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经125度,北纬30度。
船长室内,高远的手指,在那串冰冷的坐标上反复摩挲。海图上,那片蔚蓝色的空白区域,像一只深渊巨兽的眼睛,无声地凝视着他。
“船长,这个坐标……”二副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困惑,“海图上没有任何标记,这都快到公海深水区了。”
高远没有回答,心里却翻江倒海。
这片海域,风大浪急,海况极其复杂,是所有老船长都会下意识避开的魔鬼三角。
冒烟妹妹真的确定是这里?
他脑中闪过林冒烟在电话里那软糯却不容置疑的声音。
“高远哥哥,相信我。”
“最危险的地方,才藏着最丰厚的回报。”
高远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压了下去。从他决定跟着这个小女孩干事业的那天起,他就选择了一条豪赌之路。
既然是赌,就要有赌上一切的魄力。
他抬起头,眼神中的犹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身为船长的决断。
“命令!”他的声音在船长室内回响,掷地有声。
“航向东南,目标东经125,北纬30!动力系统全开,全速前进!”
“是!船长!”
“呜——”
福海一号的汽笛发出一声雄浑的咆哮,船尾翻涌起山峦般的白色浪花。这头钢铁巨兽,像一支离弦的利箭,义无反顾地向着那片神秘的未知海域,全速冲刺!
经过三天三夜的颠簸航行,福海一号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刚刚还波涛汹涌的海面,在进入这片海域后,竟变得如镜面般平滑。
海水呈现出一种深邃得令人心悸的墨蓝色,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四周万籁俱寂,连一丝风都没有。
老船员马师傅是跟着船一起被返聘的老技术员,此刻他站在甲板上,眉头拧成了疙瘩。
“船长,这地方太不对劲了。”他走到高远身边,压低了声音,“太静了,静得吓人。”
他吧嗒抽了口旱烟,吐出的烟雾仿佛都凝固在了空气中。
“按我们老辈人讲,这种地方,要么是鱼虾绝迹的死海,要么……就是有大家伙盘踞的龙王窝!”
高远没有说话,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那套德国产的声呐鱼探系统屏幕上。
屏幕上,代表着鱼群的光点,已经不再是点。而是一片,一片,触目惊心的,层层叠叠的红色光斑!
更让他心脏狂跳的是,这些密密麻麻的光斑,绝大部分都集中在水下五百米到一千米的深水区!
这个深度,是普通近海渔船的拖网,永远无法触及的禁区!
“怦!怦!怦!”
高远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他知道,林冒烟又一次对了!他们找到了传说中的,龙王爷的私家鱼塘!
“所有船员注意!”高远一把抢过船上的广播话筒,声音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微微颤抖。
“准备下网!准备下网!”
他对着话筒,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我们到家了!”
一声令下,福海一号上那张网口足以吞下一栋小楼的巨大拖网,在沉重的绞车轰鸣声中,缓缓沉入了墨蓝色的大海。
所有船员都聚集在甲板上,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海面。
这是福海一号的处女航,也是第一网。
它关系到所有人的士气,更关系到福海渔业的未来!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期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半个小时后,高远看着鱼探系统上,那张代表着巨网的红色光圈,已经被数不清的光点彻底填满,甚至开始溢出!
他眼中精光爆射,果断地下达了指令。
“起网!”
“呜——!”
巨大的绞车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粗壮如儿臂的钢缆被瞬间绷得笔直,在巨大的拉力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船长!不行啊!太重了!”负责操作绞车的船员,脸憋得通红,扯着嗓子大喊,“绞车的负荷已经到顶了!再拉就要断了!”
高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根在极限边缘不断颤抖的钢缆,额头上青筋暴起。
“断不了!”他嘶吼道,“德国人的东西没那么娇贵!给我加大马力!拉上来!”
在发动机的怒吼和绞车的悲鸣中,又过了十几分钟。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那张巨大的渔网,终于被一点点地,拖出了海面。
然而,当看清网里的东西时,整个甲板上,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上一秒还喧嚣鼎沸的甲板,此刻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像一群被海神施了定身法的木雕,一动不动。
那网里,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各种杂鱼。
那是一网……一网流动的,金灿灿,黄澄澄的,耀眼的黄金!
阳光下,每一条鱼都通体金黄,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个头之大,更是骇人听闻,每一条都至少有三四十斤重,像一根根金条!
“老……老天爷啊……”
马师傅那只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伸进网里,捞起一条还在生龙活虎的大鱼。
他看着那熟悉的鱼形,那金黄的鱼鳞,激动得嘴唇哆嗦,话都说不囫囵了。
“是……是大黄鱼!是野生的深海大黄鱼啊!”
他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抱着那条大鱼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娘啊!这么大的野生大黄鱼,我只在我爷爷的爷爷嘴里听说过!我以为早就绝种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甲板,瞬间被山呼海啸般的狂喜所淹没!
“发了!我们发财了!”
“是金子!全都是金子啊!”
船员们像一群疯子冲上前去,又蹦又跳,互相拥抱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宣泄着心中的狂喜。
高远也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知道,光是这一网的价值,就足以抵得上这艘船一半的价钱!
然而,惊喜还远远没有结束。
当狂喜的船员们将这网“黄金”倾倒在甲板上,准备进行分拣时,更让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在那一片金色的鱼堆里,他们竟然发现了几抹更加鲜艳、更加夺目的色彩。
“船长!船长你快来看!这是什么鱼?太漂亮了!”
一个年轻船员指着一条通体火红,身上点缀着蓝色斑点,如同红宝石一般的鱼,失声尖叫。
高远一个箭步冲过去,只看了一眼,就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东星斑!这是极品的东星斑!”
这种鱼,在羊城最高档的酒店里,一斤就要卖到几百上千块,而且是有价无市的珍品!
这一网里,竟然有十几条!
“这里!这里还有一条银色的怪鱼!”
紧接着,又有人发出了惊呼,那是一条通体银白,肉质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大家伙。
“银鳕鱼!法国餐厅里的顶级食材!”
高远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如同海啸般袭来的巨大惊喜了。
但,真正的王炸还在最后。
在金黄色的鱼堆最下面,压着几个庞大无比,如同鱼雷一般的暗色身影。
它们通体呈现出一种优美的流线型,背部是深邃的蓝黑色,腹部则是耀眼的银白色。
那无与伦比的身形,那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肌肉线条,高远只在国外的海洋杂志封面上见过。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撼而颤抖得不成样子。
“蓝……蓝鳍……金枪鱼!”
当他看到那几条每一条都超过两百公斤,静静躺在那里的,真正的海洋霸主时。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知道,这几条鱼的价值,甚至要超过刚才那一整网的大黄鱼!
这,才是真正的,海洋里的钻石!
“快!快!超低温速冻!”
高远猛地回过神来,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近乎破音的嘶吼。
“所有金枪鱼,立刻送进零下六十度的冷库!”
“所有大黄鱼、东星斑,全部送进活水舱暂养!快!快!快!”
整个福海一号,瞬间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精密的加工厂。
所有船员都忘记了疲惫,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有条不紊地执行着船长的命令。
高远站在船头,轻轻抚摸着那条巨大的、冰冷的蓝鳍金枪鱼。
鱼身上那金属般的质感,和爆炸性的力量感,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晕眩。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高远和他的福海一号将要改写整个华夏国,不,是整个亚洲的海产市场格局。
他更知道,当这批足以让任何一个富豪都为之疯狂的“深海宝藏”回到岸上时,必将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