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睺紧握长枪,额头渗出汗水,他发现自己的战意,在这里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锁定的目标。
蒙骜单膝跪地,他虔诚的信仰,在这里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朝拜的方向。
这里,超越了战斗,超越了信仰,超越了一切已知的概念。
只有林渊,神情平静。
他一步踏出,身形穿过舰体,来到了【道之舟】之外,真正地,站在了这片“终点”之中。
然后,他看到了。
看到了【混沌之源】的……真面目。
那不是一个宝座,不是一个生物,也不是一个能量体。
那是一面镜子。
一面无比巨大,无边无际,光滑如水的镜子。
它静静地悬浮在“无”的中央,仿佛从宇宙诞生之初,就一直在这里。
但这面镜子,却无比诡异。
它没有映照出林渊的身影,也没有映照出他身后的【道之舟】。
它所映照的,是无数个“林渊”。
一个林渊,穿着西装,正在地球的某个写字楼里,为了生活而奔波。
一个林渊,身披魔甲,成为了深渊里最恐怖的魔神,身后是亿万魔军。
一个林渊,继承了万神殿的神王之位,脸上带着与宙斯如出一辙的威严与虚伪。
一个林渊,在踏入修行之路的初期,就因走火入魔而身死道消……
它映照出的,是林渊从出生到现在,每一个选择节点所衍生出的……所有可能性!
是无数个,本应该存在,但最终没有存在的“平行时空”的倒影!
紧接着,镜中的景象再次变化。
它开始映照出罗睺,一个成为了阿修罗族之王,带领全族走向辉煌的罗睺;一个放下屠刀,在某个世界过着耕田种地生活的罗睺。
它映照出洛冰,一个成为了机械神国至高主宰的洛冰;一个从未诞生自我意识,至今仍是冰冷程序的洛冰。
它映照出蒙骜,映照出船上的每一个战士,每一个生命……
它映照出了一切的“可能性”!
“啊——!”
舰桥内,响起了痛苦的呻吟。
罗睺看着镜中那个安于平凡的自己,手中的长枪开始不稳。
洛冰的【真理之眼】疯狂闪烁着红光,她的逻辑核心正在被“如果当初我做出另一个选择”这个无限循环的悖论所冲击。
蒙骜的信仰,也开始动摇,因为他看到了无数个自己信仰着不同神只,甚至成为邪神的“可能性”。
这面镜子,是宇宙中最恐怖的武器。
它能让任何意志坚定的存在,都在“本可以”和“求不得”的无限悔恨与迷茫中,彻底迷失自我,最终精神崩溃,存在瓦解。
“醒来!”
林渊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他的混沌大道,此刻已经圆满无缺,既容纳了“创造”,也理解了“终结”,既拥有“丰满”,也接纳了“虚无”。他的意志,已经不会被任何“可能性”所动摇。
“不要去看你们‘可能’成为什么。”
“——要记住,你们‘选择’了成为什么!”
这声音,如同一只最坚定的锚,将所有即将被无限可能性淹没的灵魂,都从那片幻想的海洋中,狠狠地拽了回来!
罗睺、蒙骜、洛冰等人浑身一震,猛然惊醒,再看向那面镜子时,眼中已不再是迷茫,而是自己所选择的“道”的坚定!
林渊缓缓转过身,面向那面映照出无限可能的镜子,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微笑。
“所以,你就是【混沌之源】。”
他的声音,在这片终极之地回响。
“不是一个‘存在’,而是一切‘存在’的……‘可能性’本身。”
“不是‘无序’,而是‘前秩序’。”
“不是‘终点’,而是所有‘起点’的集合。”
那面巨大的镜子,仿佛听懂了他的话,镜面上的亿万万种可能性,开始如潮水般退去,最终,化为一片纯粹的,仿佛能映照出灵魂本身的……澄澈。
它,在等待。
等待着这位,第一个真正理解了它的“道”,并抵达此地的存在。
林渊看着这面镜子,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位“守墓人”,选择了“空”,最终沉沦。
那些“角斗士”,选择了“唯一”,最终在厮杀中被时间囚禁。
他们都错了。
他们都试图在面对“无限”的时候,去定义它,去限制它,去占有它。
而林渊,选择了……理解它,然后,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片光滑如水的镜面。
“那么,让我看看……”
林渊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对创造的渴望与对未知的探求。
“——当一个‘选择’,触碰到‘无限’时,会诞生出一个怎样的新宇宙吧。”