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片腐败与沉默交织的区域里,新的变异体开始出现。
最先被发现的是一种巨大的四足形态。
它从购物大厦坍塌的一侧缓慢爬出,动作沉重,每一步都带着明显的震动。
它的身体大小接近一辆小汽车,皮肤不是完整的一块,而像是由数具扭曲的躯体拼在一起形成。
隆起的肩部能看到模糊的人形轮廓,几张面孔半陷在肉层深处,眼窝空空,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
四条腿粗大弯折,骨骼像被强行调整过结构,末端长着类似蹄子的尖突,它在混乱的街道上行走时,会把地面碾得发出低沉的脆响。
这种大型变异体没有快速移动的迹象,但它经过的地方,周围的墙面都会被压得变形。
更快出现的是小型的跳跃型体。
它们从三楼的破洞里一只接一只跃出,动作迅速,身体蜷缩成紧实的一团,像是黑色的弹丸。
落地时,它们会发出短促的振动声,随后沿着废弃的车顶和护栏跳跃,速度极快。
它们的四肢瘦长,侧腹有一道深缝,随着动作张合,可以看到里面不断抽动的结构。
这些小型体敏锐得多,会在废墟间穿行寻找声音来源,有时会停在断裂的楼梯上摆动头部,像是在捕捉空气里的震动。
而在大厦内部深处,有一种新的东西正在成形。
靠近大厦主中庭的核心区域,血肉层像被掏空了中部,形成一个巨大的空腔。
腔体的壁面被数层肉膜包裹,膜面上布着透明的纹路,内部有液体缓慢流动。
在这团结构中央,附着着某种正在不断蠕动的巨型生物。
它没有明确的形状,上半部分像一团被挤压过的组织,表面不断鼓出泡状的突起,随后破裂,再重新长出新的纹路。
下方的肉层被撑成一个大坑,坑底连接着数十条粗大的肉管,肉管一直延伸到建筑的各个方向。
每隔一段时间,肉管会呈现波动,顺着暗红色的纹路向外输送东西。
大厦内部的监控残像里能捕捉到那些波动之后的结果——
新的大小变异体从肉管尽头的孔洞里爬出,动作不稳定,身上还沾着没干的粘液。
它们挣扎几秒,随后沿着地板爬开,快速消失在更深的区域。
更深处的区域被完全遮蔽,肉层遮住了所有可能的光源,只能从缝隙里看到暗红色的模糊轮廓。
那里像是一座正在膨胀的巢穴,新的生物一批批被制造出来,顺着这些结构散向整个城市。
市中心的空气已经带着强烈的腐败味和铁锈味,呼吸时会感到刺痛。
街道上的破窗里不断传来细碎的撞击声,有时是小型体的爬行,有时则是大型体的四足踏地让砖石松动的闷响。
——————————————
商业区的巢穴继续扩张时,最先感到异常的是空中的侦察单元。
一架中型无人机沿着被毁坏的主干道低空巡检,机身下方的摄像头扫过残破的街区,红外成像将废墟间的热源一一点亮。
画面最初只显示常见的爬行体与跳跃体,它们在阴影里来回移动,像是在寻找新的通道。
无人机向前推进几百米后,才注意到一栋烧黑的住宅楼里有异常波动。
楼体已经被撕开一道长长的裂口,内部的肉层顺着金属骨架向外垂落。
就在摄像头聚焦时,肉层后面突然出现一个膨胀的影子。
那东西的体积不大,却让画面中的纹理急速跳动。
它向前滑出时,露出一张被撑得不成形的脸部结构,脸面下方的皮层鼓起一块巨大的囊袋,囊袋里有暗红色的液体在不断翻腾。
它的双臂比普通变异体更长,末端是扭曲的骨爪,爪尖贴着地面,用力撑着身体让囊袋保持稳定的角度。
无人机刚切换焦距,那东西忽然停住。
下一秒,囊袋猛然收缩。
一股暗色的液体从它的面部被压射出来,速度快得像被高压泵推出来,液体在空中晕成一条细长的弧形,朝着无人机头部直冲过去。
无人机的光学镜头在液体命中瞬间被完全覆盖,画面变成一片暗红色的模糊。
随后机体发出尖锐的警报声,螺旋桨开始剧烈抖动,喷射的液体沿着缝隙渗进内部电路,烧蚀涂层,腐蚀金属。
无人机的飞行控制系统试图重新稳定机身,可液体的腐蚀扩散得太快,尾部的动力输出突然断了一截,机身在空中斜斜地歪了一下,撞在附近一栋楼的二层外墙,摔落到地面。
坠落时发出的金属响声在空荡的街道里回荡,而远处的巢穴像是被惊动,有几只跳跃体沿着天桥的梁柱冲出来,停在无人机残骸旁猎探。
那只喷射体液的变异体从楼洞里再次探出头。
它的囊袋又开始鼓起,被透光的肉层下方能看到许多细小的血管快速浮现,像是在积蓄下一次的喷射。
它抬起上半身,慢慢调整角度,似乎在寻找新的目标。
——————————————
哈希姆河北部一带,102旅的指挥车停在河岸公路上方的高地,车侧的天线架不断闪着绿灯,通讯员正贴着耳机,反复确认上行频率。
空中侦察员从后舱跳下,头盔还没摘,脸罩上沾着汗雾。
他快步走到旅参谋长身边,把手里的控制终端递过去。
“无人机三号丢失信号,坠落点在市区西南角,坐标位置在商业中心附近。”
他的呼吸不稳,“回传影像显示机体遭到不明喷射物攻击,镜头被完全覆盖,腐蚀速度极快,可能和新型感染体有关。”
参谋长扫了一眼画面,只看到最后一帧暗红色糊成一片的影像。他皱着眉没说话,把终端递还过去。
旅部指挥车随后抵达,车队沿着土路一字排开,履带在湿土里压出深深的槽。
指挥官从车内走出,带着一股夜未眠的疲惫,衣襟上的灰尘还没拍干净。他站在高地边缘,看着河对岸灰褐色的废墟边线。
“过河后全部展开。”他对身后的参谋说,“沿东岸布成半圆,在河上架设浮桥,补给就能畅通无阻。”
命令迅速通过链路下达,各营的图标在战术屏上逐个亮起。
步战车沿着岸线散开,发动机的低沉嗡声在河面上拉出一条条回声,士兵跳下车,踩着河边冻得发硬的泥地向既定点位移动。
几台“无畏”机甲站在队列末端,机体外壳上的消毒溶剂还未完全干透,光线照在上面像一层薄霜。
不久之后,北方方向传来另一队车列的隆隆声。
那是一支从北段公路赶来的部队,灰色的旗标在风里轻轻摆动,车辆外壳带着长途行军留下的黄沙。
108旅抵达,他们沿着河岸的破碎公路向南推进,车队掠过风沙时带起一条长长的灰烟。
领头的指挥车在102旅的侧翼停下,两名参谋从车内跳下,沿着混着沙尘的风走向102旅指挥官。
“我们接到命令,与你们形成双向夹角。”
108旅参谋打开虚拟地图,指着河湾北口,“我们的防线从这里开始,顺着公路向东延伸,防止任何东西从南方过来。”
“死海南部会由月亮辅助军负责,等到苏军的南方集团军赶到巴格达一带,整个封锁线就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