“这是圣器残念，沾上就脱不了！”
话音未落，头顶金光暴涨。中间那人双手高举，胸前十字架嗡鸣震颤，一道凝实的光束劈头盖脸砸下来。苏逸侧身翻滚，光束擦过左臂，皮肤当场焦黑一片，像是被烙铁贴着刮了一道。
他咬牙撑地站起，焚元鼎的热流顺着经脉往上顶，勉强压住那股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寒意。可识海已经乱了，蛟魂的咆哮越来越响，眼前景象开始扭曲，仿佛看见无数鳞甲残躯被钉在鼎底，哀嚎声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杀——杀了他们！”蛟魂的声音撕裂般炸开，“一个都别留！”
苏逸猛地闭眼，额头青筋暴起。他死死守住意识中枢，右手掐进掌心，用痛感拉回神志。镇魂鼎应声而动，七尊鼎影在体内轮转，紫黑色光膜贴着识海外缘迅速铺开，像一层看不见的壳，硬生生扛住了圣光的侵蚀。
“滋啦——”
高频鸣响刺破耳膜，对面三人同时捂住耳朵，鼻血顺着指缝往下淌。中间那首领却纹丝不动，灰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苏逸，嘴角竟扯出一丝笑。
“异端之躯，竟能抗住圣光？”他开口，声音还是两个人在念祷词，“看来你体内的孽种，比我们想象的更顽固。”
苏逸没理他，喘着粗气盯住那十字架。陨铁掺着龙骨……这材质他见过，和当年药王谷炼蚀骨散的鼎炉是一路货色。难怪蛟魂反应这么大。
“你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吧？”他冷笑，“二十年前西疆那场‘净化’，你也来了？”
首领不答，只是将十字架往身前一横。剩余两人立刻跪地，继续吟唱。圣光化作锁链，一圈圈缠上苏逸四肢，越收越紧。他膝盖一弯，差点跪下去，硬是靠着左手撑住才没倒。
右眼开始发热，竖瞳的轮廓隐隐浮现。
“我兄长就是被你们这群疯子用这种东西钉穿脊骨的！”蛟魂怒吼，“让我出去！我要亲手撕了他们的皮！”
苏逸牙关紧咬，舌尖再次破开。血腥味冲进喉咙的瞬间，他把最后一丝焚元鼎之力灌进镇魂鼎。紫黑光膜轰然扩张，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崩断了一截。
也就是这短短三秒，他偏头看向陈梦瑶。
一个眼神。
她懂了。
背包拉开，改装解码器接上储能模块，指尖在面板上飞快敲打。电磁箭充能完毕，枪口微抬，锁定首领胸口——那里是十字架与胸甲连接的能量节点，符文最密，也最脆弱。
“别恋战。”苏逸低语，几乎是用唇形比出来。
她点头。
“啪！”
电磁箭破空而出，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没留下。
首领察觉时已经晚了。他想转身挡，可动作慢了半拍——长期依赖圣器共鸣，身体早被仪式化的节奏束缚住。电弧精准命中连接处，古老符文“咔”地裂开一道缝，整件圣器爆出刺目火花。
“啊——！”
他惨叫一声，双膝跪地，十字架脱手掉落，砸在沙地上还弹了一下。
圣光骤灭。
锁链崩解。
苏逸踉跄一步，靠墙喘气。识海里的咆哮还在，但他顾不上了，镇魂鼎全力震荡，将蛟魂的躁动狠狠压回鼎底。那一瞬，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碾过一遍，太阳穴突突直跳。
陈梦瑶快步上前，捡起十字架塞进防水袋。她蹲下检查苏逸的伤势，眉头皱成一团：“左臂二级灼伤，神经有轻微麻痹迹象，再拖十分钟可能就得截肢。”
“还能走。”他摆手，“先看看这家伙嘴里能掏出什么。”
地上那人蜷着身子，胸口焦黑一片，呼吸微弱。但就在陈梦瑶靠近时，他忽然睁开眼，嘴唇动了动。
苏逸听清了。
他说的是法语，断断续续：“他体内的东西……比鼎更危险……你们根本不知道……它醒了……”
话没说完，人就昏了过去。
苏逸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伸手探了探鼻息。“没死，留着有用。”
陈梦瑶把电磁枪重新装填，目光扫过另外两具尸体。“这两个刚才自爆了，脑子都炸了，没法问话。”
“正常。”苏逸活动了下手腕，“宗教狂热分子，死了都不让别人碰遗体，生怕污染信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鳞纹已经退去，但皮肤底下仍有余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蛰伏。
“你刚才差点失控。”陈梦瑶低声说。
“我知道。”他抬头，看向墓道深处，“但它现在安静了，说明它也怕那玩意儿。”
“你是说十字架？”
“不，是它背后的人。”苏逸慢慢站直，“敢拿龙骨做圣器的，绝不止这一批。药王谷当年动手，东正教有人配合，两边联手把蛟族按在鼎底熬了整整三年。这些人不是来驱魔的……他们是来收尾的。”
陈梦瑶沉默片刻：“所以他们怕你体内的蛟魂彻底醒来？”
“怕？”苏逸笑了，“他们是怕它记得太清楚。”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石，在掌心碾成粉末。融兵鼎微微开启，吞噬其中微量铜屑，转化为一丝力气流回四肢。
“走吧。”他说，“门还没开。”
陈梦瑶抓起装备包，跟在他身后半步。两人一步步走向那扇刻满符文的青铜大门。地上躺着断裂的铜杖、熄灭的火盆、焦黑的袍角，还有那只仍在闪烁微光的十字架。
苏逸路过时，脚步顿了顿。
他抬起脚，重重踩在十字架上。
金属变形的闷响传来，符文彻底熄灭。
陈梦瑶看了他一眼。
“他们来晚了。”他嗓音沙哑，“也来错了时候。”
前方墓道幽深，尽头隐约可见一道缝隙，像是门缝里透出的风在晃。
苏逸伸手按在门上，掌心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